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列格和零聊到很晚，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二人面带笑容，相处得融洽无比，甚至在天色近暗时奥列格还主动提出将零送回女生宿舍门口，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零回头走了两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等她进门的奥列格：“作为男朋友来说，你很好。”奥列格微微点了下头，她又说道：“对了，我加入了学生会，因为老板说路明非一定会加入学生会。”
“嗯。”奥列格像是不甚介意地眨了下眼睛，但是零却觉得他面部的肌肉又绷紧了。
“就算他想加入狮心会我也不让他进。”懒得天天对着那张让他觉得无比复杂的脸。
“我不是想说这件事，”零说，“凯撒可能会举行一个舞会，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吗？”
奥列格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当然，我们是男女朋友。”
芬格尔看到了网上自家小弟贴出来的一条：“超A级与S级之间的矛盾？奥列格直言：不会让路明非进入狮心会”看着蜷缩在床上但是仍能看到手机荧光的室友，心中稍稍浮现了一丢丢愧疚。
他刚刚凑到路明非旁边，对方就一下翻身扑起来，犹如鲤鱼打挺。
“师兄！我决定加入学生会！”
芬格尔吓得一哆嗦，本来要揉揉路明非脑袋的手没控制住一下打到他的头上：“你不会是被刺激傻了吧！想和恺撒一起？”
路明非嘟囔了一句什么，也没说明白，但是后来芬格尔仔细一想，零似乎也是学生会的……所以并不是放弃了，而是打入了敌人内部吗？！他顿时肃然起敬。
其实路明非做出决定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诺诺后来又告诉他，据可靠消息来源，奥列格只是和零达成了某种协议，表面上维持着“男女朋友关系”。而且这位心机大姐姐还告诉他，追人的时候要表现的高冷一点，越是感兴趣越要显得不屑一顾，并且让他在奥列格明确说明狮心会的拒绝之前就赶紧来学生会，不要看上去像是走投无路一样。
本来路明非还是挺犹豫的，但是在看到帖子上疑似奥列格的话后就赶紧同意了。
但是还是伤心。
我哪里做错了吗。
路明非嘟哝的尾音还没有落下，他们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
“您好，S级新生路明非，这是你的学生证。”
学生会干部是真的强。路明非和芬格尔不约而同地想到。
……
卡塞尔学院的生活十分平静。但是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总会听到一些雷鸣般的声音，那是战鼓的咆哮，是山雨欲来的怒吼。他时常会惊醒，感受到胸膛中与那种共鸣的震动。
“ 路明非解开了青铜城的地图密码。叶胜和亚纪死了。”楚子航对奥列格说，因为他缺席了这次会议。
“嗯。”奥列格回应了他，没有任何表态。
楚子航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室友看上去虽然冷冰冰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内心估计也不好受吧。
于是他艰难地想了想，决定跳过叶胜和亚纪的话题。
“你很讨厌他吗？我是说路明非。”楚子航问，“我一直认为，他很优秀，应该把他招入狮心会。”
“第一，没有眼瞎的人都看得出来，路明非是个废到不行的人，他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完全是因为巧合。”奥列格头也没抬，手中的钢笔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旋转，划出一道道残影。
楚子航没反驳他，显然也觉得路明非身上有着种种疑点。
“第二，我就是不想看到他，无关喜恶。”他说完似乎也觉得这话有点自相矛盾，又解释说：“我不讨厌他……但是，就是觉得他……嗯……让我有点……膈应。”
他看到楚子航默默写着“不信”的脸，勉强又自圆其说了一下：“可能是气场不太相符。”
楚子航见他再懒得开口，就自己坐到床上打开了笔记本，准备开始写今日给母亲报平安的日记。
他刚打开电脑，一旁的奥列格就轻轻开口了，楚子航抬起头，只能看到奥列格与之前无异挺直的背影。如果不是突然停止的转笔声，楚子航都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是青铜与火之王杀死了他们。”奥列格在询问他，但是语气硬冷得像是在宣战。
路明非收到了恺撒的舞会邀请，疑似是一个下马威。但是他依旧没有舞伴。
于是他绷着一身廉价的小西装，紧张地矗在洗手间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盛装出席的男男女女，脸上发烫，心中暗恨芬格尔这条败狗关键时刻不给力，留着他一个人在这可怕的地方。
他强作镇定地洗了把脸，咬咬牙打算一个人进去，然后就在厕所门口见到了让他这几天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奥列格一只手刷着手机，另一只手较为随意地插进兜里。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去整理妆容的零，随后就听见了一阵吸气声。
他抬起头来看到路明非，这次他没有进错卫生间，而是只顾呆呆地瞪着他，傻乎乎地没反应。租来的小西服太短了，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衬衫。
奥列格的晚礼服依旧延续了他一贯的白色调，纯白底色上隐隐分布着银色暗纹。这些纹路时而柔软如云，时而坚硬锋利，最终汇集在他的肩胛和腰腹处形成密集鳞片状的羽翼。手臂位置上是整齐的银色饰纹，肩头有手掌大小的银色护肩。
但是吸引人视线的还是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他把平时微微遮住眼睛的刘海撩起来梳到后面，于是那双灰蓝中带着些许金芒的瞳孔就毫无掩饰地暴露在了空气中。面部线条变得清晰而完美，有着堪比维纳斯、阿尔忒弥斯和狄俄尼索斯的魅力。这是一张——任何人看了都会呆滞的脸庞。
不同于平时仅仅显示出来的近乎于美丽的优雅，此时他成为了剑，锋芒毕露。眉宇间的冰冷和漫不经心融化了，重塑成了冷然杀机。
此时他那双该死的漂亮眼睛就在看着你啊。只看着你。
路明非脑内一片空白，只是看着那双眼睛，恍惚间看到中央的那点金色越扩越大，最终蔓延到整个瞳孔。
他们静静地对视。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有的只是平静……和陪伴。
路明非茫然地张开嘴，下意识地要喊出一个名字。
“——”
“不行哦。”一根白皙的手指突然竖在他的唇边，“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是路明非和奥列格都像是没有看见这个高高踮起脚尖的孩子，以及他眼中涌动的亘古悲伤。
路明非猛地一惊，看到奥列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面前，几乎是呼吸相闻的距离。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的衣服，露出一个隐隐有些嫌弃和无奈的表情。
奥列格后退两步，小声说了一句话。“要是你以前也是这样，龙族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路明非迷茫地听清了这句话，却似乎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算了，跟我来。”奥列格揉了揉眉心，示意路明非跟上他。
路明非的身体立刻就没出息地忘了前面的“恩怨”，马上一步一跟地紧随奥列格。走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师兄，我还在等芬格尔。”这么说着，他也没有停下来。
“没事，一会就好。”他说着走到自己的车前。路明非又一次震惊了，这款车型和之前奥列格开的那款帕加尼风之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也是银白色的底调的——
——帕加尼风神！
他几乎想上前舔舔这辆车闪亮的新漆，但是奥列格已经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引擎看着他，无声地催促他上车。
于是路明非只好同手同脚地坐到副驾驶座，老老实实地扣好安全带。尽管他恨不得在这辆车上打个滚，但是他也不想坐到后座——这样显得像个小孩，同时他也想和奥列格挨得近一点。
奥列格轻踩油门，风神无声地滑出。他微微侧过脸看到路明非浑身紧绷双手扶住膝盖的样子，想了想，安慰了他一句：“零也在等我。”所以不用着急。
路明非听到这话先是愣了几秒，然后一下子泄了气：“这样啊……要不师兄你先回去吧。”
师兄你和零……到底是不是……
“不用，本来就是为了你来的。”奥列格看了眼表，时间大概还足够。他又回头撇了路明非一眼。眼中蓝色和金色划过一道流动的光。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另一个人，或者说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别具风韵。“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路明非噎了一下，嘴唇喃喃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到了。”奥列格流畅地转动方向盘，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侧方停车。他停在了一栋宿舍楼的门前。“先进来吧。”
他从礼服的内侧口袋掏出一把钥匙，准确无误地迅速打开一间宿舍的门。
路明非明白这是奥列格的宿舍，在门口观察了一会，还有点震惊奥列格这样的人也会有室友。
房间布置得简单而整洁，两张床上的被子都是整整齐齐的，床单上一丝褶皱都没有，任何一个都绝对可以作为内务标兵来评奖。
路明非瞬间想象出了两个奥列格住在一起的画面，顿时觉得一阵北极的冷风扑面而来。
奥列格从衣柜里小心翻找着什么，见他还在原地站着，对他勾勾手指：“过来，换上这个。”
路明非也没有不满，乐癫癫地跑过来一看，霎时有点目瞪口呆：“师兄，这…”
那是一套纯黑色为底色的礼服，样式基本与奥列格身上的那套一致，不过是暗金色的印纹在背后勾勒出更多尖利刚硬的鳞片状线条，肩上有垂下的金色流苏。
“快点去。”奥列格伸手指了指卫生间，“还有十五分钟。”
路明非花了五分钟气喘吁吁地把从里到外的一套衣服全都换了，满头大汗地拎着小西装站定在奥列格面前。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他好奇地问了一句，因为这套礼服无比贴身，腰身和肩膀既没有松垮垮的，也没有紧绷绷的感觉。
“……别人送的。”奥列格停顿了一下，挑剔地重新上下打量他片刻，还算勉强地点点头，随即指着他手上的西服说：“你还拿着那套干什么。”
“这是我租的，到时候还得还回去。”路明非赶紧死死护住他的小西装，生怕师兄一个不顺眼就撕了它。
奥列格最后看了他一眼，“行，那就这样吧。”然后没等他再说什么就立刻挥手带着路明非走出宿舍，开车回到安珀馆。
他没有看到零，于是就一先一后和路明非走进去。
安珀馆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到场了，恺撒和诺诺站在二层的露台上，学生会的成员在一层窃窃私语着。路明非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他们只是各自谈论着。
在奥列格进来的一瞬间所有女生和不少男生都发出了一阵吸气声，片刻之内所有人都只是望着那个方向安静着，像是被言灵暂停了一样。
路明非万分不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赶紧退到一边，正好看到人群后面的芬格尔正冲他挥手，他赶紧悄无声息地挪过去。
芬格尔正叼着一只龙虾钳子，看到他的装束惊讶地瞪大眼睛，“师弟，你可以啊，这身真的很帅。”他衷心地赞美道，“这套……衣服很帅，但是似乎就是有点不适合师弟你。”他眼睛亮亮地盯着这套衣服，像一条饿了三天要扑到路人身上抢食的恶犬。
路明非警惕地护住礼服：“你可别想抢我的，这是师兄借给我的，完事还要还回去的。”
芬格尔看了眼从进来后就沉默地坐在角落休息的奥列格，他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为狮心会的成员在学生会的地盘有什么不妥，一打照面就迷倒了全体狮心会女生和部分男生，自己却不自知，拒绝了一批又一批前来邀请跳舞的男生女生。
蓝颜祸水。芬格尔下定义，但是也不住地又看了看对方哪怕一身纯白也能显现出的完美腰线和长腿。
他沉默地往自己嘴里又送了一只龙虾钳子，含糊不清地说：“既然是奥列格给你的，肯定是要送你了……他洁癖很严重的……唉，我怎么没这个福气。”
路明非没理他，眼馋着龙虾，但是看在这身无比霸气华丽的衣服上没做出什么败坏形象的举动。
逐渐地，人群离开了餐桌，向中央的空地聚拢。男男女女两两组合到一起，女生们的裙摆滑出一道道圆弧。只有奥列格冷漠淡然地坐在原地——还有没有舞伴的两人。
但是两名黄鼠狼显然就没有天然颜值和气场优势的狮心会副会长那么坐的住了，他们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双人报团闯进男女之中。
两门“迫击炮”在人群中气势汹汹地瞄准着，但因为两人都急于找到舞伴，为了脱离尴尬的现状而争先恐后，互相阻拦，场内响起了一片笑意。
路明非下意识地看向奥列格，好在他没有笑，但也没有任何动作。诺诺也微笑着看着恺撒，一眼都不看这里。
路明非内心腹诽道，一个两个都说要罩着我，到了危急时刻谁也不出来。
曲终，几十个缓缓旋转的裙摆渐渐收拢，停滞。路明非和芬格尔也带着懊恼停在人群中央。
突然，一阵刺耳的大提琴声撕裂了即将到来的寂静。在乐曲的尾音出现了一阵不和谐的音符。所有人抬头，看到二楼一个身穿纯白的提琴手坐在琴凳上奏响了慷慨激昂的前奏。
同时一直旁观的奥列格突然穿过人群，迎着从二楼缓缓下来的少女，将手伸出，做出一个中世纪贵族邀请舞伴的姿势，并在零罕见裸露的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
这一举动让一些女生忍不住开始小声尖叫。
但是他们旁若无人地开启了战舞，那是真正压制全场的震慑。他们的舞步越来越快，随着响起的伴奏不断加速，再加速，最终像是在风中划过的两道风雪。他们的舞蹈融合了华尔兹、恰恰、芭蕾等各式的舞蹈，像是一场盛大的演出。
在最后的动作中，奥列格附身轻轻搂住零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执起零的手，在高昂的余音中将高速旋转的零引入怀中，轻轻俯下身，像是要亲吻她一样。
零顺从地仰起头，在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中，奥列格却轻轻地错过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松开了她，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和零跳舞了。
奥列格缓缓地环视一圈，被他扫视过的女生都屏住呼吸，期待着他选中自己作为新的舞伴。但是他一言不发，直直地冲着安珀馆的门口走去，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所有人都看向被留下的零，但她没有任何表情，和奥列格一样直冲着目的地前进。她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
她在路明非的面前站定，在一片不解惊奇的声音中，对他伸出了手。
“你……为什么要帮我？”路明非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下，忍不住问零。
零看着他的眼睛，小声回答：“他在走之前，告诉我，‘去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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