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清又唤了一声：“小暖，你看什么呢？”
郁暖回神，有点呆愣地迎上去。
因为班长明天上午还约了客户，他们玩到十点多就散场了。
赶地铁来不及，只有坐公交，郁暖和颜清清不同方向，于是在会所门口就道了别。
十点的市中心还很热闹，公交站的人也特别多，去年城市规划把一个公交站分成了相隔百米的两个公交站，依然每一个都爆满。
粗略估计有两三百人。
郁暖内心里是拒绝的，可又狠不下心打出租，只好咬咬牙，往那人山人海的公交车站走去。
刚要踏上斑马线，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车喇叭。郁暖皱着眉腹诽了一句，揉了揉耳朵，没想那车又鸣了声喇叭。
她心烦气躁地回过头，入眼是熟悉的宝蓝色兰博基尼，驾驶座上也是一张熟悉的脸。
“上车。”那人朝她喊。
郁暖犹豫之际又看了眼对街。一大波人正涌进公交站，另一波人争先恐后地往一辆公交车上挤，隔着老远都仿佛能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脑袋一嗡，立刻拉开车门钻进去。
“住哪儿啊？”秦衡问她。
郁暖闻着车里明显的酒气，皱皱眉，“新华公寓。”
“哦。”男人在路口掉了头。
离开这段最喧闹的区域之后，他把车身的敞篷打开，解释道：“刚送了个醉鬼，散散。”
郁暖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不冷吧？”秦衡一边胳膊肘搭在车门上，手虚握着抵在唇边，睨她。
“……我不冷。”郁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因为开了敞篷，秦衡把音乐声调大了些，音箱里正在放着Taylor Swift的《Sparks Fly》，之前是一首《Red》。
郁暖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问：“你喜欢霉霉？”
“你说Taylor Swift？”男人微微偏了下头。
“唔。”
“不了解。”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节拍，“随便听听，没有特别喜欢的。”
“好吧。”
接下来两人就没什么交流。
郁暖本来有点好奇餐厅里那个女人，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于是按捺住八卦的冲动，低着头装蘑菇。
最后一条街道拐过去就是小区，郁暖刚要告诉他停在哪个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邻居王阿姨。
郁暖摁下接听，“喂，王阿姨？”
“小暖啊，是我。”王阿姨语气有点急，“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我马上到家了。”郁暖道。
“你快别回家了。”王阿姨扬高声调，“赶紧去市医院吧，你妈妈在门口晕倒了，现在在救护车上，医生要联系家属呢。”
郁暖心猛地一慌，“我妈没事儿吧？”
“看起来没生命危险，到了医院还得进一步检查。”
“好的。”郁暖稍微松了口气，“谢谢王阿姨，我现在就过去。”
“哎，好。”
郁暖挂了电话，轻叹，“麻烦你，送我去市医院吧。”
秦衡没有多问，直接在前面转了个弯。
市区里限速60，郁暖发现他的车速一直保持在55-60之间。秦衡这人开车虽然看上去慵慵懒懒的，有一股子纨绔味道，但很稳，车技很好。坐在他车上，几乎不会因为惯性而频繁摇摆。
到了市医院急诊，郁暖匆匆向王阿姨道了谢，就去病房里看郁湘云。
医生刚做完记录，回头见到郁暖和秦衡，皱了皱眉，“你们是家属？”
郁暖忙点头：“我是。我妈怎么样了？”
“低血糖导致的昏厥。”医生往上推了推眼镜，目光睨了下秦衡，又移回郁暖脸上，“工作再忙，平时也要多多关心一下长辈，尤其是你们母亲这样身体有毛病的，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你们当女儿女婿的不操心，等着谁帮你们操心？幸亏邻居发现得早，不然今天这种情况很危险，知道吗？”
“医生，他不是——”郁暖忽然脸颊一热，转念想想又没必要跟医生解释这个，于是点了头，“谢谢您，我以后会注意的。”
“再休息一会儿，没有不舒服就可以回家了。”
“好。”
医生刚走，郁暖赶紧跑到病床旁边，握住郁湘云的手，“妈，您感觉怎么样啊？”
“好多了。”郁湘云脸上稍微有点血色，朝她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又让你担心了。”
郁暖鼻子一酸，“说什么呢，您没事就好。”
“我没事了啊，别担心。”郁湘云拍拍她的手背，望向她身后的男人，“这位是？”
郁暖才想起来介绍：“我同事……秦衡。”
“哦，小秦啊。”郁湘云是头一回在现实中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眉眼都笑开了，“你好你好。”
“您好。”秦衡点了下头，语气淡淡的。
几天相处下来，郁暖对于秦衡多少有点了解，比起对其他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这态度已经算给朋友面子了。
郁暖怕她妈多想，赶紧转移话题道：“妈，您怎么会晕倒的？在家没吃饭吗？”
“这不是家里没菜了吗，我本来想着去买点儿菜，结果到处找没找到钥匙。”郁湘云道，“我就没出门，吃了点茶几上那个蔬菜饼干。”
“钥匙放在电视柜下面呀。”郁暖有点急，“您怎么又不记得？”
“哎唷瞧我这记性……”郁湘云拍拍脑袋，“我怎么记得你说的茶几？把茶几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后来想着去找你王阿姨唠会儿嗑，就……”
郁暖叹了声，“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怕你在忙，这种小事就不打扰你啦。”
“妈。”郁暖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以后大事小事，不管什么时候都给我打电话好不好？您觉得很麻烦的事情对我来说很简单啊，我可以花几分钟给您点个外卖，就不用饿肚子了，您本来就低血糖，不能开玩笑的。”
“好好好。”郁湘云连连应道，“妈记住了，以后给你打电话。”
郁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又去跟医生确定了一遍情况，郁湘云也没觉得不舒服了，于是出院回家。
秦衡把三个人一起送回小区，就已经快十二点了。郁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客客气气地跟他道了谢。
“改天我请你吃饭。”郁暖道。
男人笑了声，方向盘上那只手也扶到了车门上，仰头望着她，一双桃花眼弯得像月牙，“去食堂帮我刷卡吗？”
“不是。”郁暖努了努嘴，“正经的请你吃饭，地方你挑。”
“那我可以宰你吗？”秦衡慢条斯理的，带着点玩笑意味。
“可以……稍微宰一下。”郁暖瞧了瞧他的车，也玩笑道，“不过别太过分，我可是连自行车都没有的人。”
“放心吧。”男人朝她摆摆手，重新扶上方向盘，“走了，周一见。”
郁暖往后退了两步，也挥手，“周一见。”
郁湘云一直在楼门口看着，等郁暖走回去，轻轻拽了拽她胳膊，“那男孩子真是你同事？”
郁暖点点头，“是啊。”
“这么有钱的同事？”郁湘云皱眉，“你王阿姨刚才说，那个牌子的车没有低于两百万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别人的家庭状况我哪知道。”郁暖按下电梯按钮。
“小伙子长得是真好看，电视剧里那个谁都没他好看。”郁湘云微微仰着头，似乎在回想。
郁暖：“……”老花痴。
“就是太好看又太有钱了。”郁湘云语气正经，“一起工作可以，这要是处对象，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合适。”
“您真会搞笑。”郁暖无语地把她往前一推，“进去啦。”
“哎唷我就随便说说，急眼什么呀。”郁湘云走进电梯，呵呵笑个不停，“你看你现在，工作好好的，赚得也不错，就差找个男朋友定下来了。什么时候你定下来，妈才能安心啊。”
郁暖抬头望着屏幕上的数字，漫不经心，“知道了。”
“别不当回事。”郁湘云拍拍她后脑勺，“你现在还不到25，还能挑挑人家，再等两年就要被人挑了。”
“知道了。”郁暖抚了抚额，长叹。
“我闺女长得这么好看，可不能剩下来给人挑。”
“……”没完没了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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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衡回到小区地库，在手机通讯录里寻到一个号码拨出去。
那边响了几声，接通，是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喂？”
“纪叔，还没睡呢？”他下车，用了些力道关上车门，单手抄兜懒懒地靠着，声音没一点温度。
那边男人倒是明显的笑腔，“还没有还没有，今天陪客户陪得晚了点儿。”
“纪叔可真是大忙人，连周末都要陪客户。”秦衡闭了闭眼，嗓音凉薄得像嘲讽，“看过我妈了么？”
“这不，这不刚回家吗，还没上楼呢。”男人笑哈哈的，一副讨好语气，“那个，我马上就上去，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秦衡唇角一扯，转身往电梯口走，“就是提醒您一下，她喝得有点儿多，一会儿要是闹了，您多担待。”
“应该的应该的。”
“还有。”他用拳头按下电梯箭头，低缓道，“说得也有点儿多。”
对面沉默了，呼吸也仿佛重了些。
秦衡冷冷地撇了下唇，“挂了，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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