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深夜,墨色的天空中有几颗光芒闪烁的星星跃动着,南城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好天气了,月光透过层云像金色的碎石落在各处。

    姜月躺在床上,闭着眼感受空气中的气息。

    距离进组还有几天,她去洗澡之前又把剧本看了一遍,出来以后点了一只香薰蜡烛,焚香与星火。

    她用这款味道很久了,从跟许昱分手开始,从她踏进这个圈子开始。

    姜月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心宽,并不是被人骂得一无是处的时候内心都不会波动一下的,她前几年也很在意,甚至会晚上睡不着觉偷偷爬起来搜网络上那些人是怎么评价她的。

    越看越低落,她也很长一段时间都打不起精神,闭上眼都是那些声音,还有许昱冷淡疏离的模样,后来某次,姜月去买香水,柜姐随手送了两块蜡烛的试香。

    木质的香调,沉香琥珀带着一点甜,她点燃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寺庙里求佛,耳边就是悠长的钟鼓声,可以平复掉心里的所有不安能带给她平静和安宁的,竟然是这一小块香薰蜡烛。

    这块蜡烛剩下最后一点,今晚就燃尽了。

    第二天一大早,姜月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曲佳发来的微信信息。

    【曲佳】:小月月!你的律师我已经选好事务所了,这个事务所可是南城现在最著名的律师事务所之一,我相信他们肯定可以做好的!

    姜月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脖子,新床睡得有些不习惯落枕,她看着“最著名”和“律师事务所”这几个字,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

    就连心跳都猛地漏掉了一拍。

    如果不是昨晚突然又看到了许昱的名字,若不是最近很频繁地出现在各个地方,她已经快要逼着自己忘了这个人。

    但也正因为她的那些回忆和他的形象又变得深刻了起来,姜月看到这几个字以后,突然就愣了神。

    最著名的律师事务所之一。

    世界上应该没有那么巧合的事,但是她还是需要防范一下,姜月拖着有些酸痛的身子往卫生间走,一边给曲佳回消息。

    【姜月】:辛苦你啦么么!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可以吗!

    【曲佳】:我的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姜月的手停顿了一下,两秒后艰难敲下:【请的律师能不能别姓许?】

    曲佳应得很爽快,姜月这才松了口气去洗漱。

    她原本是打算再去深入研究一下剧本的,没想到沙发都还没坐热,宋连一的消息又来了。

    【呜呜呜呜宝贝儿我对不起你。】

    【我们俩的粉丝又吵起来了。】

    姜月:……

    【宋连一,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现在立刻来我家陪我一起看剧本!】

    这部剧宋连一和姜月的对手戏很多,两个人在剧中也是饰演闺蜜,不过姜月接这部剧的时候,还跟宋连一不认识。

    不用宋连一说姜月也知道为什么粉丝又会吵起来,说来说去还是番位的问题。

    这个新剧,姜月是一番,而宋连一是二番。

    宋连一最近上了个新剧,跟影帝傅子洋搭的戏,民国谍战片《卧底》,收视率极高,宋连一也因为这部剧突然爆红。再加上姜月最近确实又被“爆料”了很多,所以这个时候就有很多人不服气,觉得她这样的女人不配一番。

    然而这部剧,其实定下来的时候宋连一甚至都还没有接《卧底》,当时情况,姜月无可厚非会是一番。

    关于番位这件事,也已经撕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姜月和宋连一两个当事人都已经看得累了。

    宋连一来的时候,姜月蜷在沙发上,她直接把家门的密码告诉了宋连一让她自己进来。

    宋连一一进来就看到一副缺水咸鱼状态的姜月,小跑过来把她拉起来。

    姜月今天洗了新的车厘子,她翻身起来抓了一颗往宋连一嘴里塞,眨了下眼。

    “怎么样,我对你好吗?”

    宋连一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笑着含糊地说:“昨晚的车厘子怎么解决的?”

    “送给邻居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拒绝车厘子。”

    宋连一点头,顺口加上一句:“有道理,就像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可以拒绝姜月。”

    宋连一是姜月的头号颜粉。

    她总说姜月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姜月的瞳孔颜色很浅,看起来清澈干净,干净的眼神总是让人想到古老的森林,和在森林里隐居的仙子。

    但姜月又能带着妩媚气,微弯着的唇,似乎天生带着一些上扬的弧度,这本来是不同甚至相反的气质,却在姜月身上全部奇妙地融合,不问世事的少女和古灵精怪有小心思的小女人,都是她有的。

    这让人很容易去喜欢,宋连一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在想,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拒绝姜月?

    所以姜月虽然这两年被人那样刻意抹黑,但还是飞快地蹿红,她确实有这样的本事,不单单只是因为话题度而红起来的。

    所有的,别人认为的炒作和运气,其实都是需要又底气和基础来支撑的。

    姜月似是玩笑,应了句:“会拒绝我的人可多了,甚至有人可以一直拒绝我,我主动都没用的。”

    宋连一没接这句话,她也对姜月前男友的事情有所耳闻,不愿意去揭她伤疤。

    她换了个话题,说:“对了,你新邻居挺帅的哦,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他了。”

    姜月回忆了一下昨晚看到的那张脸,点了点头:“好像是还不错?”

    “是非常不错。”宋连一笑,“什么时候再去送一次车厘子啊?”

    姜月抱着抱枕,脸枕着,说:“不送了,挺贵的。”

    “不过对方要是愿意回礼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

    事务所外,许昱刚刚停好车,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进去时候殷秦刚在大厅打了份资料,一边从打印机里拿出纸张一边回头,殷秦叫住他:“许昱。”

    “怎么?”

    “刚才有个娱乐公司的经纪人联系了前台的,问我们接不接。”

    许昱的脚步稍顿,但没有做什么太久的停留,他对殷秦说:“来办公室谈吧。”

    许昱进去就把外套搭在板凳上,殷秦随意地坐着,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寂静地像是没人在。

    良久之后,许昱才坐下,问了句:“很重要的事吗?”

    殷秦的手在桌上敲了敲,“不太清楚,前台传话说是哪个娱乐公司的,是经纪人打的电话来,说要我们律所的律师。”

    “我们律所一般不想掺和娱乐圈的事,不过前台说经纪人语气很诚恳,让我们再考虑一下。”

    许昱皱了皱眉,还没说话。

    “我原本觉得你肯定会拒绝,但是之前那个法制科普节目找到你的时候,你竟然没有拒绝,所以这件事也许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许昱揉了揉太阳穴,垂头道:“最近很忙,就像你说的,我手上还有这个科普的栏目,如果是娱乐圈哪位的案子,那应该不简单,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

    他顿了顿,“我们不接,让前台回复一下吧。”

    “我现在也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会接那个节目。”

    许昱不是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人,所以殷秦到现在都还不懂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殷秦没继续说什么,轻嘁了一声起身打算走,手握着门把手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了句:“哦对,你的新邻居似乎就是个女明星。”

    许昱想起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在门口碰到的女人,穿了一条红色的长裙,长卷发,埋头输着密码。

    她听到他开门出来的声音,转头笑了笑,微微颔首。

    好像确实是个女明星没错。

    他对娱乐圈的了解不多,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太愿意接这个案子的一个原因,许昱对这个圈子所有的了解仅仅只有一个人。

    今天一如既往地忙,临近下班的时候前台送来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块贝壳。

    许昱道了谢以后就把这个罐子放进了办公室的某个架子上,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贝壳,但许昱放上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挪动过,似乎是在等着别人来取走这一堆贝壳。

    已经摆满了整个柜子,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会驻足一下,因为这些东西看起来和许昱太格格不入了。

    等许昱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殷秦也加班到这个时候,许昱走之前,殷秦又来了一次他这边。

    殷秦靠在门边,说:“对了,白天说那个,下午经纪人又打电话来了,真的不考虑了?”

    “不考虑。”许昱拒绝地干净利落。

    殷秦无奈地耸了耸肩,说:“我刚刚接了对方的电话,真的很诚恳,这个案子,我会考虑接的。”

    许昱抬眸:“嗯。”

    “随意,如果你忙得过来。”

    殷秦没走,就站在门口打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曲小姐吗?”

    “我是律师殷秦,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过了,我可以抽空来接你们的案子,改天可以找时间来律所谈谈。”

    许昱的手上的钢笔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听到站在门口的人说了句:“啊,你们的艺人叫姜月是吗?”

    “啪嗒——”

    伴随着殷秦落下的话语,他手边的文件掉在地上,打碎了原本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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