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煌煌如耀日(含十二年前)09

    在等待寻真进宫的时间里,李然慢慢的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经常会如此,回想到十二年前,也就是皇后入皇陵之前的一幕幕。

    寻真是恨她的,就算她曾经解释过,她的母后不是她杀的,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对她的厌恶,永远都是淡漠的。

    但是李然还是知道寻真是恨她的,从偶尔泄露出来的一丝杀意中,然而对于这一点她却甘之如饴,莘静的女儿也没有资格代表她原谅她。

    甚至她真的如此做了,只会让李然感觉到唾弃。

    然而让她感觉安心的也是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出现,寻真会永远让她站在央视的角度,在那一次太庙之行中,她就有隐隐约约的预感了。

    她的崛起出乎了她的意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是人力可以预谋的。

    那次文武百官以怎么想都想不到且不可复制的方式记住了寻真,并且在已经不相信因果报应的情况下,第一次质疑起是否真的有天命。

    十二年前,举国哀恸,皇后死于血崩,产下的嫡子也没有活下来,这对于大梁来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更何况还不单单如此,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边境此刻又有邻国来犯。

    因此举国上下的悲戚,在不少亲人会奔赴战场,可能有性命危险时,倒是真真切切的。

    贵妃如今也还记得,她当初对还是一个孩子的寻真说过,让文武百官记住她,

    但她可不是真的想要让寻真做什么,实际上一切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她只要乖乖的礼仪规范的上上三炷香,她就会让李家的官员送上捷报。

    毕竟就算一直玩弄着所谓的天命,认为祭师都是沽名钓誉之辈的贵妃也知道,大部分人还是很相信的祥瑞的。

    当然如果他们不相信,她和李氏族人也不会劳心劳力的拉拢舒家了。

    祥瑞的名头还是很顶用的,李然这样认定着,并且打算在寻真头上冠上这个名头,然而计划的再快,也不如变化来的快。

    虽然那种出乎意料的情况,对于她们来说是好的,但是还是让她的认知陷入了深深的混乱,不由得质疑起自己对于世界的了解。

    先前的一切就是如同安排好的那般,寻真也没有让她失望,虽然比一起从小接受礼仪训练,一举一动都透着精致意味的贵女,她的礼仪即使规范却透了一股骨子里的风流写意。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在推崇道教的情况下,仙风道骨也是属于审美之内。

    让一切事情出乎意料的,不是有外人的插足或者自身的失误,而是属于天意……

    在寻真上完那三炷香后,太庙之内,突然闪过一片金辉,又有龙吟响彻云霄。

    从那以后李然就再也不需要担心寻真的地位了,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竟然比粱阳德还要正统几分。

    慢慢朝着宫内而去,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的巡真是怎么也想不到,李兰竟然还会再想起当初的事情,其实哪里有外人看来的那么玄幻。

    她这具身体毋庸置疑是有着梁家的血脉的,而梁国的龙脉此刻又属于鼎盛时期,即使周边有邻国来犯,隐隐约约有些衰退,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因此作为修士,她一来到太庙,就发现这做太庙之下,竟然隐藏着龙脉,会异动也不过是她身上的功法与下面的龙脉交相呼应,产生了共鸣罢了。

    但这可不代表她前世走的是帝皇之道,靠着龙气飞升的,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末法时代灵气稀薄,修士需要靠着各种各样的方式辅助修为进展。

    到了寻真修炼的时候,她得到的功法已经是东拼西凑,各派精髓组成的最适合末法时代修炼的混杂版本了,龙气也可以修炼,自然也包含在内。

    然而想要用龙气修炼就需要跟皇室攀扯上关系。

    寻真这一世得天独厚,因此一进太庙,就和龙气产生了共鸣,发生了让众人大跌眼界、混乱认知的事。

    “这位是谁?”

    不同于早就已经看了画像,所以放寻真进宫的侍卫们,近几年才入选进宫的宫女,对于这个突然出现,还带着刀剑入内的女将身份表示疑惑。

    “那位是嫡长公主,整个梁国除了长公主外,也没有谁有如此殊荣了。”

    年长些的宫女面对寻真从面前走过,一手拉着年幼些的宫女弯腰行礼,一边低低的说道。

    “竟然是三年之内就打败敌国五次的镇国公主!他竟然回来了,我有机会到她身边伺候吗?!”

    小宫女在寻真稍稍走远后,克制不住兴奋的对着身边的大宫女喊道,然后她就面对了一双看着竞争对手的眼睛,只好后知后觉的闭嘴了。

    “殿下要召仪卫吗?”

    紧赶慢赶终于追上寻真的内务府总管,恭恭敬敬的喊道。

    寻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是担心粱阳德看着她还算顺眼吗?

    仪卫本来就是属于太上皇、皇帝、太子才可以用的,就连皇后都没有这份资格,她有了这份特权,在下没有立太子,上无太上皇的情况下,是毁掉了作为皇帝的不同。

    她不相信连这点利害关系都不知道的人,会做到总管的位置,十有八九是背后有人安排的,不过不抓到他们背后的人,对付这些小鱼小虾也没有意思,毕竟如今也不是远在战场,抓不住哪些人。

    不过仪卫么?能够让粱阳德不好过吗?寻真摸了摸下巴,赞赏的对他微微颔首说道:“你倒是有眼色,那么就宣吧。”

    什么?!太监总管惊愕极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之前会那么说,也是听从了背后之人的安排,膈应寻真一把而已,因为他们就不相信她真的有胆子敢宣仪卫。

    这可不是真的想要叫她去宣什么仪卫!

    在皇宫之中可没有秘密,皇帝迟早会知道是他教唆公主的,以己度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权力被分,他的小命要难保了,总管的面色不由的难看了起来。

    “殿下不再考虑一下吗?您刚刚回宫,仪卫可能还没有安排好。”

    总管试探性的说道,虽然他不认为寻真是傻,所以答应了他的安排,可是只有这个可能,他才可以让这件事下去,不由得死马当活马医了一回。

    “既然没有安排好,你之前跟我说什么?”

    寻真嗤笑一声,可以让粱阳德不好过这点不错,可是她现在在宫中还没有势力,无法验证这句话的真假,那么让总管得到一个教训也行。

    这样说完也不理会总管一下子惶恐下来的面色,直接踏步走了,但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从静仪殿出来的芙兰迎了上去。

    速度这么快?看来在宫中还真的是没有任何秘密,不过说不准她刚刚迈入燕京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殿下,贵妃娘娘叫我迎您回宫,陛下也在静仪殿候着呢。”芙开弯腰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言两语中把一会要面对的状况说得清楚。

    寻真听到里面的内容微微挑眉,跟贵妃关系不睦的梁阳德为什么此刻会在静仪殿,她对此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十二年前了,她虽然是修士,但是修为还不足以对抗千军万马,又限制在幼童的身体里,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忌惮梁阳德,要在他手下争取喘息之地,如今反倒粱阳德要担心她会不配合。

    如今会在静仪殿等着她,想必也是担心她进宫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政务殿请安,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下了面子。

    “本宫记得你十三前就跟在母后身边,之后跟着贵妃,本宫离开前你也还在静仪殿,为什么一直不出宫。”

    不说因为芙兰和芙开是姐弟关系,就因为当初发生一切事都有她在场,寻真就已经把她记住了,如今发现了异常,也干脆问出了口。

    “在宫外也没有家人,芙兰已经自梳当了姑姑,愿殿下不弃愿,今后还可侍奉左右。”

    外面不还是有芙开吗?不过她既然那么说了,那一定是有着缘由的,寻真不是喜欢掀开别人伤口,也一定要得到答案的那种人,就直接略了过去。

    芙兰低着头等着寻真的答案,然而最后只能看到她走过去的脚步,心中不由得沉了沉。

    “你还不跟上来,不是贵妃叫你来接我的吗?”

    跟想的多的人在一起,总是需要麻烦一些,寻真无奈的低叹一口气,朝着芙兰招招手。

    芙兰见此感激的一笑,她真的不想说自己为什么不出宫的,但出宫又是大多宫女梦寐以求的事,不可避免的会经常被提及。

    贵妃知道原因,而对于其他人,她也还能够遮遮掩掩过去,但寻真一定要刨根究底的话,她也只能够说实话,即使说出口,会让她的内心鲜血淋漓。

    但既然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除了这处又有哪里可以待呢?

    “陛下都已经一个月没有来静仪殿了,怎么突然想起来了?”李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就像是到了他地盘,十分自在的粱阳德,再次认识到人可以无耻到何种地步。

    “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我何处不能来。”

    也算是彻底闹翻了,虽然顾及着李家不能够对李然做些什么,可是表面上的几声“爱妃”,梁阳德也不愿意叫了。

    当然对于李然来说,以前听着他那么喊,她也会感觉到恶心,如今直接撕破脸皮,反倒是感觉舒服很多。

    “莎啦啦——”珠帘清脆的响声响起。

    “见过父皇。”

    寻真有些敷衍的微微屈膝后直接站了起来,也算是行过礼了,之后对着含笑看着她的李然点点头,道了声:“贵妃娘娘。”

    不同于对于静竹不怎么规矩时的纵容,粱阳德对于这个可以让他感受到威胁的女儿,少了几分强者对于弱者的不以为然,面对这个举动他更是感觉到了挑衅。

    然而就如同对于李家,他从来就不敢撕破脸皮一般,面对不单单手握大权,还身份名正言顺,是在压力下被他封为大司马的寻真,他也不敢直接斥责什么。

    忍耐……再忍耐一会儿,他们嚣张不了几天了……

    梁阳德的目光有些阴郁,等到他的势力成长起来,接管了如今给这个孽障的大司马之职,这些威胁他皇权的对象,都不会再活着。

    对于恶意的感知十分敏感,但寻真只是侧过头对着他面露一笑,这个笑容里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恶意。

    发觉出自己竟然被这个眼神看得有些惧怕,这个孽障!粱阳德心中低骂了一句。

    只不过到底是做皇帝的,特别是从登基以来就一直腹背受敌的皇帝,梁阳德表面伪装的功夫却还是很好的,就算是感觉到寻真同样对他不满,也表现的跟没有发现一般。

    只是虚以委蛇而已,只要不敢当面撕破脸皮,那么她还是要听他的,梁阳德面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朝着寻真就像是真正的慈父一般,考虑她的人生大事,慈和的说道。

    “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大臣家如同你这般岁数的贵女,如今早已结婚生子,想不想召个驸马?”

    心里明明恨不得他去死,却装出这么一副样子,他到底累不累呀?不得不说,此刻寻真都有些同情他了,当然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并不能够代表什么,更不会原谅。

    “没有平息战乱,我还不想成家,招驸马说不准要被他分去心神。”

    这是把自己放在男子的位置上了,是被眼前的权力弄昏了眼吧,粱阳德有些嘲讽的看着寻真,就算是给了她大司马之职又怎么样?身为女子,本身就名不正言不顺。

    他愿意在表面上弄出一个驸马来慢慢取代她的职位,已经是给她面子了,强行从她手中掠夺过去,才是真正的没脸。

    “还不想成家,那么招几个面首怎么样?”就像是真正的溺爱他的嫡长公主,梁阳德没有气馁,还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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