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是头一次逛乞巧节的灯会,看到什么都觉得热闹, 都要特意停下脚步看上一会儿。
一路上, 走走停停。
跟她比较起来,盛允就显得好奇心没那么旺盛了。
他只对楚楚有兴趣, 其他东西再怎么闹腾,也入不了他的眼。
街上人烟渐渐稀少,姜楚头一次走这么久的路, 早就累得头脑发昏,脚下发软了。
最后,还是盛允把她给抱回府上的。
在回去的马车上,姜楚靠在男人温暖坚硬的胸膛, 睡得香甜。
过了乞巧节, 盛允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整日都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姜楚对自己那日的梦境耿耿于怀,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讲给他听。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殿下开口, 可隐约又觉得,梦提醒过的事情似乎很重要,最好尽快把这个消息利用起来。
拖着拖着,天气就渐渐转凉了。
如今姜楚出门,不穿一件稍微比较厚的褙子是不行了,早晨晚间比较寒冷, 还要随时带着暖烘烘的小手炉。
“殿下。”这天姜楚难得醒得比较早,迷迷糊糊地抓住了盛允的寝衣袖子。
盛允还当她被自己吵醒了,却不知姜楚是故意等着他的。
“乖, 我该起来去京郊了。”盛允低下头,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在她额头碰了碰。
姜楚强迫自己清醒下来,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强撑着道:“殿下,如果,如果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您会把我当成怪物吗?”
盛允下意识挑眉。
“说什么呢,傻楚楚。”盛允微微勾唇,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楚楚鼻尖附近,烫得她心跳骤然加速。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根本想都不用想。
姜楚咬紧了下唇,最后还是心一横,闭上眼睛豁出去般说道:“今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殿下。”
靠她自己去查母亲的事情,太容易被人发现把柄了。
她一个后宅妇人,手底下能有多少势力?
距离她做这个梦境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到现在她还毫无头绪,所以不得不选择求助于盛允。
而且,她其实早就有想跟殿下分享自己的所有秘密的念头了,一个人背负这些,实在太过于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盛允头一次见她这么认真,当下心头也是一跳,脑海中不停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
不过最后,他什么都没问。
既然盛允已经答应,楚楚就放心地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盛允心头思绪纷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去了前院漱洗。
他每日早上都要这样做,生怕打扰了楚楚休息。
姜楚本以为正好可以放下心中的巨石,好好睡一觉,没想到特殊的梦境居然又来了。
这一次,梦里的人是信贵妃。
上次在相国寺,就是因为楚楚提前梦到了信贵妃有难,然后自己冒着危险救下了她和她肚子里的龙种。
算算日子,也到了信贵妃生产的时候了。
楚楚梦到的,正是信贵妃在她自己的宫殿生产的场景。
她没看到信贵妃,只看到了宫人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还有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
那些宫人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里面的情况很不好,隐约还有信贵妃痛苦的哭声。
有个稳婆掀开帘子告诉信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说:“小皇子突然发病,贵妃娘娘快不行了,快去请皇上来。”
紧接着,画面一转,变成了半夜,那个稳婆悄悄溜出去,跟惜贵妃交谈着什么。
见到这样的场景,姜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那稳婆不知收了惜贵妃什么好处,要在信贵妃生产之时,搞一些幺蛾子出来。
这次的梦境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线索。
比如皇上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寄予了厚望,甚至在私下里承诺过信贵妃,若是男儿,便封其为太子。
想来就是因为皇上的过度关注,才给信贵妃母子俩,带来了杀身之祸。
姜楚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汗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般。
她没梦到什么血腥的场景,但梦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一直响在她耳边,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皇上如今身子康健,想把皇位传给最小的皇子,再慢慢教养也并无不可。
这其中,或许还有盛锦和其他几位皇子都不太合乎他心意的原因在里面。
毕竟几个年长的皇子出生的时候,朝中事情繁忙,官家几乎没时间去教养他们,都是丢给皇子自己的母妃来养的。
或许总是比不得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孩子更好。
姜楚坐在床上,费了半天的时间,才终于缓缓平复下来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远夏。”回过神来的她,身子发软无力,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远夏看到她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远夏连忙走到床边,扶向楚楚的手臂,自然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冷汗。
“无事,做了个噩梦而已,服侍我起来去沐浴吧。”姜楚疲惫地摇摇头。
她打定主意,等殿下回来,把这个梦也要跟他说。
要是信贵妃的儿子没保住,太子的位置,怕是只能落在几位成年皇子的身上了,毕竟东宫之位一直空悬着,也不利于朝中的安定。
在这些皇子中,怎么看都是盛锦更有胜算一些。
可盛锦跟她和殿下关系都不好,若是有朝一日盛锦真的登了高位,哪里还有她和殿下的容身之处?
所以不管是出于利益也好,还是出于对小生命的不忍心也好,楚楚都觉得,应该出手救下来信贵妃。
她起身去了隔壁的偏间沐浴。
一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就又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女人痛苦的哭声,还有一群宫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姜楚吓得赶紧睁开了双眼,冲着门外喊道:“远夏,你进来一下。”
“王妃,怎么了?”远夏就守在门外,闻言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反手将门关上,防止外面的冷气灌进屋里。
“陪我,陪我一会儿。”姜楚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不自然地说道。
远夏看出了几分,便静静地站在门口,时不时还会找几句轻松的话说给楚楚听。
等楚楚终于收拾好,心情也差不多稳定了下来。
这时候天色已晚,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姜楚左等右等不见盛允回来,便有些焦急地出了门,站到了院子里。
远夏连忙追出来,把披风披在她身后。
“谢谢。”姜楚抱着手炉,娇小的身子往披风里面缩了缩,果真暖和了不少。
可最后还是没等到殿下回来。
只等来一句,今日京郊有急事,怕是不能回来用晚膳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府。
姜楚拧紧了眉心,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用过晚膳,她抱着手炉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
远夏明显看出她有心事,却不好多问,只静静立在一旁,陪着她。
到了后来,姜楚不知不觉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远夏赶紧过去把人叫醒,“王妃,要不要先歇息?您这样会染了风寒的,到时王爷又要心疼了。”
只是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姜楚就觉得有些头疼了。
她不敢再硬撑,乖乖漱洗完爬上了床。
“远夏,一会儿殿下回来,定要叫醒我。”
姜楚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也不知梦里的事情是在今晚还是什么时候,姜楚生怕错过了救人的机会,那可就遭了。
远夏点头应下。
她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温热的小火炉,下意识蹭了上去。
熟悉的檀香味侵入鼻尖,姜楚居然直接醒了。
“殿下,您回来了?远夏怎么没叫醒我?”姜楚吓得立马坐了起来。
盛允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忙伸出大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是我没让叫醒你的,怎么了?”
屋里的烛火还未熄灭,殿下应当才回来不久才对。
这让姜楚心里多少安心了些,她抓着盛允的衣襟,认真地说道:“殿下,我想请你帮忙救一下信贵妃和她的孩子,惜贵妃想害她。”
“楚楚怎么知道?”盛允下意识反问道。
“殿下,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可还记得相国寺那次?”姜楚鼓起勇气,睁着圆溜溜的杏眸,定定地看着他。
盛允点点头,他记性向来很好,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他还记得自己从那时候起,就怀疑楚楚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只是一直埋在心里没问而已。
可不问,不代表他不记得了。
“殿下,其实我,我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那些梦,醒来之后就会成真。”姜楚咬着下唇,杏眸紧张地落在他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但凡他稍微露出恐惧,或是厌恶等负面情绪,她都会赶紧说一句“我开玩笑的”来弥补。
听了这话,盛允只问了一句:“对你的身体可有影响?”
一如当初在相国寺,他对她的隐瞒有所怀疑,却并没有逼问她,而是用无声地用他的包容给她无尽的安全感,等着她主动开口的这一天。
姜楚紧绷着的弦猛地松开,心头淌过一丝丝暖流,“没有。”
“上次你忽然晕倒,也跟做这个梦有关?”盛允很快就联想到,上次楚楚无缘无故昏过去的事情。
姜楚颔首。
盛允正欲再说些什么,姜楚便催促他派人去宫里看一眼。
“殿下,这件事待会儿再说,可否先让人去宫里看看?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姜楚拽着他的袖子,祈求地说道。
这件事牵扯重大,对他们二人也有很大的影响。
于是盛允毫不犹豫地起身穿上衣服,临走之前对楚楚说道:“乖乖在府上等我。”
姜楚紧张地攥紧了手心下面的被子,耳边仿佛响起了阵阵密集的鼓点,敲得人耳膜生疼。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盛允离开后,亲自带着几个轻功好的人去了趟皇宫。
皇宫戒备森严,哪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尤其是后宫。
盛允仗着自己对皇宫的安防有几分了解,才敢在深夜悄悄闯进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宫里赶。
可到了信贵妃那里,一切都已经晚了。
虽然在屋顶上看不到屋里的情形,可他能清楚地听到,皇兄悲痛的声音。
信贵妃母子两个,都没能保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的设定是,楚楚和王爷两个人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只能说阴差阳错吧,最后这件事没能得到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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