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地达到，陈淑华转身离开。
秦薇薇看着陈淑华消失的背影, 往后退了一步, 如重物落地般，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双手捧起玻璃水杯，微颤地往嘴里送。唇碰上杯，上下嘴唇紧捏住杯子, 双眼空洞地看着眼前。
应宸弯身看她，见她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想安慰她又不知从哪里开始。在她对面坐下，问侍应要来杯甜点, 推到秦薇薇身前：“吃点甜的, 心情会好。”
秦薇薇机械地放下水杯，拿起勺子往嘴里喂了口冰淇淋。吃不出味道如同嚼蜡，一口, 两口……吃到第七口时，应宸按住她的右手道：“别吃了，慢点吃。”
秦薇薇缓慢地抬起头，看着应宸好一会，一字一顿问道：“应—宸—她—是—骗—我—的—对—不—对？”
应宸连连点头看着她道：“对对对，她是骗你的。就是想让你和杜峻分开。”
秦薇薇漂亮的双眼, 慢慢地蒙上层雾气，眼泪顺着眼眶往下落，连成一条线在白皙的脸上划出两道泪痕。
应宸心头发紧, 对付女人最有一手的他，竟是找不到安慰的话，抽出一张纸巾想替她擦掉泪，又觉得不妥，递给秦薇薇：“她就是骗你的，你回去问杜峻。”
秦薇薇接过纸巾，没有擦掉泪，双手紧拽住拿放在桌下，不停地搅，语气平淡道：“我知道她没骗我。”
眼神中带着洞查一切的了然，应宸不敢直视她，低下头道：“她骗你的。”
秦薇薇：“你知道这件事的，能和我说说吗？”
应宸不想参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秦薇薇的话有种使人不得不服从的魔力。应宸像是着了魔般，道出以前她与杜峻的过往。
“差不多快三年前，杜峻跑来找我喝酒，你知道他对酒精过敏。那天他喝了很多，说你流，产，具体的他没说，我也不敢问，不敢提。当时人他断断续续的话中了解到。你之所以流产，医生说你身体本就不好，思虑太多，压力大的缘故。陈姨真是骗你的，若是杜峻做过什么，也是因为他工作忙忽略了你。”
事实平淡没有任何狗血事件。
秦薇薇颤声质疑问道：“后来我就提出离婚？”
应宸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往下说，他也是从杜峻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
秦薇薇问：“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我承受的住。”
应宸抬头见秦薇薇不复平时的娇弱判若两人，坚强中带着从容。
应宸拿起桌上的白开水，灌了口道：“后来你们冷战分房睡的大半年后，你外婆去世，你提出了离婚。再后来你回了H城就此分居，再到几个月前。”
应宸怪秦薇薇太过于伤心，不敢看她别过眼，看向碧绿的江面。
一两条渡轮在江面上缓缓行驶，划出的水花快速地淹没在江面上，发出长而闷的鸣笛声。
‘嘟嘟嘟嘟……’
静默的空气有了些许的点缀，应宸紧张的心稍稍放松，凉爽的江风吹过，他眼微眯感受此时的静寂。
秦薇薇看向江面，阳光照在碧绿的江面上，远处一片泛起层金色，波光粼粼的晃动着，船儿划过，打破这片金光，划过的地方恢复成碧绿色，只一会会又被阳光染成金色。
每天都能见到的平淡无奇的景色，此时看来异常漂亮。
秦薇薇感叹道：“这地方真漂亮。”
应宸侧头，看见秦薇薇的侧颜，柔和的线条勾勒出她的五官，嘴角带着笑意，双眼里已没了刚刚的惊慌，从容淡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应宸看着她道：“是挺漂亮的。”
秦薇薇的嘴角又往上扬了几分，轻声道：“我觉得生活就像这里的风景，看着平平无奇，在特定的时候却很漂亮。人生就像一条路，总有坑坑洼洼，摔倒了再爬起来就好，一直往前走，路肯定会越走越顺。”
应宸对她的话不甚了解，静静地看着她，好像看着她久一些，便能理解话里的意思。
秦薇薇侧过头，露出两排牙齿笑道：“谢谢你，有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
应宸垂下眼：“你说。”
秦薇薇道：“今天发生的事，你别跟杜峻说，等他从国外回来，我自己跟他说。”她侧过头看着江面，长舒一口气道：“你跟他说，他肯定会很着急，立刻回来。这只是件小事，我不想让他担心。等他回来后，我亲自跟他说。”
刚刚被打击得站不起的人，此时从容面对着一切。娇柔的声音包含着无尽的力量，胜过任何坚强的话。
应宸有些明白杜峻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不是杜峻宠着她，是她全身心地宠着杜峻。有她这样的老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应宸面露哀伤，看着江面道：“好。”
秦薇薇侧头对他笑道：“谢谢。”见他满脸的愁容，顺口问了句：“是不是你家的狗拉肚子不好治？”
突来这么句，应宸怔了怔问道：“什么狗？”
秦薇薇道：“昨天晚上杜峻说你家的狗拉肚子，你问杜峻怎么办。杜峻说你在电话里冲他发脾气。别担心有病看医生，很快就会好。”
应宸腹诽：杜峻这个神经病，明明是他拉肚子，怎么说是他的狗？
心里把杜峻骂了个百八遍，脸上平淡道：“它好了，没什么大事，今天出来就是送它去宠物医院。”
秦薇薇：“就这好。”见他眉头还是紧锁，好像不是因为‘狗’的关系。
‘第一次’见到他时，秦薇薇觉得他是个花花公子。杜峻喊他能随叫随到，人性格非常好，能和杜峻做这么多年朋友，对杜峻肯定是真心。
想问他是不是有心事，觉得不好，他是杜峻的朋友，有些事情还是要避嫌。
秦薇薇收起想好的话，改口道：“别想这么多，以后会更好。”接着要说：时间不早，我先回去。
应宸先道：“其实我从小就羡慕杜峻，他身体好，人特别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现在都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生意场上我是望尘莫及。他真的非常幸运能遇上你，不像我，遇上一个只爱钱不爱我的人。”
应宸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秦薇薇说这些，心里面难受？羡慕死了杜峻，想找人倾诉，好像有些话对秦薇薇特别容易说出口。
秦薇薇从杜峻那边听过关于应宸的爱情故事。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擅长安慰人，对方还是杜峻的好友，说话得把握分寸，想了会柔声道：“我觉得吧，喜欢一个人，两个人不再相爱分开。你们在一起开心过，就已经足够。”
应宸：“开心后带来的伤害是十倍，百倍。”
这话秦薇薇接不了，在心里叹了口气，没作多想道：“可能她离开是为了让你更好。雄鹰就该在天空翱翔，骏马就要在草原上奔驰，把森林之王狮子关进笼子里驯服，外表他是狮子，内在他不过是头绵羊。狮子不再是狮子，你也不再是你。”
应宸怔住，回想起十年前的事历历在目，心中有个想法喷涌而出。
秦薇薇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多？他是杜峻的朋友，杜峻不在有些话说多了好像不大好。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
应宸回过神：“我送你回去。”
秦薇薇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很快的。”
应宸见她坚持，不再勉强，送她到咖啡馆门口，看她上车离开视线后，给同学打电话找人。
这个社会，两个不相识的人中间最多隔着三到四个人，认识的人最多两个。
应宸很快打听到他初恋的家庭地址和联系电话。
当天他坐上了开往另一个城市的飞机。
见到她是在她家楼下，她正陪着一岁多的孩子在游戏区玩耍，四目相对，没有想像中的激动。也没有想像中的平静，清淡的风吹过脸颊，应宸礼貌地道：“我来看看你。”
这时从她身后走来个体面富态的男人，他亲切问道：“小雪你朋友？”
小雪把孩子递给他：“朋友出差过来看我。孩子你先带会，我和他去前面的咖啡馆谈些事情。”同时向应宸介绍：“我老公。”
应宸冲她老公点头笑道：“路过来看下朋友，好多年未见。 ”
小雪的老公回笑道：“去吧，小雪早点回来。”
小雪应道：“嗯。”
两人来到小区门口的咖啡馆，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上了两杯咖啡。
应宸先开口：“十年了，你一点没变。”
小雪笑道：“老了，眼角都有了细纹。”她往咖啡里放了块方糖，轻慢地搅拌，问道：“你这些年……”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停下，应宸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不去搅动等糖自行化开。
小雪紧盯着咖啡杯道：“这些年你的习惯一直都没变。我前年结的婚，孩子有一岁半了。你了？结婚了没？怎么想起来看我？”
当年两人分手的并不体面，可以说是鸡飞狗跳，大大出手，两败俱伤。
时间果然是最后的疗伤药，十年前撕的头破血流，十年后平平静静地说话。
应宸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小雪：“你说。”
“当年你为什么离开我？”
小雪搅动咖啡的手顿住，她放下勺子，坐得笔直正视应宸：“你还是那么漂亮。”
应宸眉眼闪动淡然道：“谢谢。”
小雪低头轻笑，拿起咖啡呡了口，放下咖啡道：“你喝完咖啡我告诉你。”
应宸眉头微皱端起咖啡一口饮下，杯底的两块方糖只化去一半，他放下杯子道：“说吧。”
小雪笑笑不语，又喝了口咖啡道：“这里的咖啡不错。”
应宸嘴叼，这里的咖啡非常一般，他不反驳应了声：“嗯。”
小雪道：“你变了好多，十年前你闻到这种咖啡会直接说难喝，一口也不会沾。”
应宸拿起勺子搅破杯底的方糖：“那时候太年轻，不懂事。”
小雪缓慢道：“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也不会再来找我。当年我离开你，不是因为你没钱，是因为你不能没有钱。你生来含着金汤勺，锦衣玉食长大。让你过普通人的日子，你过不下去，完全变了一个人，你不再是你，不是我喜欢的样子。”
应宸在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由她亲口说出，平静的心翻起层浪，冲散十年的心结。心里一时间空荡荡的。
“谢谢。”他由衷地感谢，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感情。
“”
这时，他们同时看见小雪的丈夫抱着孩子在窗外十多米的地方徘徊，几人目光相接，他冲他们摆手。
小雪笑着冲孩子摆手，扭头对应宸道：“我该回去了，再见。”说着，她没有任何留恋地起身向丈夫和孩子走去。
小雪从丈夫手上接过孩子，他丈夫柔声问道：“是他吧。”
“谁呀？”
“就是他。”
“唉，被你猜到了，他就是来看看我，估计一会就走。”
回头往咖啡馆那边望去，两人坐着的位置只剩下两杯没有喝完的咖啡，应宸已不知了去向。
“看吧，走了，看你紧张的样，好像我要跟他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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