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山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棕榈泉的。
温柯尧的话像是一刃锋利的刺刀一下子划开了这三个月来她自以为是的掩饰假象。
她后悔了吗？
后悔了吗？
也许吧，可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车厢里静闷的压抑，沈山山趴在方向盘上，静默着。
几分钟后抬头，车前镜子里反射出一张艳丽的脸。
仓皇、狼狈、失措。
她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说不清道不明。
灯下温柯尧看她时的眼神，让她有一种错觉，他也是后悔了的，他在等着她，像过去无数次她犯错那样，等她回去说一句，“老公，我错了。”
他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只差一点，差一点点她就要脱口而出，“是！”
是又怎么样？你要跟我复合吗？
可是没有，她只是像一下子被揭开面具的小丑，瞬间无可逃遁。
“嗡嗡嗡……”
副驾驶座上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沈山山捂了下脸，接起。
是赵昭。
“山山山山，快来HG！快！”
电话那边赵昭似乎异常亢奋。
沈山山拧眉，这会儿她哪里还有心情去嗨？
刚准备拒绝，她忽然想起俞越说的后天晚宴没有礼服。
“嗯啊，来吧。”她怏怏道。
“好，你快点啊！来晚了就没好戏看了！”赵昭没察觉她的异常，风风火火说完，然后挂断电话。
沈山山茫然的看了一下手机，撇撇嘴放回原处，发动车辆前又抬头，不甘心的看向温柯尧窗户的位置。
可夜色太暗，除了光影交错的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
HG是沈山山一发小开的，来来往往基本上都是些熟人，一开始只打算开展着玩玩主要供些老朋友闷开开PARTY，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就慢慢成了B市一网红打卡点，说是来这里常能看见各种明星网红。
一楼二楼是专供一般客人的，三楼包厢则是专门只留给熟人。
沈山山一到地就由侍者领着上楼，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轰鸣的音乐声其中夹杂着几声呜咽的女声。
看来赵昭说的没错，今天确实有好戏看。
沈山山推开门，里面还在闹，似乎是有人在告白。
赵昭在一边角落里捧着酒杯看热闹，沈山山直奔过去。
“哎，你可算来了！这都马上要结束了！”
赵昭白她一眼，嬉笑道，“你要是早来十分钟那就精彩了！”
沈山山这会儿心思微沉，懒得跟她贫，直接开门见山，“昭昭，能给我找件礼服么？”
“怎么了？”赵昭睨她一眼，“你都穷成这样了？你家温老师呢？”
沈山山咬牙瞪她，“你能别提他吗？”
赵昭吐吐舌，“好吧好吧我错了！”
沈山山要了杯鸡尾酒。
“什么时候要啊，我马上给我姐打个招呼？”
赵昭她姐是某国际一线时尚杂志刊的主编，手底下时尚资源无数，本人也是该品牌旗下著名设计师。
“哎，你没事吧？”赵昭看着沈山山，这才发现她似乎状态真的不大对劲儿。
沈山山仰头，“呜，我要死了！”
赵昭皱眉，“没这么严重吧？”
沈山山哭，“有！”她捂着胸口，神情可怜兮兮，“我快要穷死了！”
赵昭：“…………”
“支援一下？”沈山山歪过头眨巴眨巴眼。
“叫爸爸。”赵昭高冷道。
“爸爸！”
“沈山山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不能！”
赵昭瞪她一眼，很快手机银行卡发来消息，收到汇款。
“爸爸我爱您！”沈山山神情真诚。
赵昭白她一眼，凑近过来神色八卦，“哎，你知道今天叫你过来什么事吗？”
沈山山摇头。
“你还记得周舲吗？”
“不记得。”
“你！”赵昭瞪眼，“你高中那会儿还热烈追求过人家呢！”
沈山山无辜看着她，“我高中那会儿热烈追过的人那么多，我哪里知道是哪个？”
赵昭：“…………”
沈山山眼神无意识扫了扫，发现对面角落有一个男人正看着她，两人眼神相对，男人展颜一笑，桃花眼波光潋滟，沈山山神色自若。
赵昭继续说，“就你高一那年给他写了封情书，还在升国旗的时候跑到国旗下的讲话那里去高声朗诵的那个！”
沈山山皱眉，“似乎是有那么点印象？”
赵昭：“…………行吧，你当我没说。”
“赵昭，”
身后有人打招呼，声音低沉动听。
是刚才角落里那个男人。
“周舲，”赵昭脸色微僵，这样背后讲人话被抓包，尴尬。
她用力瞪了沈山山一眼。
沈山山神色字自若。
“嗯，好久不见了。”周舲微微笑着，目光若有若无落向沈山山。
“是啊，你当年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了，一晃都快十年了呢。”赵昭也客气的打着招呼。
沈山山趴在一边，压根没回头搭理他们。
两人聊了一会儿，话题终于落到她身上。
“这位是沈学妹吗？”周舲笑意温柔。
沈山山回头睨他一眼，神情冷淡。
跟温柯尧呆久了，她还是学到了点皮毛的。
“呵呵，”赵昭尴尬一笑，“是的。”
周舲笑笑，“沈学妹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可爱。”
沈山山：“…………”
赵昭：“…………”
可爱？Emmmmm ……你可能误会了点什么吧？
被人一通夸，沈山山也终于回头，高冷的冲他微笑了下，“学长好。”
她态度说不上热情，三个人这样对立站着也显得尴尬，周舲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男人，最后给留了两张名片，然后才离开。
递名片给沈山山时眼神直接的看着她，目的性强烈，毫不掩饰。
直到人走后，赵昭才松一口气，“我X！”
沈山山：“……赵昭你什么时候能不这样满嘴？”
赵昭捏一把她的胳膊，“我就XXXXXXXX，怎么了？”
沈山山：“…………哦。”
“哎，我觉得周舲他喜欢你哎。”赵昭捧着酒杯，神情若有所思。
沈山山头也不抬，“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啧，谦虚一下要死？”
“可能会。”沈山山认真道。
“滚，不跟你贫，你知道吗？周舲他这次一回来，就那谢婧，立刻就安排了今天这场大告白。”
“谢婧？”沈山山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就高中经常跟你当情敌的那个，”
“哦~”沈山山想起了，“就那个小黄鸭啊，”
赵昭：“………………”
“我从来没把她当情敌啊。”
“…………”姐姐您可少说一句吧。
赵昭懒得再理会她的自恋，继续把话说完，她指了指角落里正被一群小姐妹围着，在那儿擦鼻涕的人。
“她从高中开始追周舲，从国内追到国外，又从国外追回来，今天这场告白费了好大一番心思，结果给拒了。哎，可怜，人家不喜欢，怎么样都是错，这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山山皱了皱眉，突然有点烦躁。
“哎，你干嘛？”
沈山山忽然起身，看向谢婧那边。
赵昭惊吓的看着她，“祖宗，您今天可别闹。”
沈山山才不管，大步走过去。
她气势如虹的模样，一众塑料姐妹花立刻哄散，谢婧脸上妆花成一片，抬头懵懵的看着她。
“哭什么哭？人家都说了不喜欢你了，你还上赶着？是嫌自己丢脸丢的还不够还是他拒绝的不够明显？我告诉你！今天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为那个狗男人哭！你就给我等着！”
她语气又凶又快，一圈人都懵了。
谢婧也愣住，脸上睫毛膏糊住。
沈山山瞪她，“看什么看？我说的你听见了吗？朱婧！”
“…………”
“听……听见了……”
“那个，其实我……我叫谢婧。”
哭的泪眼婆娑的女孩张了张嘴，小心翼翼道。
沈山山神色淡定，“…………嗯，我知道。”
……
离开的时候赵昭笑了一路，说不知道的要么以为她对周舲有意思，要么以为她对谢婧有意思，反正不管怎么着，某人是绿了。
沈山山却半点开心不起来，她说谢婧其实说的又何尝不是自己。
说好离婚，说好放下。
明明是她先提的，可现在才三个月她就赖不住了，各种理由往回跑，各种理由找他。
她真是……好没出息。
晚上洗完澡，沈山山早早上床。
睡前她拿出手机，翻到温柯尧的界面，郑重的把跟他的聊天框删除了。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微信聊天框删除居然需要二十多秒的缓停。
他们五年的婚姻，最后只是二十多秒就这样结束了。
有点好笑。
她关掉灯，躺到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胡乱过了一遍各种事情，发现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什么事情？
哦，她想起来了！
沈山山掀开被子，啪的一声开灯，
她的发箍还在温柯尧家！
是的，发箍，她的发箍很重要！！
结束可以，但是发箍必须得先要回来！！
沈山山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已最快的速度翻到手机，打开微信前才意识到，被对方拉黑后她不但发不出消息好像连好友申请也会被拒！
XXXXXX！
沈山山神色悻悻，但还是包着一丝希冀打开微信。
好友栏有一处红点，点开——
“对方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温柯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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