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以怪异的姿势高高抬着腿,眼睁睁的看着小木人冲进来。
啪嗒咔吧
冲进房门的小木人突兀的停了下来, 身体被拦腰折断成了两节废木头滚了进来。
那足足上百的小木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然后一个个被未知的力量拦腰折断,化为一片木头海, 铺满了整个地板。
“果然是跳房子啊”
顾言蹊喃喃道。
小木人终于不再往里冲, 它们绕着房门走了几圈,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拿房间里的人没有办法,终于散了开去, 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杨天逸喘着粗气, 他缓过了气, 面色不善的看向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两个该离开了吧。”
穆璟单脚站起坐到了椅子上“等外面那些东西离开再说。”
说话间, 几人都已经起身寻了地方坐下, 卓航将房门关上,又点燃了蜡烛。
火光亮起, 众人才觉得冰冷的四肢有了些温度。
“这该死的游戏还要再玩多少次”杨天逸猛地锤着面前的桌子,他眼底布满红血丝, 整个人神情不定, 就像是被逼到极致一般。
“这恐怕就要问问大堂经理口中的那个神经病女人了。”穆璟沉声说着。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木片,那木片上似乎用金粉刻着什么东西,在火光下异常好看。
杨天逸看着他,恶毒与畏惧的神色在他眼底交相闪耀,这一切都被顾言蹊记了下来。
他注意到, 杨天逸耳后的符文亮度比之前弱了些, 那变化非常细小, 但依旧存在。
这说明符文的力量是会被持续消耗,并且不能补充的。
而另一方面。
卓航是为了追捕穆璟而来,穆璟是为了洗清冤屈而来,那么这个被穆璟特别关注,自身又对身为警察的卓航格外警惕的杨天逸
在委托人不知道的地方,他为了那笔债务,又做了些什么,又为何特意选在这里对委托人动手
此事暂且按下不提,顾言蹊敲了敲一旁的桌子,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先来说说这次游戏吧。”
与木头人相同,跳房子同样是个经典古老的游戏。在地上画上房子,玩家或是单脚或是双脚跳在房子里,到达天堂,而后再跳出来,拿到子,则游戏结束。
对于布尔斯酒店的游戏者而言,跳房子游戏最大的优点在于,它是可以结束的。
“沙包是从餐厅发现的,但游戏却是从阁楼开始,也就是说,阁楼是第一个房子。”顾言蹊道,“目前我们到过的房间,依次是阁楼,303房,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跳过了两个房间。”
“按照游戏规则,我们必须先到达天堂,然后沿着来时的路再跳回来。”
“这个过程中,会有像刚刚那样的小木人追杀我们,因此跳的房子越多,危险就越大。”
“我们必须在尽量少的进入房子的前提下,找到天堂,开始返程。”
穆璟皱了皱眉“酒店的房间不说有三四百,至少也有一百多间房子,要怎么找天堂。”
“我有一个想法”
杨天逸一面听着,一面看着顾言蹊,他竟有种不认识这个人的感觉。
简短的几句话便将这危险混乱的情况分析的清清楚楚,似乎在他的口中,这个恐怖的酒店和那些诡异的小木人都只是某个游戏中的道具,根本不值一提。
往日总是柔顺的黑色眼睛,此时却明亮而锋利,他每一个小动作,都带着果断干净的气质。
这个人此时充斥着逼人的魅力,他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剑,如此美丽炫目,见过他的人无不会被他所吸引,而后沉沦。
杨天逸有点慌。
他其实并不喜欢顾言蹊,或者说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会勾搭上顾言蹊全都是为了他家里的钱财和权势。
杨家本也是个富贵人家,可他年轻求成,拿了家里的钱去投资,直接将家族都搭了进去,还欠了大笔的债务。
为了保命,也为了还债,他盯上了顾言蹊,顾家有权有钱,顾言蹊是个单纯无知的小少爷,勾搭上他,就是为自己找到一个绝佳的保护伞。
明明只是这样,明明他只是觊觎顾言蹊的钱财,只是想要借他的权势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明明不喜欢他。
明明不喜欢男人的。
杨天逸的眼睛却始终无法从顾言蹊身上离开,双手有些尴尬的撑在身后,像是要将自己拉的与顾言蹊更远一点。
似乎只要离得远一些,这种惶恐的感觉就不会再发生。
可他挪着挪着,手指却突然触碰到一样硬物。
床上放了什么东西
杨天逸转过头一看,却见一个小木人趴在床上,两只木手正慢慢的伸向他的手
“他们进来了”
杨天逸的脑中轰的一下炸开,他从床上弹跳起来,单脚蹦到门旁,一手指着那个小木人。
“木人那个木人”
房间中的四个人立刻紧张起来
他们看向小木人,竟是难以理解。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里没有那个沙包啊”
“因为游戏规则”顾言蹊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除了自己的家和天堂,玩家是不允许在其他房子里停留过长时间的。”
他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危险的事情“穆先生,你的符箓能够完整的抓走几个小木人吗”
卓航和杨天逸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最难对付的是夺得了肉体的厉鬼,这种小木人并不单对付。”穆璟点了点头“单独抓几只无非是废些符箓,但你要它们做什么。”
“我有个想法。趁着它还没有繁衍更多,你先抓几个,房子里的和外面走廊中的都要抓,我们现在就走。”
“走去哪里你知道哪里是天堂了”
“我不知道。”顾言蹊道,“但我有办法知道。”
小木人开始疯狂增多,穆璟抽出符纸,符纸在空中结成网,牢牢捆起几个木偶人。
“走”
顾言蹊拉开房门,当先冲了出去
走廊之中尚且残余着不少的小木人,可它们却根本没来的及理会顾言蹊一行人,因为此时房客们已经发现他们藏身的房间里开始出现小木人,惊慌失措的跑到了走廊里
“离得近的跟我过来离得远的随便找一间没去过的房间,记住单脚站立”
顾言蹊冲向楼梯,两侧的房门几乎都大开着,不少房间里血肉模糊,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他身后冲出一团团燃烧的符纸,将周围的小木人清扫的干干净净,硬是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有犹豫着跟上来的人,也有实在过不来只好暂时躲进房间的人,等他们冲下三楼的时候,身后也跟了七八个人。
其中就有那三个大学生。
他们的房间距离303实在很近,正好一起冲了出来。
“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言蹊果断选择了距离最近的能够装下这十几个人的房间。
“餐厅”
小木人越来越多,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仿佛死神的催命符,让人们盲目的跟着顾言蹊冲进餐厅。
好在他们还记得一定要单脚站立,因此个个都怪异的单脚蹦着进了餐厅,一抬头却看见顾言蹊双腿落地,清冷的站在房间中央。
“脚放下来吧。”顾言蹊淡漠的看了眼众人,“餐厅连着厨房,这是个并排的房间,在游戏中是可以双脚站立的,这里也可以比别的地方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
餐厅的门昨天被大木偶拆了,顾言蹊叫房客们暂时用门板挡在门口,然后才去休息。他找到穆璟要来小木人,隔着符箓凝成的金色丝线,微微蹙眉。
“这个小木人只有一条腿。”
“有什么不同”卓航好奇的问。
“在阁楼出现的木头人,还有之前追杀我们的木头人,都是双脚站立的,但这个从303房诞生的小木人,却是单脚站立。”顾言蹊道,“我有个想法,是否跳房子的不仅是我们,还有这些小木人”
他又拿过一个双脚小木人,将两个小木人都放在了地板上。
安然无恙。
无论哪个小木人,都安然无恙。
穆璟脸色大变,压低声音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双脚站立的房间,这些小木人也能进来而双脚小木人不能进入的房间,单脚小木人也能进入”
“这个酒店还有哪个房间是安全的”
“除了天堂,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卓航的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那你方才让他们随便躲进房间里岂不是在杀人。”
“我若不让他们躲起来,恐怕这些人死的更快。”顾言蹊指了指单脚小木人,“把它放开。”
“你做什么”
卓航大惊,而穆璟却立刻遵从了他的命令。
金色丝线一放开,小木人就立刻扑了过来,顾言蹊拖着卓航让开,小木人一下子从他们组成的包围圈中冲了出去。
可奇怪的是,小木人并没有继续向前追杀其他人,而是费力的转过身,继续朝着他们冲来。
顾言蹊又叫穆璟将小木人捆好,道“这些小木人会优先攻击催生出它们的人,因此三楼那些房客的生命还是有保障的。”
“但我们必须快些找到天堂,毕竟从阁楼房间诞生的小木人是可以攻击任何人的。”
顾言蹊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哐当一声,这声音吓得所有人都跳了起来,看向厨房。
里面有人
“出来”顾言蹊从腰间抽出昨日的那把西瓜刀,厉声喝道。
他身上那股属于沙场的威势一旦放出,就没有人胆敢违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颤巍巍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屠光耀”酒店的厨师
他又矮又壮,长得却很是丑陋,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的人恶心。
见是人类,房客们都松了口气,可顾言蹊却道“正巧找到你,我有些事想问问。”
屠光耀看了眼他手里那爬满血丝的西瓜刀,缩了缩脖子,道“你问吧。”
“布尔斯酒店是谁在什么时候买下来的,它原来属于谁”
“这个酒店是村长家的,他们家贪了村子的钱,盖了个酒店敛财。”西瓜刀寒芒一闪,屠光耀竟真的有种对方要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的感觉,连忙说,“后来墓山旅游不行了,酒店就一直扔着,直到今年二月份,才有人从村长手里买走。”
“谁来买的”
屠光耀喘了口粗气,缓缓道“我只直到他姓何,叫何雨伯,是松城的一个大学教授。”
“何雨伯大学教授”卓航惊吒道,“哪个大学多大年纪什么模样”
屠光耀粗声粗气的回答“松城大学,四五十岁的样子,模样我没见过。”
“松城大学的何雨伯这个人我知道,但他根本不可能到墓山买下这个酒店”卓航脸色苍白。
顾言蹊皱了皱眉,他发现在场五个人中个个面带异色,似乎只有他和屠光耀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为什么”
“松城大学,符合这个年龄的叫做何雨伯的只有一个人。”穆璟沉声道,“但他今年一月份就因为被骗子骗走全部家产,跳楼自杀了。何雨伯根本不可能在今年二月份到这里买下布尔斯酒店”
“会不会是大学新应聘的老教授”顾言蹊问。
“不可能。”卓航道,“我就在负责此案的专案组里,我们把松城大学查了底朝天,别说在大学了,就是整个学术界也只有一个何雨伯”
杨天逸急促的呼吸着,他的反应就像是犯了哮喘,亦或是听到了什么恐惧的消息,冲上去抓着屠光耀的领口,眼睛瞪得通红“你在撒谎是不是你给老子老实点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真的没撒谎”
屠光耀还在慌乱的解释,顾言蹊却听到了怪异的摩擦声,眼角余光再度看到杨天逸耳后金色符文亮起。
他立刻将屠光耀推到一旁,西瓜刀横在胸前,下一秒从那黑洞洞的厨房中就伸出了数根锈迹斑斑的粗大锁链,生生撞在西瓜刀上。
顾言蹊胸口一窒,窒息感涌了上来。
他大口吸气,手臂用力,荡开锁链,正要脱离战场,脚下却一阵冰凉。
顾言蹊低下头,却看到地板一只青白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脚踝,叫他动弹不得
哗啦
就在这转瞬之间,锁链缠上了他的脖子
顾言蹊长刀翻转,直接砍在锁链伸出的方向,除了让震荡传到自己的脖颈上,却毫无用处
太硬了
顾言蹊咬着下唇,他的脖颈像是断了一般疼痛,那恐怖的的铁链还在收紧
呼吸不上来
但他已经习惯了窒息的感觉
金光闪过,穆璟的符箓到了,顾言蹊竟不去管脖颈上的锁链,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拍在西瓜刀上
哐
西瓜刀与穆璟的符箓同时撞上锁链,一时之间金光大盛,铁索像是冰块一般碎裂开来,摔在地上化为青灰。
顾言蹊捂着脖颈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地板上那只青白的手也消失不见。
餐厅内兵荒马乱,顾言蹊沙哑的声音却如清泉一般,直直钻入所有人耳中。
“我们要找到天堂。”他松开捂着脖颈的手,颈间系内的皮肤已经被磨破,鲜血粘在手上,滴落在地面,“一定要找到天堂。”
“屠光耀,你听好了,这个酒店的鬼想杀了你。”
“因为你一定知道她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东西,比如哪里是天堂。”
听到天堂两个字,这个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了一辈子的中年男人狠狠地抖了抖身体。
“天堂天堂对了她生那个杂种的时候说过那里是天堂”
他的脸皮抽动着,仿佛想起了什么恶心又愉悦的事情,五官挤在一起,看的人心里反胃。
“是那里对是那里”
他疯了一样冲向餐厅大门,费力的推开门板。
随后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门外都是两条腿的小木人。
小木人站在门外,整齐划一的抬起头,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房间里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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