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洗去了许多灰尘,空气中散发着一些潮湿的气味。

    姜月点了一只香薰蜡烛,味道淡淡飘散,却始终和空气中那股阴暗潮湿的味道分不开,不断的纠缠在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缠绕着。

    姜月一夜多梦,回忆起来了最后的故事。

    ——

    三年前。

    九月中上旬夏季的末尾,南城的气温一直居高不下,泊油路被阳光照得发烫,从地面腾升起来的热气在眼前蜿蜒成波浪。

    姜月午觉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珠,她缓了几秒,垂眸看到张沛坐在下面看电视剧,张沛听到她醒来的动静,回身抬头看了她一眼。

    “做噩梦了?”

    “不知道算不算噩梦。”

    “怎么,梦到跟许昱分手了?”

    姜月低头,无声地笑了笑,有些心有余悸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脸,小声地说:“梦到牙齿全部掉光了。”

    张沛往嘴里塞了一小块苹果,咬得咔滋响,含糊地说:“梦到牙齿脱落,一方面代表着失去重要的人,另一方面,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代表着对性的焦虑和压抑。”

    她顿了顿,继续说:“今天刚看到的。”

    “你最近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没有。”

    “那你就是欲求不满,去找你家许昱满足一下性需求就好了。”

    姜月:…………

    姜月起床洗了个冷水脸就出去了,许昱下午的课马上就要下课,她下去跟他一起吃晚饭,许昱最近接了个案子忙得不行,本来法学系的课程就很多,现在更没有时间了,算起来这是这一周他们第一次一起吃晚饭,还是因为许昱跟人约谈的时间变成了后天。

    吃饭的时候,姜月随口问了一句:“马上就是中秋节啦,你要回家的吧?”

    许昱没抬头,应着:“不回,家里人都不在,我案子很忙,中秋节很多事情要处理。”

    姜月没说什么,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默默地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接起来就是很开心的语调,女人的声音欢快:“小月,今年妈妈做了你喜欢的月饼,早点回家吃哦。”

    姜月踩着一颗小石头,突然说道:“妈,我今年就…先不回来了。”

    “啊?为什么啊?是学校有什么事吗?”

    “我想在学校陪我男朋友。”她顿了顿,“他今年不回家,我能不能今年跟男朋友在中秋团圆呀?”

    “你这小丫头……!”

    她软磨硬泡了很久,终于还是得到了同意,姜月立马给许昱发了消息。

    【可怜的许小昱,你的月大人决定大发慈悲陪你过中秋啦!】

    【中秋节要和家人团圆哦。】

    既然你不回家团圆,那我来当你的家人好了。

    姜月最后又一如既往地问了一句:【许昱,你喜欢我吗?感动吗?】

    许昱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正面回答。

    她又在小本子上记下了一笔:今天许昱也没有大声说喜欢我。

    就算如此,姜月从来都没有觉得许昱是真的不喜欢她,许昱要是不喜欢她,根本也不会将就自己跟她在一起了,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不太爱回答她这些肉麻的问题。

    姜月说他是口嫌体正直的冠军。

    这晚,姜月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跟许昱一起吃了自己喜欢的月饼,当然这不是令她开心的,梦里的许昱很主动,咬着月饼的一端送到她嘴里,含着月饼吻得缠绵悱恻,最后的画面甚至有些难以言喻。

    她醒来的时候喘了很久气,低念了一句:“我不会真的是欲求不满吧……”

    —

    中秋节如约而至,放假当天姜月的所有室友都收拾东西匆匆地离开,姜月窝在床上煲剧,她跟许昱约好下午晚点在咖啡馆去找他。

    下午六点,太阳斜着,姜月出门抬头看了眼太阳,今天的天气不错,晚上的月亮应该很好看,她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期待。

    她在咖啡馆外等了半小时,许昱还一点出来的动静都没有,发消息也没有收到回复,她最后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回去,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什么人还在喝咖啡,她进去看了一圈,注意到许昱还在里面的小包间跟人谈,桌子上放着很厚的资料,他垂着头认真地看,眉头微微拧起。

    男人的侧颜依旧俊逸,和初见的时候一样,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有些失神,悄步走过去,门帘半掩着。

    姜月抬起手,音节快要发出来那声“许昱”,突然听到里面的人开口又咽了下去。

    “欸,说起来,许昱你那个小女友,就表演系那个系花,你们还是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了,我还觉得你像单身一样呢。”

    “你到底觉得她怎么样啊?”

    姜月瞬间呼吸一紧,他们都背对着她,她也不敢出声,等着许昱的回答。

    会是什么回答呢?

    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回答。

    姜月的心口似乎被重石压住,喘不过气,竟然有一丝想要逃离,她有些害怕在许昱这里听到让自己失望的回答。

    旁人还在问,“说实话,我觉得你对她这个态度有些冷淡了,难道姜月在你心中就是这么没有份量的人吗?”

    .........

    **

    许昱从一堆资料里抬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超过了和姜月约定的时间一个多小时,他匆忙地整理资料起身,却突然被旁人叫住。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还是很在意姜月的,因为你没必要委屈自己跟她在一起,不过…你这样根本不会表达的性格,在恋爱中太吃亏了,听说人家还留下来陪你过中秋节啊?”

    “喂,刚刚我问你那个问题,你要不要重新回答?”

    许昱拧着眉,问:“什么问题?”

    “我问你觉得姜月怎么样啊?”旁边的人有些诧异,“你难道根本就没认真听?”

    “是吗?我回答了什么?”

    “我问你,她在你心里是不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嗯了一声。”他耸了耸肩,“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许昱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完全回忆不起来刚才回答了这个问题,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情,接话可能也只是随口。

    他没多想,把文件拿起来,说着:“我先走了。”

    姜月应该等了他很久了,因为她每次都很准时,这么晚应该也饿了,他不能让她等太久。

    咖啡馆门口有寥寥行人经过,但许昱怎么都没看到姜月的身影,他想她可能又馋嘴去买小零食了,等了十几分钟姜月依旧没出现,他这才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

    手机解锁,电话没有播出去就看到微信弹出来的消息,只有两条,完全不是姜月平时的风格。

    【分手吧。】

    隔了五分钟的第二条。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他永远不会知道,这简单的十一个字,姜月敲在光滑的手机屏幕上,却觉得每一个键按出去的时候都有尖刺在自己的指尖穿过。

    俗话说十指连心,她每按一下,都像是有人在自己的心脏上刺了一下。

    凶手是许昱。

    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勉强你喜欢我。

    路上有人在哼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月圆人团圆。

    今天的月亮很圆,月光碎着。

    这个团圆的日子,许昱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地被人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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