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楼至韦驮已经逃了很久了。

    楼至韦驮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模样,但是事情的发展非常的奇怪,好像在一夜之间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天佛原乡的天之佛曾经杀人造墙,有辱佛乡清誉。

    引咎辞职是没有用的。人总是盲从而愚蠢的,无论曾经有过怎样的功绩,无论曾经是怎样圣洁的人物,只要沾染尘埃,就不为人所理解。

    最后不仅仅是罪墙遗民无法原谅他,就连天佛原乡都已然派出审座前来追杀。

    楼至韦驮一路奔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追杀,也不知道那样多他不知道的罪业到底是谁做下的,只有一路的逃,一路的跑。

    他的体内被灌入佛钉,因为是同源圣气,所以身体反而无法消化吸收。而且因为佛钉的缘故,受到的伤害没有办法自动愈合,在体内越积越多。若非是楼至韦驮修为高深,强行压制伤痕,此时怕早已是伤□□发,到底不起了。

    身体越发的疲惫,心头越发的彷徨。他虽然自认问心无愧,一生之中唯有的私情也不过是给予了背后魔子,以及那人,但是越来越多的指责压得他喘不过气。

    在蕴果谛魂闭关的如今,他的身边除了当年的魔子,如今的魔皇质辛,竟然连一个支持的人都没有了。

    在封君衍与他告别之后,他的心情激荡,然后就去往了中阴界,见了缎君衡一面。

    缎君衡听闻封君衍的消息的时候是惊讶的。

    缎君衡大概多少有些知道封君衍的能力,所以对于封君衍也会死这种事情,完全抱持着不敢相信的态度。

    看起来如果不是楼至韦驮一直颇有信誉,从来不打诳语,做人非常的耿直,缎君衡估计都不会相信楼至韦驮的话。

    之后的数十年之中,缎君衡和楼至韦驮都真的再也没有听说过有关封君衍的消息。而后,他们才终于相信了原来封君衍大概真的是死了。

    心头大概是真的有一些失落的。

    楼至韦驮和封君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他们并没有说过多少话,最多也不过是相处过几个月,每日的交流也非常的单调。

    阴暗的地下室之中,楼至韦驮更多的是看着封君衍在摆弄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仪器。

    其实这样的感觉也不坏。他不用去想什么天佛原乡,不用思考什么责任,除了偶尔接受一下身体检查之外,日子平静的仿佛他还在善恶归源的时候。

    在封君衍的面前,他不需要做天之佛,因为封君衍才不在乎什么是天之佛。

    身体检查当然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但是一来楼至韦驮打不过封君衍,二来经过封君衍的调适楼至韦驮的确感觉身体慢慢的恢复过来,所以楼至韦驮就一直默认了这种举动。

    那真是多年以来,楼至韦驮度过的最悠闲的一段时光。

    楼至韦驮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这场逃亡之中想起了封君衍。

    封君衍的面容都已经在他的印象之中模糊了。

    尖尖的耳朵,额间火焰的纹路,一头红发红的张狂肆意,还有那一双眼,永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专注无比。

    楼至韦驮忽然发觉,距离那段日子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不知道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封君衍,也许是因为质辛在他的身边,也许是因为只是怀念那段还算平和的光阴。但是他就是想起了这个人,并且心带怀念。

    “我去对付炬业烽昙,你先走。”就在楼至韦驮步子越来越慢的时候,他身边一直跟着他一起逃跑,并且为他对付了不少追兵的质辛神色一凛,没等楼至韦驮反应过来就是反手一掌,把楼至韦驮打飞出去好远。

    而就在楼至韦驮身形疾飞出去的时候,红色的刀气席卷而来,转眼之间就让质辛的背上横过一道深深的伤痕。

    那是属于炬业烽昙的刀气。

    “你!”还没等楼至韦驮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便听到了来自质辛的那句:“你走,别在这里碍事。”

    其实,楼至韦驮并没有怎样关心过质辛。

    他只是曾经远远的在中阴界看过几眼当年从他体内脱体而出的魔子。

    比起封君衍来说,质辛的长相和楼至韦驮更加的相似。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仿佛的面容。若非是脸上几道魔纹,以及比常人略微尖锐一点的耳朵,以及不同的发色,站在一起,他们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对质辛,楼至韦驮曾经动过凡念。这凡念非常的微小,微小的只是让楼至韦驮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点的心软。

    将魔子送往中阴界,他从未有一日尽过身为父母的责任。

    但是最后,他却还是陪在了他的身边。

    哪怕这种陪伴,只是增加了他与魔物勾结的佐证。

    一路颠颠倒倒,踉踉跄跄。不敢回头,不能回头。哪怕听到了刀嵌入血肉的声音,哪怕听到了属于魔者的冷笑。哪怕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熟悉而噬人的魔气,楼至韦驮都不能回头,不敢回头。

    他害怕,害怕回头之后会看到不想见到的情形。他恐惧,恐惧一旦回头就真的再也无法迈开脚步。

    最终,一路奔走的楼至韦驮恍惚之间竟然来到了最初的地方——忏罪之墙

    忏罪之墙,是当年楼至韦驮为了引渡红潮而建立的墙。

    为了向宙王借取太初之剑,以及封印天之厉的地盘,楼至韦驮和宙王做了交易。他逆转负业法门,以无辜之人的血肉魂魄建造这座墙壁,让这座墙壁挡住红潮,使得中阴界有片刻喘息之机。

    这是楼至韦驮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罪孽。

    手掌抚上忏罪之墙,忏罪之墙之上的‘忏’字是那般的清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楼至韦驮,这是他无法回避的过往。

    哪怕问心无愧,但是依旧是亏欠良多。

    逃到这里,已经无路可逃。而这里若是最终的归处,那合该便是因果纠缠,报应不爽。

    业力灼伤了皮肉,但是皮肉的疼痛又如何能够敌得过内心的痛苦。

    哪怕是事出有因,但是罪墙之人何辜。哪怕是为了佛乡清誉,当年的魔子不过是一个孩子,又何其无辜?以大义为由进行的杀戮,便不是杀戮了么?

    楼至韦驮,本是为了普度苍生。奈何,却终究硬着头皮成了一名刽子手。

    站在罪墙之前,楼至韦驮终究是停住了脚步。

    炬业烽昙已经追上来了,他的身上带着伤,血不停的从他的伤口之中流出来。而尾随其后的,便是魔皇质辛。

    质辛明显伤的更重一些,楼至韦驮已经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好多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血液一点一滴的从质辛的身上流出,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灿烂的血花。

    楼至韦驮最终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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