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楔子

    舟山桃花岛,乌氏。

    “阿鸣,你看这孩子长得像我些还是更像你些?”

    说话的女子坐在石头上,身着淡绯色大袖衫,在桃花树的斑斓下隐隐约约瞅见上面的桃花暗纹,她没有梳发髻而是披散着一头长发,乌黑的垂在一旁,姣好的面容带着浓浓的笑意,逗着一旁紫衣剑的男子怀里的小婴儿。

    小婴儿小得还未睁开过眼睛,却一直被女子逗弄,逗得她不停挥舞着小手,就连脚也胡乱的蹬踹起来,不安分的差点从怀里掉下去,好在被男子一手拦住了。

    “她这么小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像你还是像我我们以后有时是时间看她长大,倒是你花拂,你别逗她了,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抱一会的,你要是把她逗哭了,我就又抱不到了。”

    男子风华正茂的笑着说道,他虽然这么说,却腾出了一只手将女子也搂进怀里,紫色淡绯色相间,如此静好。

    “你看她,她笑了诶,不愧是我的孩子,这么小就学会笑了,过几个月肯定话都会说了,对了,你有没有想好给她起什么名字?”

    “即是三月生的,阳春三月,叫阿阳?”

    女子噗嗤一笑,道:“你取的什么名字嘛,哪里有三月生的便叫阿阳的道理,我还看这儿遍地桃花呢,怎么不叫夭夭。”

    男子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头道:“夭夭?阿夭么,好听,就叫这个了。”

    男子不停的冲小婴儿喊着她的名字,女子不满道:“等等等等,我就说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叫上了呢。”

    “阿夭,小阿夭,小夭儿,等你长大了阿爹带你去捕鱼啊,坐游船啊,你想干嘛就干嘛,所以你一定要快快长大喔。”

    “你可不可以带孩子干点正经事,别人都是修炼啊,夜猎啊,就你一天天的闲情逸致的。”

    “女孩子学那些干嘛……会没人要的。”

    男子嘟囔着,见自家娘子白了他一眼,笑着将她露得更紧了,“不用担心,你我要定了。”

    桃花夭夭,灼灼其华。

    风吹得桃林微微摇曳,撒下一阵又一阵的桃花瓣,在阳光的沐浴里翩翩飞舞,仿佛是岛在祝福孩子般,祝福这个叫做夭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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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主!宗主,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照顾孩子的女子站起身来,渡步到房门口,皱着眉对赶来的绯衣女弟子道:“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又是那不长眼的水贼来了?”

    女弟子脸色苍白的摇头,嘴一开一闭愣是没有发出声音。

    “说啊。”

    “是、是……江二公子他……”

    女子见她神色不对,紧张道:“阿鸣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宗、宗主,江二公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有别家弟子来报,说那邪祟凶猛至极……将此去之人,全数……全数覆没了。”

    “就没有一个人?”

    “无一人回来……”

    女子后退几步,靠在门框上缓缓滑落,脑海里反复着女弟子的话,突然屋子里穿来一声小孩子的咿呀声。

    原来是起初的小婴儿,是她迈着小脚丫,连走带颠向门口而去,却不小心左脚拌右脚的摔了一跤,挣扎着坐在地上,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带着雾气,嘴也撅得高高的,张嘴咿呀一声想引起她娘亲的注意。

    女子看到孩子的瞬间也湿了眼眶,缓缓起身道:“不可能,就算阿鸣死了我也要看到尸体,你们说无一人?我不信!我要亲自去找,别人说的屁话我都不信。”

    “宗主!宗主!”

    谁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只有那女子固执的披上外袍,带上佩剑,直直的御剑而去了。

    留下还坐在地上的小孩子,望着娘亲的背影,还以为是在玩捉迷藏,等她爬到门外时却什么也没看到,渐渐的抽泣起来。

    直到她看到娘亲抱着一把剑和银铃回来,上面的星点血迹极为刺眼,剑身上还刻着她看不懂的东西——‘自怡’二字。

    桃花岛再一次桃花纷飞,这世外桃源依旧美丽,孩子不懂世事的憋了憋嘴,不懂娘亲为何日夜都待在那片桃花林,为何她再也没看到过男子,这是第二年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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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乌花拂找了整整七日,也未寻得他的人或尸,只徒有一柄剑一个银铃和几缕衣袍的布条。

    待到又过了一个年头,桃花岛已不似从前,自那过后,她开始多病起来,整个桃花岛也只有一个小孩子天天浪漫的笑着。

    桃花林里多了个衣冠冢,阿夭很喜欢在这里玩,她想她娘亲应该也很是喜欢。

    突然天空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乌花拂闭上了眼睛,随后紧了紧握着阿夭的手道:“果然他们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阿夭,跟娘亲走。”

    “娘亲,你走太快了,怎么了啦?”

    阿夭今年也不过三岁,就是白纸一张,不懂大人们的世界。

    她不明不白的被抱到了岛边,看她娘亲将她放在了一艘破旧的小船内,把日日夜夜都待在身边的佩剑放到了她旁边,还将他阿爹的银铃与她的桃花铃也一同放了进去,全都是她小时候爱玩的。

    “娘亲,这是干嘛呀。”

    她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乌花拂往她身上盖稻草,扎扎巴巴的。

    “阿夭这些你拿好了,绝不可以弄丢,听话,你要好好的。”

    阿夭乖乖得点头。

    她扯开嘴角笑了起来,轻抚着阿夭的脸,嘟囔道:“你阿爹犯险的时候我不在,我没有护住他,这次我不能再让你犯险了。”

    阿夭歪头问道:“什么犯险,犯什么,要受罚的么?”

    “傻阿夭,别管这个了,娘亲跟你玩个游戏,要不要玩啊。”

    “要!”

    “嘘,小些声,一会你在这个船上藏起来,任什么人叫什么人喊都不许出来,一定要藏好了,娘亲会去找别的地方藏起来,若是你犯提前动了或是出来了都算犯了规,犯规就是你输了,你若是比娘亲坚持的久,你就赢了。”

    乌花拂看着阿夭从稻草中扒出个空隙,将脸露了出来,好奇道:“奖励什么。”

    “娘亲想想,你若是赢了,我便告诉你,你阿爹的……”

    阿夭一听‘阿爹’两字便脸上一笑,胡乱将脸也盖住道:“好好好,我藏好了。”

    乌花拂见阿夭这样,突然红了眼眶,缓缓道:“那开始了,你不可以出声了噢。”

    她一步一步的离船远去,固执的没有回头,毅然决然的将佩剑拔出,这次她想拼命去守护她要守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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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灿烂的桃树七零八落的,整个桃花岛都是绯色的,还弥漫着淡淡奇怪的味道。

    一行身穿紫衣的人上了岛,却只看到这副情景,原本的世外桃源,被毁的面无全非,凄惨至极。

    “宗主!找到了,找到了,二夫人的佩剑!”

    “快继续找,找到孩子为止。”

    不知又多了多久,当众人发现那艘破船上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她身上的稻草都几乎快被桃花瓣淹没,为首的一人探了探鼻息,欣喜的将她抱在怀里。

    “夭夭,夭夭,快醒醒。”

    阿夭被晃得醒了过来,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和父亲很像的紫衣男子,试探道:“……是阿爹么……”

    “是大伯。”

    他渡气给她,她年级小,他不敢太过量,怕她承受不来。

    “夭夭,以后你大伯照顾你,和大伯一起玩好不好。”江家宗主江枫眠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女孩,也不知道小小年级的她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江夭夭揉着眼睛问道:“大伯是你发现我的对不对?”

    江枫眠点头,只见小人自己低下头喃喃细语道:“……是不是我输了,为什么还没看到娘亲,她藏哪里去了……”

    桃花岛独独只剩下一片桃花林能看出原来的样子,其余的全部毁灭殆尽。

    只见,那原本的衣冠冢旁紧挨着,又多了一个。

    江眠枫时常带着她来祭拜,那小小的人啊,腰间挂着两枚铃铛,抱着比自己还长的两柄剑,说什么也不放下,倔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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