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冰（61）
楼至韦驮很久都没有做梦了。
他自从回到了天佛原乡之后就开始闭关，一概外人都不见。所以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楼至韦驮在他们并没有注意的时候竟然已经换了一副身体。
封身于玉佛像之中，楼至韦驮所做的是自省也是苦行。张开双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的黑暗，而闭上双眼的时候，所见的也只是黑暗。
封君衍这个名字在楼至韦驮生命之中的影响似乎已经慢慢的远离了。虽然偶尔还会想起这样一只看起来很嚣张肆意的魔，但是更多的时候，楼至韦驮并不会刻意回忆起封君衍。
他们之间的交集很少，能够称得上交集的地方仅仅就是一个共同诛杀天之厉，还有一个封君衍为他换了衣服身体。这样的回忆，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所以，在再次见到封君衍的时候，楼至韦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
楼至韦驮非常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在天佛原乡的与佛像之中，任凭封君衍再有能力，在中阴界王城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容易，但是在天佛原乡之中偷走在与佛像之中的天之佛，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楼至韦驮是知道封君衍可以做到很多东西，所以楼至韦驮很快就想到了封君衍这大概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把他拉近了他的梦中。
“是你。”虽然楼至韦驮其实一点都不想要见到封君衍，但是以楼至韦驮的修养，他也不可能直接把封君衍赶出去，所以哪怕楼至韦驮现在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但是他依旧还是和封君衍寒暄了一声。
在大片的梦境之中，封君衍坐在断崖之盼，一双眼遥望着远方，眼神之中满是怀念。
楼至韦驮不知道封君衍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所以他只是戒备的站在封君衍的身后，既不动作，也不靠近。
“曾经的吾失去了有关自己的所有记忆。而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吾总觉得你的身上或许有解开吾迷惑的关键。”封君衍并不在意楼至韦驮的隐隐戒备。他转头看了楼至韦驮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继续遥望着那远方的景色。
楼至韦驮皱了皱眉，并不接话，心下思考着封君衍对他说这番话意欲为何。
“楼至韦驮，其实你很好，真的很好。”仿佛是想起了过往，也或许仅仅是对楼至韦驮本身品格的一种感叹，封君衍微微的叹息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封君衍的态度非常的古怪，让楼至韦驮不得不在意。楼至韦驮本来就不是善于隐忍的性格，最终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你就已经很好了。”楼至韦驮戒备的态度逗笑了封君衍，封君衍看着楼至韦驮，唇角扯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是这样的真实，让楼至韦驮不禁怔愣了一下。
他很少见到封君衍的快乐，在他们相处的记忆之中更多的是封君衍的冷笑，以及给他带来心理阴影的那间实验室。
楼至韦驮不算记仇的人，但是因为这种原因，想要对楼至韦驮总是没办法对封君衍表现的友善起来。
楼至韦驮完全不知道，他这样怎么好了，总觉得他这个样子根本是各种不好。
自己的脾气自己知道，楼至韦驮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
其实楼至韦驮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性格还是挺安全的，直到他遇上了封君衍，之后他忽然觉得即使是自己也不怎么安全了。
封君衍深深的看着楼至韦驮一眼，而后心中蓦然浮起了一种别样的心情。他蓦然站起身来，而后看到楼至韦驮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显然，楼至韦驮对于封君衍的戒备不仅没有因为封君衍的和颜悦色而消失，反而因为封君衍看起来就很不正常而变得更强了。
楼至韦驮的戒备很好的愉悦了封君衍，因为封君衍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他踏上前一步，而后楼至韦驮倒退一步。他再上前一步，而后楼至韦驮再倒退一步。他们一进一退，直到楼至韦驮蓦然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顶上了一片的岩壁。
楼至韦驮惊讶的张大双眼，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背后的这一片岩壁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他总记得自己刚刚后退的时候，他的身后可没有什么所谓岩壁的东西。
“这里来自于吾的梦境，大概是因为当初执念深重，所以事到如今依旧无法忘怀这片景色。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吾的梦境，吾可以完全掌握这片梦境之中的风景。”
封君衍不无得意的说道，就连那双尖尖的耳朵似乎都更有精神了一些。
这个样子非常的碍眼，或许是因为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清楚底线。也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大到超过理智覆盖的面积，总而言之，楼至韦驮想都没想，一巴掌糊上了封君衍的脸。
手掌印上封君衍那张还算俊朗的面庞的时候，楼至韦驮的心中一方面是有点后悔，另一方面却觉得自己多日以来的抑郁都消失了。
莫名其妙，楼至韦驮总感觉自己是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
被楼至韦驮糊了一脸，封君衍不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却似乎更加深刻了几分。
他手指轻轻一拨，而后楼至韦驮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仿佛受到了千钧巨力，顿时偏到了一边。
还没等楼至韦驮做出其他的反应，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抱住了。
封君衍的肩膀宽阔，怀抱温暖。楼至韦驮几乎是不知所措，双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好。
他一时间想要抬手给封君衍一掌，但是又一时间想要推开封君衍，也或许是想要拥抱住封君衍。就这样，楼至韦驮僵在哪里，呈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姿态。
“多谢你，楼至韦驮。很抱歉，曾经伤害过你。”
还没等楼至韦驮想好究竟要怎样对待封君衍的时候，封君衍紧紧的搂住了他，而后在他的耳畔轻轻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楼至韦驮抓住了封君衍的衣服，最终，没将封君衍推开。
之后，属于封君衍的梦境便开始破碎了。
那梦境大块大块的扯裂，分散成光幕片段，不复存在。
楼至韦驮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当他反手一抓之际，却发现自己抓住的并非是一个人的身体，而是一张薄薄的卷轴。
上书——“负业法门之研究记录”
封君衍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楼至韦驮异常不解。
楼至韦驮反复的检查着这个奇怪的卷轴，当他看到一行小字之时，楼至韦驮不有自主的手一松，卷轴蓦然落地。
那小字正是——“封君衍绝笔”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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