叶初然噤若寒蝉,不关她的事情,真不是她碰掉窗帘的,从她记事起,在锦鲤属性的加成下,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即使做不了,也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完美!
那人躺在床上,整个人犹如轻飘飘的羽毛,似乎风一吹便会从这个世间消逝,他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眼神漠然的扫过她。
叶初然屏住呼吸,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干,借着亮光,她忍不住望向那人,极力想分辨他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亦或是活死人。
那是个极为清俊的少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乌黑的凤目看向叶初然的时候,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那双眼睛犹如一潭死水,无星无月无悲无喜,不带任何情绪,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是来自黄泉彼岸的深渊凝视。
叶初然吓得舌头都僵住了,牙齿打颤半晌挤出一句话,“我马上滚。”
她麻利的将窗帘挂上,逃般的离开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可怕的冷笑环在她的周围,直到她离开后院依旧在耳边回响。
她快步走到院里,揭开水缸喝了一大口水,初夏炎炎烈日,她依然觉得那间屋里的森森寒意如影随形,少年苍白的脸不时在眼前闪过,他究竟病了多久,瘫了多久,那个如坟墓般的小黑屋,他究竟待了多久?让她待半个时辰她都会发疯,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初然缓过神,回去收拾好放在桌上的碗盘,低着头,默不作声出去。
碗里的饭压根未动分毫,想着少年瘦削的脸,叶初然叹了口气,走到张氏的屋里,“大嫂,三弟没吃,你分给大丫二丫三丫吃吧。”
张氏接过碗,神色有些难过,“这样下去,三弟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叶初然捏着衣角垂下眸子,低声问道,“大嫂,他为什么会这样?”
张氏抿抿嘴,眼圈有些发红,记忆里那眉清目秀的孩童最喜围着自己,笑叫嫂嫂,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我嫁到谢家十年,以前三弟不是这样的,他性格开朗讨人喜欢,更是天资聪慧,自小就有神童之称,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十四岁中举人,就在他要赴京参加会试,生了场大病,开始双腿失去知觉,后来竟然瘫痪在床,这一病就是三年,我看着他性格暴躁,慢慢变得古怪,后来谁也不理。”
这些描述好熟悉,总感觉在那里看到过,叶初然咬着手指惴惴不安问道,“三弟叫什么名字?”谢家大儿子叫谢多福,自己便宜相公叫谢多禄,以此类推,小叔子应该叫谢多寿才是。
张氏望了眼后院,叹口气,“三弟以前叫多寿,后来学堂先生见他聪慧,对他寄予厚望,给他改名叫临安,说是临下有赫、安素于民什么的。”
叶初然终于明白什么叫晴天霹雳,叶娘,谢临安,难怪剧情迷之尴尬,原来自己是穿到一本种田文里。
这本种田文她以前粗略看过,大致是说在某个架空的大盛朝,女主出生农家,自小被重男轻女的家人虐待,女主不畏艰难努力奋斗,最终发家致富,成为一代名商,后来嫁给了当朝摄政王为妃,两人恩爱甜蜜过了一辈子。
撇去各种天雷狗血不合逻辑,文是甜爽文,圆满结局,可惜她穿的不是女主,是文中默默无闻的炮灰,全书只用了百字不到来描述她,还是通过女主偶然的回忆,书里她名叫叶娘,是女主二叔的前妻。
书中的叶娘自小就是个苦孩子,叶娘的爹粗通文墨,以教村里幼童读书识字,赚些微末酬劳为生,叶娘的娘体弱多病,叶爹费尽心思赚钱为妻子四处求医,终于她的身体逐渐康复。
在叶娘十三岁这年,叶爹积劳成疾去世,可怜他坟头土还未干,她娘就把她匆匆卖给谢家做童养媳,而后改嫁隔壁村的老光棍。
叶娘到了谢家后,因年幼并未行拜堂礼也未圆房,谢二在县学读书,叶娘在家辛苦操持家务服侍公婆。
谢家买这个媳妇原本一是贪图彩礼低,二是叶娘无依无靠,于是她就成了谢家的丫鬟,被谢家公婆没日没夜逼着干活,下田织布采桑种麻,可怜叶娘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苦苦煎熬中,谢二考中秀才,叶娘以为好日子就要到了,想不到谢二被县丞女儿看中,为了锦绣前程,谢二借口叶娘忤逆公婆,一纸休书休了糟糠,叶娘是个烈性女子,一气之下投河自尽。
叶初然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穿成这么个苦命的娃,文中的谢二简直就是渣男的典范,他既然不爱叶娘追求荣华富贵也就算了,偏生在休弃叶娘前,又贪图她的美貌,甜言蜜语骗得叶娘死心塌地,两人偷偷拜堂,要了她的身子后弃之如履,当真是恶心透顶。
叶初然算算时间,还好她穿过来的时间比较早,渣男刚去县里读书,离中秀才还有一年多,她要拼命攒些体己银子,将来被休后也能活下去,
这个架空的大盛朝处于太平盛世,对女子也不算苛刻,被弃的女子没人欺负,甚至允许做些小生意养活自己,她要替叶娘好好地活下去。
叶初然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张氏的肚子,里面怀着的正是书中女主,谢家人全部希望寄在这一胎,谢老太早就放出话,说大儿媳这胎必定一举得男,可想而知,张氏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
心中有些郁闷,她吐出一口浊气,想起书里谢临安的结局,女主一句话带过,“二叔中了秀才半年后,小叔因病过世。”
得,和原主都是个死,前后不过相差半年,是个比原主还要惨的超级炮灰,说是说因病过世,在谢家人不闻不问下,可怜他一个瘫人,苟延残喘不如一死百了。
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叶娘为谢家做牛做马,谢临安为谢家挣了功名,免了赋税,还得了笔奖励银子,谢家才能过的衣食无忧,供养谢二读书,不曾想没了用处后,都被一脚踢开,当真是一群狼心狗肺。
感慨两人同命相怜,叶初然此时对谢临安同情大过害怕,她看着张氏手里的碗,粗粝的芋头饭,淡而无味的煮菜,皱皱眉头,“大嫂,他一个病人,瘫痪在床,这些饭菜,恐怕……”
张氏知道叶娘要说什么,她心地善良,和这个弟妹又是情投意合,不觉说些体己话,“谁说不是呢,三弟中了举人后,每月有官府发的月粮和月银。”她声音渐渐低下去,“爹娘也是心硬,都给了二弟。”
叶初然想了想,不如自己做些可口的饭菜,也许他会吃一些,再这样不吃不喝早晚伤了身体。
“大嫂,三弟的晚饭我来做吧,总是要吃点东西。”叶初然自动请缨。
张氏有些意外,叶娘嫁入谢家并未做过饭,她对她的手艺半信半疑,不过死马当活马医,也许三弟会喜欢,不由点点头。
叶初然前世家学渊源,她出生前,叶爸开个祖传包子铺,靠手艺混个三餐饥饱,她出生后,叶爸想啥啥顺心,做啥啥赚钱,从包子连锁店到连锁酒楼,作为叶家大小姐,厨艺中西贯通,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信心满满走进厨房,打量一番后,只能苦笑,原来谢老太为了控制家里的日常开销,白面还有鸡蛋都锁在自己房间的小柜子里,她翻遍厨房,除了芋头和红薯就只有一小袋碎米。
叶初然看着手中的食材呆了三秒,灵机一动,不如做些芋头菜饼和红薯甜汤。
她挽起袖子,将芋头干用石磨磨成粉,咬了咬牙,狠狠心从自己屋里拿出两个鸡蛋,一枚铜板就这么跟自己说再见后扑扑飞了。
将鸡蛋打散后掺入芋头粉,搅拌均匀搓成芋头面,然后从屋后菜地里掐了几把嫩菜尖,洗净切碎一起掺入,加些盐和调料,最后团成一个个圆饼状,放在锅里蒸熟。
揭开锅盖后,香气扑鼻,院里洗衣服的张氏都被吸引过来,“很香,做的什么?”
叶初然拿起碗装了几块菜饼,“大嫂,厨房没什么可吃的,我用芋头做些菜饼,你尝尝味道。”
张氏拿起一块菜饼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香软糯滑,再加上清爽可口的菜,入口回味无穷,不由夸赞道,“叶娘的手艺真不错,这个菜饼很好吃。”
在张氏品尝的时候,叶初然手脚麻利的做好红薯甜汤,盛了几碗,“大嫂,这些菜饼和红薯甜汤给您和大丫二丫三丫吃,这些我端进去给三弟。”
张氏见这个妯娌处处想着自己和三个孩子,感激的握住叶初然的手,“叶娘,谢谢您。”
叶初然抿唇一笑,拍拍张氏的手,“大嫂,你我亲如姐妹,就不用客气了。”
端着托板往后院走的刹那,叶初然已稳了心神,想到自己刚才连滚带爬逃离时候的狼狈,不禁哑然失笑,不过是个瘫的个性乖戾少年,就算某些举动惹他生气,难道还能咬自己不成,不去理睬便是。
他和叶娘都是可怜人,原主有她努力改变命运,可他一个残疾少年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看手里端着的食物,叶初然叹息一声,这无处安放同为炮灰的同情心啊,常人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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