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瞬间安静，随后爆发出更强烈的哭喊。乘客争先恐后哭喊着在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身边一涌而下，路明非艰难地挤开人群跑向车头。
奥列格正在慢条斯理地擦去爆炸溅到他身上的灰烬。干涸的血迹黏在他的胳膊上，伤口已经在龙血加成下迅速愈合。血管和鳞片都在慢慢消退，重新隐藏在白皙的皮肤下。
前排一些没有反应过来的乘客还痴痴地看着这个不是天使就是恶魔的男人，他的侧脸美好得仿佛只存在于诗人的想象之中。
他丝毫不在意这群人的目光，甚至在对视的时候给他们微微点头示意，好像是习惯了万众瞩目的王给劫后余生的他们一些怜悯。
直到他无声地越过呆滞的人流，刻意忽视了同样傻呆呆的路明非向后方的出口走去，他们在被按了播放键的视频一样动了起来。
“师兄！师兄等等我！”路明非失神的片刻，冰冷凛然气息就与他擦肩而过，他这才反应过来。确认奥列格没事后，他瞬间松了一口气，腰部的疼痛也让他呲牙咧嘴地痛呼出声。
奥列格居然真的如他所愿地放慢了脚步，他一瘸一拐地跟上，还没说出什么话就看到对方弯下腰，架起一位已经失去意识的老人。
哦！校长！路明非这才想到使用言灵过度的昂热，也赶紧在另一边架起失去意识的校长，三个人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过山车走廊上。下车后总算赶到的救援人员从他们手里接过了昂热，并为路明非身上的擦伤做了消毒处理。
“先跟去医院吧。”奥列格远远地看到了夏弥给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跟上载着楚子航的担架，上了一辆救护车。“他们应该会送到同一家医院。”
路明非一路上都紧张地上下观察着奥列格。企图透过他平静的外表看出他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实际上残缺的龙骨的确对言灵的消耗和效果有极大的影响。反噬的作用也比较大。奥列格的视线模糊了片刻，出现车架的构成和人类内脏骨骼组成的剪影。他勉强看了看专注检查昂热血压的工作人员，把规规矩矩坐在旁边的路明非往自己这一拉，闭上眼睛向他身上倒去。
路明非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去叫急救人员，然后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用力握了一下。
“没事……我就靠一会。”奥列格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轻声喃喃着，过一会就没了声音，只剩急促的呼吸声。
路明非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没有摸到因为疼痛渗出的汗水，反而有一种冰凉顺滑的触感。
他惊讶地又仔细摸了摸，感觉出来这是一片透明的鳞片，静静地覆盖在奥列格皮肤的表面。他带着不知名的心疼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些从脖颈后面蔓延到脸颊的鳞片。
同样是从身体里长出鳞片来，他对楚子航的龙化只有惧怕，对奥列格却甘愿靠近，好像知道对方不会伤害他一样。或者，伤害了也没关系……
奥列格感觉到脸上一直有东西在乱摸，睁开眼睛用黄金瞳狠狠地瞪了作怪的人一眼。这可以震退初代种的威慑在看到他无辜的眼神就知道没有多大效果。
路明非稍微老实了一点，悄悄看了看前面没有人注意他们，吃了豹子胆一样将手顺着奥列格的脸颊向下滑了一点。
奥列格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
路明非心里暗暗骂着自己，但看着毫无防备的奥列格，又不忍挪开手。
他像是徒手接过滚烫的热铁一样触即而离地碰了碰奥列格的脖颈，那里的血管剧烈地跳动着，血液奔腾几乎直至滚烫。
在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时，他肖想的人体温突然急剧飙升，惨白的脸色变得不正常得红润。
他手足无措，紧张地小声呼唤了奥列格几声，没有回应。路明非真的害怕了，想要起身呼唤医护人员，又看到蔓延到他脸颊的鳞片，硬生生地把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可笑的呜咽。
他把额头紧紧贴到奥列格的额头上，感觉到冷汗渗透出了那冰凉的鳞片。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如何接触，但也明白高温对于龙族混血种肯定不是什么舒适的表现，只能傻兮兮地抱住他，像抱住一块燃烧的炭火一样，企图降温。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大喜地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联系到诺玛。
诺玛沉默着听完他断断续续描述的情况，随后告诉他：“在你座位下面，学院准备了一包血袋，请为奥列格同学静脉输血二百五十毫升。”
路明非从未觉得这个疑似中年白中女人AI的声音如此动听，他伸手在座位底下摸索着，拔出那个血袋的输血管。
他避开鳞片丛生的脖颈，笨拙地拿着血袋，另一手握住奥列格的手腕。
他努力稳住颤抖的手指，扎了几次也没有透过包裹着鳞片的手臂。他有点着急了，感觉到手中的皮肤也变得滚烫起来。
这时，有人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针管，然后按压住奥列格手臂的鳞片，将那些密集的鳞片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些缝隙，透过夹缝将血液刺入他的静脉里。
路明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然后吓得都结巴了：“校校校长！”
昂热面色凝重地看着这包红得显出黑褐色的血液输入自己学生的静脉中，刹时有层层白雾从他皮肤表面的鳞片中冒出，带着滚烫的湿意。
“他已经将爆血技术掌握得这么熟练了吗……”昂热低声说着，看到奥列格在昏迷中难受地闷哼一声，鳞片尽数褪去。
路明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看到这个老人的表情一直很紧张，让他也担忧起来。
昂热掏出手帕抹了抹鼻翼间的血痕，让路明非把他抱到担架上。
路明非唯唯诺诺地照做，才发现自己居然能轻松地将奥列格抱起来，这又让他想到了之前被异相阻止的遐想。
但碍于校长是他遐想对象的直系导师，他赶紧正经了神色。
但是昂热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只是面色沉重地和正襟危坐的路明非并排坐着，手中翻过来已经空空如也的血袋。透明的血袋上，一行白色的打印小字印在血袋外面。
“2003届A级学生源稚生捐赠血样”
“诺玛，这是你匹配出来可以缓解奥列格爆血的血样？”昂热拿出手机，询问着屏幕后面的AI。
诺玛肯定道，“没错，自从您怀疑楚子航和奥列格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我就在基因库中匹配可能为他们制造血清的血液样本。这个血袋采用了2003届学生源稚生的十毫升血液。”她说完就在昂热的手机上显示了源稚生当时的档案。
“对，我记得这个孩子……”昂热说。
“很遗憾，我们目前没有找到可使用为楚子航降低血液浓度的样本。”
“可以使用通用样本。”昂热说，“效果虽然时间短，但暂时会有用。”
随着他说的话，前面因为昂热苏醒而待命的医疗人员从密封的手提箱里拿出一包血袋，在其中抽取了小小一管。
路明非听着这一系列复杂的词汇，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奥列格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楚子航没有。
他内心小小地放松了一下，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想很自私，但是还是很庆幸奥列格的体温逐渐下降，然后最终恢复了正常。
他的呼吸不再困难，眉宇间的痛苦逐渐消失了。俊秀的面容上犹如冷血动物一般的鳞片消散，毫无防备的样子让想路明非想要悄悄拥抱一下。
仅仅因为知道奥列格的血统可以因为其他人的血液稳定下来，路明非就已经牢牢地记住了“源稚生”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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