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小说:男神今天掉马了吗 作者:
    啪嗒,啪嗒。

    水滴落在俞浦深的衣服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水痕。

    林景铄僵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俞浦深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从脸上一直红到脖子,眼神涣散明显是醉了的模样。

    他喝醉了也会不闹,只在位置上好好坐着,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小小声抽了抽鼻子。

    ——他的眼眶红了,眨一眨眼睛,林景铄就亲眼看着眼泪从他眼睛里流出来。

    俞浦深似乎根本没听到林景铄叫他,眼神放空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哭也哭得没什么动静。

    像个受了委屈又不知道对谁说的小孩子一样。

    “俞、俞哥?”林景铄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犹豫着轻轻碰了碰俞浦深。

    其实这个时候是走过来问一句比较好,还是乖乖装没看见比较好,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剧组里的人大多都选择了后者,自觉绕开明显喝醉了的俞浦深,免得明天俞浦深记起来了对他们印象不好。

    这可是手里握着《迷屋》全部版权,未来还会有着更多可能性的作家,他们可不想因为一时多嘴,丢了难得的好机会。

    方若光和陈芳苓他们几个倒是想过来看看情况,不过叫周看松打着哈哈拉了过去。

    但林景铄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俞浦深这样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若非极力克制,甚至想伸手抱抱他。

    以林景铄的经验,面对受了委屈哭唧唧的小孩子的时候,最有用的就是哄哄抱抱塞根棒棒糖,再来个快乐的举高高。

    但俞浦深并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年龄比他大也比他成熟的成年人。

    俞浦深没有给林景铄任何反应,眼泪流了满脸也不准备擦擦,只自顾自吸了吸鼻子。

    又委屈,又无助的样子。

    眼睫上沾了太多水汽,湿漉漉地垂着。

    像是梅雨时候的屋檐,轻轻一滴雨落下,就有细小的水珠四溅。

    像是溅在了心口,漾起层层涟漪。

    林景铄看得入神,又想了想,稍稍加大了些力道推了俞浦深一下。

    他真的是很控制力气地那么推了一下,只是希望能吸引俞浦深的注意力,却不想俞浦深看着坐得好好的,实际上浑身无力就是摆了个样子,被他一推就从椅子上往下翻。

    “!”

    林景铄一个箭步冲上去,半秒内完成抱住人扶起来放回座位的操作。

    可俞浦深被他一推就像卸掉了支撑身体的全部力气,软趴趴的怎么扶都没法自己好好坐稳,没骨头一样要靠着什么才不会翻下去。

    林景铄得要小心环住俞浦深的腰,才停住怀里的人往桌子下滑的趋势。

    这姿势不太舒服,俞浦深皱起眉,咕哝着在林景铄怀里挣扎了两下。

    又有点像是欲拒还迎的猫儿一般,一边用肉球推着猫奴的脸,一边把口是心非地把体重全压在了林景铄身上。

    林景铄绷紧了手臂,也不知道该松手还是该抱紧,心脏开始不争气地扑通扑通狂跳。

    怀里的青年醉得昏昏沉沉,挣扎也没什么力气,软绵绵肉球踩着脸似的,显出几分跟平时截然不同的乖顺。

    林景铄就能听见俞浦深喉咙里闷着小小的抽泣声,还没发出声响又憋着被强行压回去。

    恍惚给林景铄一种,他在被俞浦深依靠着的错觉。

    这错觉叫林景铄心脏跳得又快又急,仿佛一面鼓咚咚咚敲得不带停。但他想那鼓大抵是柠檬或者什么做的,轻轻一碰就有酸酸的汁水涌出来,涩得他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他愈发地想抱抱俞浦深了,只要把落在腰上的手往上,再环上去紧紧拥住。

    然后揉揉他的头发,亲亲他的额头,像自己小时候受了委屈忍不住哭出来时,保姆阿姨会做的那样。

    但他这点胆子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别说给个大大的拥抱,只是这样环着俞浦深的腰,手都哆嗦着发颤。

    他从来没和俞浦深靠得这么近过,近到他的大脑快要停止运作,叫他视线里的一切都白花花发亮,辨不清楚模样。

    一滴酒没喝呢,林景铄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醉死过去。

    “我就说了别让他喝酒吧。”罗行舟见林景铄手颤巍巍的样子,就帮着林景铄扶了一把,“浦深一喝醉就这样,叫他自己哭一会就行。”

    俞浦深很配合地哭得打了个嗝,靠在林景铄身上被罗行舟扯了两下,就顺着力道往罗行舟身上倒。

    林景铄眼巴巴,依依不舍。

    罗行舟充满爱怜地摸了摸俞浦深的头发,叹了口气道:“不管他他自己哭累了就睡过去了,一碰就往人身上蹭,粘人得很。”

    “这小子以前可是个泪包……现在也就只有这时候才肯抹两滴泪。”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虽然俞浦深喝醉了一个字不说沉默得像个哑巴,这个反应却已经把所有该说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会见天的提心吊胆担忧着俞浦深的状况,一边高兴于他看上去已经走出心理阴影,不像高中时候那样叛逆到动不动打架一身伤见天要请家长,慢慢走上正轨,另一边又担心他是否只是表面释然,看上去就只是看上去而已。

    俞浦深蹭了蹭罗行舟的手,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只被摸得舒服的猫儿。

    “这小子养的猫也这样。”罗行舟说道,抽了张纸巾胡乱在俞浦深脸上抹了一把眼泪,“得顺着毛儿摸。”

    俞浦深被他粗暴地手法擦得皱起脸,晃了晃发出不满的咕哝声。

    喝醉是喝醉了,俞浦深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不过是思路简化到了最简,更愿意依靠着本能行事。

    罗行舟擦得他脸生疼,他就很自然地挣扎开往边上倒。

    没喝酒也不抽烟的林景铄身上是淡淡的松木香,俞浦深不需要林景铄动手就自动自发伸手一环脑袋一靠,舒舒服服整个人都埋进了林景铄身上。

    有点瘦,穿得也少,骨头略硌。

    算了,勉强靠吧。

    俞浦深勾着林景铄的脖子,撸猫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嘟囔着不知道些什么的絮叨。

    最后微微挑起了尾音,靠在林景铄耳朵边上,叫了声皮卡。

    嗓音懒懒地含着酒气,软绵绵从心尖尖上划过。

    那双眼睛沾了水汽,半眯着与林景铄的视线对上。

    眼尾衬着浅淡的桃花色,和着扑面而来朦胧暧昧的水汽,湿漉漉洇进了眼底。

    轰。

    一刹那林景铄全身所有的感官集中在了和俞浦深相接触的地方,滚烫滚烫一直烧到他心口。

    林景铄脸上滚滚烫,本来就怎么正的立场愈发地往回形针上弯。他手指颤动想往俞浦深身上碰,又在碰到之前触电似的缩回来。

    怂到让人痛心疾首。

    明明这时候的俞浦深,又软又粘人,再好欺负不过。

    罗行舟打量了他们这奇怪的姿势一眼,作为一个中年老直男没有感受到丝毫暧昧,还大咧咧招呼周看松来看,“老周!你看浦深这样子,是不是特别小鸟依人?”

    周看松喝得满脸红,眯着眼看过来,见俞浦深靠在林景铄身上起不来,也拍拍桌子大笑,“像!这样可真像!我手机呢得给他拍下来!看这小子还没事老气我!”

    他说着就到处摸自己不知道放哪的手机,要留下俞浦深的黑历史照片,还不忘安林景铄的心:“小林放心!不把你拍进去!”

    “……嗯。”

    拍进去其实也——

    也没什么的。

    林景铄想调整个姿势让俞浦深靠得舒服点,却叫俞浦深箍住肩膀揽着脖子动弹不得。

    这看上去俞浦深小鸟依人的姿势,实际上却是林景铄被压制得死死的只能任由俞浦深靠着,姿势别扭得他浑身发僵。

    俞浦深蹭了蹭林景铄的脖子,眯着眼打了个呵欠。

    哭得累了,便要睡了。

    “小林你住龙庭那对吧?”罗行舟问林景铄。

    “对,目前是在那边。”林景铄说道。

    罗行舟便道:“那要不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把浦深捎回家,这边过去龙庭正好路过他家。”

    除了林景铄他们都喝了酒不能开车,自己怎么回去还不一定呢。俞浦深这喝得意识全无下一秒就要睡死过去的样子,塞到出租车里他可真怕被人拖去卖了。

    罗行舟从俞浦深的口袋里翻出门卡和家门钥匙,又拍拍俞浦深的脸让他别那么快睡着,“醒醒!等会小林送你回去!”

    俞浦深昏昏沉沉接收到这个消息,又昏昏沉沉地点点头。

    哭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情,哪怕他没嚎得震天响闹得在地上打滚,这时候也觉得有点累了。靠在林景铄身上高矮刚好姿势正舒服着,加上酒精作用后的麻痹效果,让他很自然地想要进入睡眠状态。

    他迷迷糊糊半闭着眼,也不太清楚自己睡没睡着,只是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变得很远,听见罗行舟模模糊糊说着让谁送他回去,又听见细细的猫叫从他耳边扫过去。

    好像喝了酒之后,他总是会更容易见到皮卡。上次录节目的时候也是,喝了半碗米酒,晚上就梦见了皮卡小时候奶声奶气的样子。

    意识像是飘在海里一般沉沉浮浮,最后大约是确认了林景铄把他从酒店架出去。海水翻涌再轻飘飘的一转,就全是皮卡。

    他房子里所有的角落,都是皮卡的领地。

    梦里十四五斤重的胖橘趾高气昂,扒拉着他的小腿叫他去准备猫饭。

    他去做了猫饭,皮卡却又要挑三拣四。俞浦深那时候忙丧事忙得昏天黑地,又跟死活闹着要出家的俞见暖吵得头疼,心情不怎么好就忍不住凶了皮卡两句。

    皮卡可是家里最受宠没吃过半点亏的大少爷,哪还能忍他这个,喵喵嚎着跟他吵了起来。

    啊。

    居然是跟只猫吵起来了。

    他年轻时候真的幼稚得叫人没眼看。

    皮卡跟他嗷嗷骂街,气得一爪子拍翻了小水碗,弄得满地是水。俞浦深火大得不行准备揪着皮卡好好来一通思想教育,伸出手还没碰到猫毛,就被皮卡炸毛一通连环猫猫爪,挠了一手臂花。

    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家里的氛围实在太紧张,弄得皮卡也精神紧张刹不住爪,挠出来的伤口很深。

    俞浦深不得不临时出门去打疫苗,还叫医生硬是摁着裹了半只手臂的绷带。

    倒是回来看见俞见暖那小子灰溜溜地来跟他服软,算是那段时间难得让他高兴点的好事了。

    ……

    ……

    俞浦深当然是不会知道,俞见暖跟他吵架摔门离家出走,又被罗行舟他们劝着送回来的时候,一开门看见地上一大滩血(伤口流血落到水里晕开的),血泊里还掉了把刀(给皮卡做猫饭用),受到了多么大的心理冲击。

    而等俞浦深从医院回来,绷带从手腕缠到手肘,(因打疫苗)精神不振神情冷淡,(跟皮卡生气所以)就连皮卡凑上去献媚都不撸了,那反常的表现有多么吓人。

    虽然俞浦深自己解释手上的伤是皮卡挠的,但皮卡有多怂俞见暖还能不知道,从来不跟他们伸爪子的,哪能挠出满地血深到留疤的伤。

    借口,肯定是借口!

    俞见暖紧张兮兮当天晚上疯狂度娘——我们都知道,这种东西不查还好,一查就觉得条条都对得上。而等俞见暖死活拖着俞浦深去看心理医生,查出来有点轻微抑郁倾向后,俞浦深有可能自杀未遂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除了俞浦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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