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微微带笑的脸庞变得有些僵硬。
“你还是洗洗手吧。”郁暖一本正经道，“如果你喜欢这个味儿，我告诉你在哪儿买行吗？别再惹人笑话了。”
不在他手底下做事情，仰人鼻息，郁暖连说话底气都足了。
秦衡牵了牵唇，眼底笑容一丝也没剩，“我不洗手是因为受伤了不能沾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也没病，很好，多谢关心。”
“受伤了么？”郁暖身子往前一探，“哪儿伤了？我看看。”
秦衡转了转身，手还是背在后面，“不必了。”
“干嘛？怕看？”郁暖笑了一声，往他背后钻，“是你说的，都这么熟了，还不能关心一下？”
“我说不必了。”秦衡转着弯后退，手一直躲在后面，“郁暖，你该上去午休了。”
她再往前跨了一步，“还早。”
“多睡一会儿能——”一个“死”字在舌尖绕了回去，秦衡眸子一眯，手臂迅速地伸出去，将快要摔倒的女人捞了过来。
郁暖惊呼一声，柔软的身躯落在他身上，娇柔的嗓音砸在他心上，头发里挥散出的清甜的薄荷香，让他神思晃荡不已。
刚刚被她那番话勾起来的怒气一下子就消了。
怎么舍得真对她生气？
看着女孩惊惶未定的脸，他轻叹了声，“你小心点行不行？穿着高跟鞋也敢胡闹，脚不想要了是吧？”
一条胳膊箍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也按在她背上，俨然是亲密拥抱的姿势。
郁暖脑子一嗡，赶紧往后撤，“……你放开。”
秦衡手臂没松，表情看上去却很正人君子，还十分贴心地问：“脚站稳了吗？站稳我再放开。”
郁暖居然真的挪了挪两只脚，调整了一下细细的鞋跟，“站稳了。”
“那我松手了？”秦衡唇角一弯，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
“真的松手了？”
郁暖这才意识到他又在逗自己玩，杏眸瞪圆了：“秦衡！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
“嗯……”他厚颜无耻地点了下头。
郁暖刚要继续发火，背后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她警惕地回头一看，是几名安信证券的员工拐过弯朝这边走。这些人和秦衡在同个工区，前段时间她经常下来，都认识了。
人群中还有何俊逸。
大家看着他们俩，均是一副暧昧神色。
秦衡清了清嗓子，松开她，脸颊边泛起可疑的粉色。
可郁暖这会儿哪还有心思看他，更不敢看其他人，一挣脱束缚，踩着小高跟立马消失。
留下秦衡一个人面对着即将压过来的八卦大军，怀里，拥着一阵还没散尽的香气。
“哎哟嘛，秦哥大发啦。”何俊逸眼睛都直了。
“我早就说秦哥跟郁小暖之间有……嗯哼，你们看，没错吧？”其中一个小姐姐得意的眉飞色舞，“押错的某人请海底捞，周末早点儿去排位啊，我们要坐大包间。”
“我觉得也不一定吧，还是问问秦哥才能确定。”高个子的清秀男生低着头，小声嘟哝道，“请你们几个吃海底捞，我一个月伙食费就没了。”
“那你去问呗，为了你的伙食费。”小姐姐扬了扬眉，“不过我可告诉你，做好大出血的心理准备啊。我堂堂安信小卓伟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不敢，你去问。”清秀男生缩了缩脖子。
“我大餐都妥了我干嘛要问？没事儿找事儿吗？嫌平时被骂得不够多？”小姐姐轻嗤，“不问就请客，问了也请客，随便你吧。”
“不行，我还是不敢。”清秀男生用胳膊怼了怼何俊逸，嘻笑道，“何大总管，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儿。这种时候您不上谁上啊？”
“我？”何俊逸摇摇头，“我等着吃海底捞呢。”
“……”
*
“所以秦经理真的……”崔晓楠压着嗓音，目光暧昧。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警告你别瞎传啊。”郁暖白她一眼，“他是手受伤了不能沾水。何俊逸说什么你都信，你是不是傻？”
崔晓楠有点失望，吐了吐舌头，退回自己座位上去，“可是我还是觉得，秦经理对你有点儿意思。”
“我还觉得何俊逸对你有点儿意思呢。”郁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道。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
新产品的上线准备就绪，今天下午难得偷个闲，郁暖和崔晓楠去了楼下的咖啡馆。
“你说这栋写字楼里的人都忙成这样，哪有什么时间喝咖啡啊，怪不得生意不好。”崔晓楠看着空荡荡的大厅，道。
郁暖嘬了一口杯子里的卡布奇诺，摇了摇头，“不一定啊，写字楼里有几家北欧进驻的外企，公司员工都很重视FIKA Time，再忙也都会来的。”
崔晓楠眼睛一亮，“可是我好像没见过外国人啊。”
“你是不是傻，外企进驻也是在中国招的员工啊。”郁暖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只是总部派人过来管理而已，那些外国高层平时你当然见不到，人家也不一定在这栋楼里办公呢。”
“哦，这样。”崔晓楠恍然大悟。
郁暖笑了笑，心说这丫头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咖啡喝到一半，郁湘云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妈。”
“哎，小暖啊，你今天下班有事儿吗？”
郁湘云那边貌似还有别人在说话，郁暖皱了皱眉，“没有，怎么了？”
“今天我几个老同学来看我了。有个阿姨说她侄子是北大毕业的博士，单身，现在在宁大教书，妈妈看过照片了，长得挺周正的。你晚上要是没事，跟人家去见一面，吃顿饭？”
郁暖手指摸着杯沿，点头，“好吧。”
“行行行，那我去跟你朱阿姨回话了，地点一会儿发给你啊。”郁湘云满腔雀跃。
郁暖始终很平静，“嗯，妈妈再见。”
挂了电话，见崔晓楠一脸八卦地望着，她也不卖关子，淡淡道：“我妈电话，要我晚上去相亲。”
“我的天！相亲！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活的相亲！”崔晓楠激动得不行，转而又皱了眉头，“那秦经理怎么办啊？”
“关他什么事？”还没计较他上次搅黄了自己的好事呢。
“当然关他……”崔晓楠捧着杯子凑在唇边，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眼睛定定地望着斜前方，眼皮子颤了颤，喃喃道：“秦，秦经理……”
郁暖回过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转身走出了咖啡厅，没看见脸。
“秦经理买了杯咖啡，就走了。”崔晓楠解释道。
郁暖摇了摇杯子，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哦。”
回到工区，林总召集大家开了个会，将明天新品上线的注意事项又强调了一遍，就差不多到点下班了。
“姐，明天统计用的表格你收到了吗？”崔晓楠转过头问。
郁暖刚把文件挪到桌面上去，“嗯，收到了。”
“那我先走啦。”
“去吧，明天见。”
“拜拜。”
郁暖今天值日，是最后一个离开工区的，她把所有的窗户和电源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该关的全都关上了，才拎起包包往外走。
和那个人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餐厅不远，走过去时间绰绰有余。
员工都下班了，整个20层静悄悄的，她刚刚拐进电梯口，一抬头，差点被吓掉了魂。
男人没声没响地靠在墙边，双手揣在兜里，起初是微垂着头，听见声响很快地望过来，目光灼灼。
“……好巧啊。”中午那阵意外的尴尬又涌上脑海，她警惕地环视周围，又望向他，“你在这儿干嘛？”
秦衡站直了身子，掀了掀唇，“等你。”
“等，等我干嘛？”郁暖心头忽地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着他，就莫名其妙的有点慌。
男人长腿缓缓地迈上前来，高大的身影压住她，“下班有空吗？”
郁暖很快地摇了摇头，“没，我要去……跟别人吃饭。”她下意识地避开了“相亲”这个词。
“相亲？”秦衡没有笑，灰褐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郁暖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可以不去吗？”
他语气低沉，目光也很沉，压得郁暖几乎难以顺畅地呼吸，也不敢和他对视，眼皮颤了颤，垂下眸。
“能不能不去？”
他重复着，半步半步地往前迈。郁暖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靠在工区的玻璃隔板上，后背一阵冰凉。
她哆嗦了一下，随即被一阵淡淡的古龙香扰乱了神智，短暂地忘记了言语。
“那天，我是故意的。”秦衡双手撑在她耳侧，微微俯身，语气很轻，却让她无处可逃，甚至耳朵因为他磁性的嗓音而阵阵酥麻，整个身子都软了。
郁暖不习惯男人这样压迫式的接近，后背紧紧地抵在玻璃上，脚趾和手指都蜷缩着，“哪天？”
“我不希望你和别人在一起。”秦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接下来的话语若有所指，“所以让他知难而退。”
郁暖本来要出声指责，连愤怒的情绪都酝酿好了，可他的脸突然又压下来一些，慌得她立马转过脸。
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左手，愣了愣。
他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轻笑，“我不光是想和你吃饭，也不光是想让你陪我看电影。”
“那你……”她咬咬唇，“想干什么？”
“你感觉不到吗？”他松开一只手，虚虚地放在她头顶，动作温柔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发丝。
冰凉，顺滑，他压住一声满足的喟叹，唇角渐渐地扬起来。
郁暖的心脏狠狠地震了一下，依旧是不敢看他，连话都不敢接。
“小暖，我是在追你。”手掌从头顶滑下来，掠过耳廓，颊边，最后弯曲的手指托住她下巴，“你感觉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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