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熟悉的甘松香入鼻,柳梓月顿时猜到来人。

    是荀邺。

    她借着后侧的力站稳,欣喜之余有些许不解。

    眼下这个时辰他怎会在此?

    想着,柳梓月朝后看去,他身后跟着一众衙差,还有那位县令大人。

    柳梓月被其搀着,此景实在不合规矩,且院中的人都看着。

    柳衡脸色一变,吩咐立在一侧的丫鬟去扶。

    红菱领命上前,瞧见自家姑娘的眸子倏然变得莹亮,再想到早间见过的景象,脚下的步子慢了些。

    柳衡睨了她一眼,命令道:“红菱,将二小姐扶下去歇着。”

    红菱紧忙将她扶过来,让其靠在自己肩上,拿巾帕替她拭去额间的细汗,小声道:“姑娘,咱们先进屋吧。”

    柳梓月因先前的举动而气息不稳,微喘道:“等等。”

    红菱抬眼,对上她的眸子颇感疑惑。

    姑娘是又要做什么?

    柳梓月指了指前方,往左移了两步,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女子。

    她眸中带着水光,握刀的手上有很明显的红痕,上方还沁出了血。

    夜色将四周的一切遮盖起来,柳梓月看不清那上头是被什么所致。

    柳梓月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恒九,抿唇道:“多谢。”

    上一世从她遇见荀邺起,就见恒九一直跟随着,直到荀邺死他也还在为其效命,他为人忠厚,且武功高强,前世她还受其指点过一二。

    如今应是他所为,才救了自己一命,思及此,柳梓月朝他微笑。

    恒九抬眼,瞧见此景微微一愣,心中不免好奇。

    这柳姑娘谢他做什么?

    难不成她以为那东西是他扔去的?

    柳梓月眯着眼,夸赞道:“好功夫。”

    恒九知晓她是误会了,余光瞄向身侧的主子。

    方才刚到院中,他便瞧见有东西从主子手里飞了出去,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前方的人倒地。

    应是一击即中。

    他才上前将人制住,哪曾想竟被错认了。

    “不是……”恒九的话并未说完,肩膀处突然一重,他转头,正对上主子那双眼。

    荀邺动了动手,指尖在他臂处点了两下,恒九忽觉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至下而来,直透全身。

    什么情况?

    公子这意思是叫他不必说?

    “怎么?”

    恒九略微低下头,道:“无事。”

    柳梓月自是不知这一切,她微微颔首,转而看向荀邺。

    若不是他出手扶住自己,她定是摔了个底朝天。

    她凑上前,笑道:“公子,你又救我一命。”

    柳衡上前隔开二人,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荀邺站的很直,薄唇微抿,“不必,令郎身子可有好转?”

    “公子医术高明,我儿自是好了,如此大恩柳某无以言谢,日后公子如有所需,柳某定当竭力相助。”

    荀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柳老爷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收钱办事。”

    说到此,柳衡倒是脸色变了变,当日他的确给了不少银子,可眼前的人却只拿了三文就离开了,他都没来得及去追,人便消失了。

    柳梓月坐在一旁托腮,此时荀邺的模样她上一世见过无数回,可这一世确是第一次见,他态度一直温和,可却从未朝她笑过。

    如今虽不是对着她,可这笑却勾起了无数回忆。

    柳梓月笑嘻嘻地盯着他,荀邺侧头便瞧见此番景象,脸上的笑意突然收住,与她对上眼。

    柳梓月冲他眨眼,笑容烂漫。

    荀邺收回视线,柳衡绕过他往后走,冲着李县令客套着,“幸亏李兄来的及时。”

    柳衡虽这样说,心里却疑惑,他记得自己才刚命小厮去报官,怎么说也得好一会儿才能到,这怎么就来了?

    难不成算准了柳府会出事?

    李县令笑呵呵地往前一步,“本县这几日一直派人探查,只可惜搜寻未果,料想着给令郎下毒的人说不定还藏在府内,便带人赶来了。”

    他说话同时瞄向荀邺,心道那人说的果真不错,此人还真是个有用之人。

    等结案后,匣子内的东西他自会转交。

    先前那人将东西交给他时,说里面的卷轴绝不能打开,他便一直收到现在,如今却因眼前的人好奇起来。

    那里面究竟是何物?

    而荀邺又是什么来头?

    李县令敛下思绪,看向地上的人,一面摸着胡须一面命令衙差,“将此人给我带回衙门。”

    柳衡突然拦住,“且慢。”

    李县令侧头看他,不解道:“柳兄这是何意?”

    还未等柳衡出声,地上的人突然开始大笑,她啐了一口,骂道:“狗官,竟与这等恶人称兄道弟,简直有辱官品。”

    李县令闻此脸色大变,厉声道:“来人,给我掌嘴,这贱婢满口胡言。”

    莲儿发狂似的大笑,立在一侧的衙差听命上前,连扇了两个巴掌,她两边的脸颊立刻肿得老高。

    柳梓月拧眉,心中陡然生疑,如今莲儿这幅样子,她不禁猜测,难不成她爹真做了坏事?

    药效即过,柳梓月的力气逐渐回了上来,她走过去,盯着地上的人道:“你且说清楚,可有证据说是我爹害了人?”

    柳衡看她一眼,挥手示意她下去。

    柳梓月眉间不禁又皱紧了几分,问道:“爹爹难不成真做了那样的事?”

    柳衡似是有难言之隐,动了几次口都未说出话。

    “唉。”

    他叹了口气,朝着李县令道:“李兄切莫生气,我与这丫鬟有些私人恩怨,待我处理过后,自会派人将这丫鬟送去衙门。”

    李县令显然气的不轻,拂袖走了,一众人跟着也全部离去。

    待送走人后,柳衡才吩咐一旁的小厮,“先将她带下去。”

    莲儿被几人拉走了,柳衡见此又叹了口气。

    方才他刚进院中便看清了是谁,这丫头是几年前他在外受难时,救下他的那家人的女儿。

    他在这家待了三日,他们替自己治了伤,且好吃好喝的待他,他一直心存感激。

    只可惜,他前脚刚走这家人便因他而被牵连,被屠杀尽了,连带着这丫头未出世的弟弟。

    此事他一直不曾与人提过,当年的事他派人暗中去寻,谁曾想得此消息,他便命人定要将这丫头寻来,可一转眼数年过去,竟全无消息。

    直到前几年夫人生了安儿,他才彻底放弃寻找。

    谁曾想小丫头如今长大了,当年的一切她看在眼里,她没瞧见凶手,却也知道是谁害得她家如此。

    如今她想要报复回来,倒也情有可原。

    可她对安儿下毒,又绑架月儿,这些事也是不可饶恕。

    柳衡一面回忆一面朝她姊妹二人讲述,柳梓月抬眼,瞧见背对着她的人背脊微弯,鬓角的青丝发白,似是苍老了许多。

    柳梓月怎么也没料到是这种结果,她问:“爹爹可还要将她送去衙门?”

    柳衡摆手,叹息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今日受了惊,就且歇下吧。”

    柳梓月还要多问几句,却被一旁的柳梓桐拉住了。

    罢了。

    她管不了此事。

    此刻众人皆散去,院中显得异常寂静。

    柳梓月转而看向柳梓桐,她方才来时显然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可眼下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与那日的模样无差。

    柳梓月猛然想到莲儿与她说的话,眉头稍蹙,“姐姐为何不走?”

    柳梓桐微征,挥动手中的帕子,面带关切地说:“你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适?”

    柳梓月盯着她,“并未。”

    柳梓桐垂眸,“既然妹妹已无大碍,那我就先走了,你早些歇下吧。”

    待人走了两步,柳梓月突然从后面出声,“姐姐那日看到了什么?”

    柳梓桐猛地回头,眸中飘忽闪烁,她停住脚,佯装镇定地说:“妹妹说的是哪日?”

    柳梓月上前,逼近她,“姐姐心里清楚,应不用我来提醒才是。”

    柳梓桐眸中闪过诧异的神情,她捂住胸口,像是用了极大的力,身子隐隐发颤,止不住的咳嗽。

    好似自那日安儿中毒后,柳梓桐的身子才愈加病弱。

    那之后她应是没见过莲儿,不然也不至于露出那样的神色。

    柳梓月想起莲儿说的话,不禁疑惑,什么至于让她吓得一病不起?

    柳梓月凝神,推测道:“安儿中毒那日你在哪?”

    柳梓桐倏地抬眸,又是很费力的咳嗽,这次咳得比前几次都要剧烈,都要喘不上气了。

    她猛然间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撑不住似的后退,“那日我一直待在自己院中,后来听闻安儿中毒的消息才匆匆赶去。”

    “当真?”

    柳梓桐定了定神,回道:“是,妹妹若不信可问问院内的丫鬟小厮,他们可以替我作证。”

    柳梓月笑起来,唇角上扬,直视她,“我信,姐姐说的我自然信。”

    如今细想,先前两人单独在亭内,她看见的那种眼神并不是错觉,那是艳羡到极致,成了妒意。

    柳梓月垂眸,又联想到上一世柳梓桐在死前看自己的那双眼,那是近乎要让她死的恨意。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极恨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

    柳梓月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眸光锐利,逼着她看向自己,问道:“你可是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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