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华嘉年自然不可能让贺峥去睡沙发。先不提他是怎么想的，单是林父林母就不会同意，最后两个人还是睡了床。
贺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前段时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反而华嘉年有些不自在，因为床是一米五的，对于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些小，躺在一起时几乎是肩挨着肩。
在这样的季节里，贺峥整个人就像个大型的暖炉，离得近了好像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的热量。华嘉年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睡前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事，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安慰，一直反反复复地做梦。
天快亮起来之前，华嘉年又醒了一次，盯着窗外看时整个人还有点恍惚。他刚刚又做了个梦，梦见他被人绑架然后塞进了轿车后备厢里，怎么叫都没有人来救他……
想着想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热出了一身的汗，连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然而这一切却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贺峥的怀里去了。
平缓而轻柔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脖颈和耳侧，他顿时紧张地僵直了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还枕贺峥的胳膊上，而对方的另一只手臂则搂住了他的腰。
这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姿势，亲密到华嘉年几乎能从他后背紧贴着的贺峥的胸膛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从两人相贴的肌肤上传来的炽热温度让他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盯着外面乍亮的天光，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地清醒着。
但这种淡淡的复杂心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华嘉年发现他竟然硬.了。
华嘉年：“……”他可真是个禽兽，这么感性的时候竟然还能硬得起来。
生理反应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想从贺峥的怀里挣脱出来。他试着动了动，然而环在腰上的手勒得很紧，贺峥觉轻，他也不想一大早把人吵醒，在感觉到耳后的呼吸频率变了变后就不敢再继续了，于是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华嘉年拉着贺峥出去转了一圈，顺便买了点东西。
两个人都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林琅是自己不愿意，而贺峥是没必要，毕竟他在这边也已经没了什么亲戚朋友，一个人回来反而触景伤情。
明明在此之前华嘉年从未来过，然而走在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当周围的景色映入眼底的时候，就好像有许多纷杂的记忆一点点地被从岁月中重新翻了出来，让他不由得觉得有些新奇。
从小区里出来时，华嘉年还看见路边上有不少小摊，许多人凑在一起围得水泄不通，远远的就能听见喧闹声。他走近了一看，全都是卖鞭炮的，大部分都是给孩子放着玩的品种。
华嘉年也买了几种，掏钱的时候他转过头对贺峥说：“可惜了。”
贺峥垂着眸看他：“怎么了？”
“要是家里有小孩就好了，”他说，“小孩就喜欢这些东西，热闹。”华嘉年说着便想起了他原本的世界，他并不是独生子女，还有一个大他几岁的姐姐。小时候一到过年他们就守在窗前看烟花，觉得比吃年夜饭还要有意思。
贺峥安静地听他说着，也没发表什么看法，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着。过了一会，他忽然问道：“你很喜欢孩子？”
华嘉年笑了一下：“还好吧。”
其实看着这些，他想到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贺峥。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遥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两个瘦瘦矮矮的小男孩手拉着手蹲在家门口放烟花。两个小孩抬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天空，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从时间里开出的花，竟让这场景也显出了几分鲜活感。
璀璨的烟火撕开黑沉沉的夜幕，像是闪烁的流星划破夜空，又悄无声息地湮灭。好像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间，一切也永远都是最初的模样，再也不会改变。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虽然说是年夜饭，但其实他们家吃得很早，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吃完饭后，一家人便围在桌子前包起了饺子。贺峥不太喜欢吃韭菜，华嘉年想起这件事后提前告诉了林母，于是又多准备了三鲜馅。
林母的手巧，薄薄的饺子皮摊在手心里，放上馅后轻轻一攥便捏出了一个饺子，饺子皮黏得还很紧，半点看不出有馅漏出来。华嘉年看了半天也没学会。
贺峥是客人，本来是不该让他干活的，但他坚持要帮忙，林父林母劝不动，也就随着他去了。反正他和华嘉年关系好，也不在乎这点客套。
包到一半的时候，林母便从厨房拿了几个硬币来，一人一个分着包进了饺子里。华嘉年想了想，捏了个跟其他饺子长得都不太一样的，悄悄地塞了进去。
系统见状疑惑地问：“这不是作弊吗？这样不准的。”
华嘉年笑着说：“就是图个吉利。”不管灵不灵，让贺峥沾沾喜气总是件好事。
仔细想想，其实贺峥好像就没有走运过，他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一个人安静地离开。幸福的时光在他的身上总是显得格外短暂，还没来得及品出什么滋味，便已经结束了。
天一黑下来，外面的鞭炮声就没停过，几乎要盖过电视的声音。华嘉年侧过头看去，窗外的烟花照得整个屋里都亮了起来，细碎的光亮落在贺峥的侧脸上，那双总是温柔的眼底倒映着灯火通明，就像映着满天的星星。
系统说：“真好看呀。”
华嘉年闻言附和道：“是呢。”
系统说：“我说的外面的烟花。”
华嘉年：“……”
出锅的饺子冒着热气，饺子一上桌，华嘉年就从几盘饺子里找出了那个他特地包着硬币的饺子。他装作不经意地把那个饺子跟着其他几个一起夹进了贺峥的碗里：“三鲜的，尝尝看。”
贺峥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华嘉年盯着他，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在贺峥咬住那个包着硬币的饺子时，指针正好走到了十二点。
他看着贺峥愣了一瞬后挑出饺子里的硬币，心底一松。华嘉年在心里默默地说：“系统，新年快乐啊。”
系统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快吃完饭的时候，林父提议说咱们一起照张相吧。华嘉年听完便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几个人凑在镜头前一起拍了几张照片。
华嘉年挑了两张拍得比较好的传到了微信上，所有人都是笑意盈盈的，即使不用说，只是看着照片都能瞧出那眼角眉梢的幸福感。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他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等回屋的时候贺峥才刚洗完澡，正坐在床边吹头发。
贺峥穿着一身纯棉的藏青色睡衣，这样宽松休闲的睡衣让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慵懒随性起来，没有了平日里正装的严谨。听见华嘉年推门的声音，他关掉了吹风机：“睡吗？”
他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觉得贺峥说的这话其实很有歧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歪了，感觉自己很像个等待临.幸的妃子。他刚关上门没往里走两步，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华嘉年只好又回去开门，看清外面的人时倒是有些意外：“妈？”
林母轻声问道：“他睡了吗？”
华嘉年回头看了一眼，说：“还没有。”
贺峥一直留意着门口的动静，见状便下床换上拖鞋走过来问怎么了。林母的脸上露出几丝不好意思的神色，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按理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但她还是对着贺峥招手指了指屋外，示意要出去聊。
贺峥顺从地点点头，转身对华嘉年道：“你先睡吧。”
华嘉年中午睡的时间有点久，现在一点也不困，但闻言还是说了句好。他看着贺峥关上门，又等了一小会，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后便悄悄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
他屏住呼吸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听见，打开一条缝看，门外早就没人了。也是，都说要出去聊了，就是不想让他听见的意思。华嘉年想到这不由得有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他一头钻进被窝里，脸也埋在里面只露出头顶的发旋。他对系统说：“你说我妈这是要带着贺峥干什么去？”
系统看着他像个贼一样蹑手蹑脚的模样，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它说：“唉……”
华嘉年听着有点不乐意，他问：“你又怎么了呢，我说错什么了？”
系统说：“睡吧，别想太多。”
华嘉年：“……”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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