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看着一众狮心会成员蜂拥而上，在他周围摆满的黄白相间的花束。
副会长兰斯洛特在摆完白色、黄色的菊花后也觉得这个配色不大好看，又大手一挥洗劫了校园的花店，有了紫色鸢尾花和红玫瑰的点缀，大家成功地将楚子航由一个送葬的花圈摆成了一个奶油蛋糕。
好在有狮心会的一众暴力分子镇场，学生会众不会前来，其他路过的同学也不至于笑出声音。楚子航看到路明非一脸不知所措地坐在角落里，似乎在纠结自己作为一个学生会到底要不要继续和这群狮心会的大兄贵们呆在一起。
兰斯洛特在护士的提醒下终于不再呆在尴尬的犯罪现场，一挥手，一群狮心会成员就训练有素地带着滚滚烟尘撤退了，留下的路明非也惊了片刻，也打消了去隔壁叨扰的念头，赶紧站起来也准备离开。
“等等。”在他马上就够到门把手时，楚子航突然叫住他。“我有事想和你说。”
路明非惊悚地回过头，看到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他日夜猜测奥列格面瘫脸上表情修炼成的“解读面瘫语十级”成功让他从楚子航脸上读出了“不许走”三个大字。
“是他让你来的吗？”奥列格眼睛都没有睁开，看不见的龙形言灵‘蛇’盘绕在整间房里，对零发出看不见的呲牙威胁。
帕西之前用针管破开奥列格皮肤的一瞬间——或者说是奥列格故意竖起手臂上的鳞片让针管从肌肉中进入时，这些用于侦查的言灵差点暴起咬碎他的喉咙。
奥列格放出一丝精神安抚了躁动的言灵，没有听到零的回答，微微睁开眼睛。
“不。”零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淡淡地笑了一下，“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她双手拘谨地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动作，放在膝上压住短裙。
“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要擅自过来的。我很担心你。”零直视着奥列格说，眼里带着深刻的情绪，让她天蓝色的瞳孔似乎都深邃了起来。
奥列格一时失语，有点底气不足。气势一瞬间就弱了几分，但他还是抿了抿唇，不允许自己处于下位的气势。
“既然这样，就不要跟在他那边了。跟着我吧。”奥列格说，金色的瞳孔看向零，似乎要透过那层浅蓝探究到什么更深的东西。
“不。”零出乎他的意料，连犹豫都没有地直接回答。“我不会违背契约，直到死亡尽头。”
奥列格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随即露出了有点恼怒又挫败的表情。
“我哪里比不上他……”他小声地说，气鼓鼓地。
零对于这种类似于撒娇的表情有点抵抗不了地变了变脸色，随后又努力平静下来。她心里明白，等到自己完全归顺于他的一瞬间，就是自己在他眼中完全失去兴趣的时候。
说到底，龙王都具有相同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越感兴趣，越要千方百计地得到。
本来奥列格有更多的拜访者，但看到坐在里面的零淡淡一瞥就纷纷知趣地放下东西立马走人了。
“有个‘女朋友’还挺好的。”奥列格每次在有男男女女进来时都会礼貌地笑一笑，这种不吝啬的微笑让源源不断的探望者都受宠若惊。校园的论坛已经炸了，大家纷纷再晒自己在零的死亡威胁下偷拍到的美颜盛世奥列格难得一见的友好微笑。但是没过多久，这个帖子突然被制裁，所有照片连同他们没发上来的相册底本都消失了。
大家都惊呆了，愤怒的火焰把最有嫌疑的新闻部都快点着了，芬格尔瑟缩在反锁宿舍里不敢开门，也不敢出声理会外面的拍门和叫骂声。但他内心欲哭无泪。这真的不是他黑的系统啊！真是有苦说不出，百口莫辩。
此时医院里还安安静静的，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不时有几个脸红的女生或紧张的男生做贼一样钻进或溜出楚子航旁边的病房里。
就算是为人处世圆滑如兰斯洛特，骤然面对奥列格也会惊叹片刻。他提着狮心会准备的慰问品，他做好心理准备后再缓缓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声音。
他好奇地轻轻拉开门，伸头在病房里环视一圈，看到零看过来后露出有点尴尬的笑容。“抱歉，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他立马让身后一帮狮心会众回到会所，自己将水果和白色百合花篮放到已经堆得满满的桌子上。
其实狮心会都不是很喜欢零做奥列格的女朋友。并不是讨厌零本人，只是不爽她学生会成员的身份。除了痴心楚子航的苏茜外，他们很想撮合新入会的夏弥和奥列格的。据新闻部芬格尔的话来看，夏弥对奥列格似乎也很有好感，对他比对其他人都要热情些。
他们没想到，夏弥居然也拜倒在了会长的杀人刀下，时刻不离地陪着昏迷的楚子航，还每天都来看望楚子航，之后才顺带看一眼奥列格。
“没事。”奥列格对他照例亮起一个礼貌性的笑容，让兰斯洛特也脸红了一下。他有点惊讶，要知道平时他们见面奥列格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你们慢慢聊。”兰斯洛特心情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他甚至对零笑了笑——不是平常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有些人就是这样神奇，平时如王者般高高在上，似乎什么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但只要一个降尊纡贵的笑容就能让其他人受宠若惊。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楚子航突然问，让路明非不知所措，看着楚子航冷冰冰的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楚师兄怎么可能问出这种忸怩的小女生问题。
但是楚子航像打出子弹般说完这句话后就没了动静，一直看着路明非，等待他的回应。
这时路明非才反应过来楚子航是认真地在问他这个问题，他脑子空白了几秒，心思九曲十八弯地猜测楚子航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安慰他恋爱迟迟没有进展的话，未免有点过于委婉。
“就是……突然就喜欢上了呗，会特别在意他。”路明非挠了挠头，在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一阵酸楚。你的确会无比关心他，但他不一定同样在意你。
“具体一点怎么确认有没有喜欢上她呢？”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接着问，似乎没有一点顾及到路明非心情的意思。也没有一点想要怜悯这个连恋爱的小火苗刚刚萌生就一次又一次地被掐灭的小可怜。
“……”路明非本来想发作，看着楚子航锋利的眼神，过了一会又自己泄了气。“师兄你要是可怜我就直说吧。”不可怜也请别嘲讽我啊。
“只是依靠感觉的话，星座什么的也不准对吧。”
“那肯定啊，都是小女生才相信的东西。”路明非立刻吐槽道，心想按照星座来看我巨蟹座和摩羯座还是天生一对呢，结果人家理都不理我。但是他的一点怨气立马又被熄灭了，因为他也知道没有谁是能左右一个人的所爱的。
路明非走着神，心思早就飘到了隔壁病房的另一个人身上，仿佛还能听到他和零隐约的说话声。
“其实奥列格更重视你。”楚子航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向那面空荡荡的墙壁。他们静默地看了一会，楚子航突然说，让路明非猛地转头看向他。
楚子航看见他眼里光芒亮了一瞬又迅速熄灭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不断打气充满又被扎爆的气球。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也许是看见这样一个什么也无所谓的废柴突然患得患失起来的异样，或者仅仅是同情这个和他自己一样孤独的孩子，他用叙述事实的语气说：“我问过他喜不喜欢你……”
路明非在他说出这句话下一秒已经从靠近门口和隔壁的奇怪角落窜到了楚子航的病床旁边，拉过了夏弥坐过的椅子，手里还拿个苹果，极为殷勤地盯着楚子航。
楚子航愣了一秒，有点无奈地接着说：“他说他不相信。”
“什么意思？”路明非眨巴着眼睛，看着楚子航，似乎是迫切地想知道奥列格说过的每一个字。
“他说，他唯独不会相信你喜欢他。”楚子航似乎也有点疑惑这句话的意思，顺势问路明非：“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信。”奥列格笑了，楚子航却愣是从他带着锋利冷冽的笑意中看出了一丝带着苦涩意味的感伤，“谁都可能，只有他……我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的。”
“你以前认识奥列格吗？”楚子航问道，按照奥列格不正常的反应其实很像是被渣男抛弃过后的样子，但是楚子航认为路明非不像是有能力渣了奥列格的人，很有可能会是认错了人，或者觉得路明非很像是那个渣男。
“不认识啊！不是我啊！”路明非赶紧为自己申冤，“我以前都没见过奥列格的！”而且我要是和他真的……在一起了，肯定会把他宠上天啊，怎么可能渣了他呢。
“可能是受到了心里创伤。”楚子航下定论，“所以不相信任何人会真心对他。”
“怎么师兄你这么一说……感觉很奇怪。”路明非挠了挠头，心中微微疼痛地抽搐。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啊！等到他凝神想要听清这些扭曲的声音时，它们又消失了。
“零似乎已经走了，奥利格在隔壁，你去看看他吧。”楚子航听到隔壁的门打开又被合上，有送别的声音响起来，“你就是在等零离开对吧。”
路明非还没有缓过来，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在楚子航担忧的目光中机械地拉开门，走出去，又拉开另一扇门。
这次没有芬格尔或者零的干扰，路明非拉开门，直接看到了奥列格冷冷看过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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