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泽消太时常觉得他的这个前辈是个十分不合理的人。
来历成谜、连姓名都只有一个不知道是姓还是名的佐之市,交际范围广、但从来没有来往密切的友人,交往最多的可能是经常约酒吧的午夜了,最近还加了个麦克。哦对了,还成天翘班。要是同事都是这样的人,他觉得雄英吃枣药丸。想到此,他不动声色地巡视了一圈办公室里的同事,心里暗自点头,还有救。
但是这个人……哎。
“哦呀,相泽君,盯着我看干嘛。是不是又想去……唔唔唔”
相泽消太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
佐之市怨念地直直的看着这个不懂事的后辈。披着凌乱自然卷的青年在这一刻发挥了与外表完全不符的迅捷速度,快得让他差一点就下意识地叫出金色夜叉了。
好险。
相泽消太也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动作太夸张了。但是即使是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小秘密暴露在需要相处多年的同事括弧大部分都是前辈的人的面前啊!
青年此时尚未不讲究到不刮胡茬的青涩面庞上透露出一抹羞赧,轻咳出声:“抱歉。”
佐之市故作惊讶,不依不饶:“啊呀,相泽君。做出了这么失礼的事一句道歉就能糊弄过去吗。”
相泽消太垂下头,无措地挠了挠头,“咳……今晚我请。”
出乎意料的,长发青年一扫之前失望的语气,兴高采烈地呼朋引伴。
“喂喂,午夜,听到了没。今晚相泽君请客诶。”
“听的清清楚楚哟。哎布拉德,一起去吧。”
“好啊,空灵也一起吧?”
“嗯嗯。”
刚从教室回来的普莱森特·麦克听了几句,也明白了情况,硬生生避开了好友的视线,兴奋地大喊:“喂喂,也带上我啊。”
“带带带,别喊了麦克。”
“那不如喝完酒再去一趟卡拉OK吧。”
“好主意啊。”
“赞成。”
佐之市笑眯眯地看着同事们兴高采烈地讨论,迅速瞟了一眼对面后辈混合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眼神后偏头看向窗户外的湛蓝晴空。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呢。
相泽消太看着引起这片喧哗的始作俑者趁着同事不注意,悄咪咪地溜了出去。他的内心同时也想着一件事。
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雄英就此倒闭吧。
*
“佐之市君,准备好了吗。”根津校长压低声音,用绵软的声线问道。
“嗯,我准备好了。”
“飒,那就开始了。”
“唔——!”
大脑被强行插.入的别扭感觉让长发青年放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肌肤由于过度用力握合从健康的白皙变为毫无血色的惨白,修剪合适的指甲随着这个动作也在手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的掐痕。
佐之市脑内一片混沌,骤然一道亮光穿过白雾,他的思绪也随之游动。像是被人强行拖下数百米的悬崖,忍着这令人不适的心悸,他强迫自己的思维融入到四周以不符合常理漂浮在空中的碎片中。
嘛,本来就是在精神世界中,要是符合现实世界里的重力引力常识那才奇怪吧。他勉强吐槽一句后便被不可抗力拖入记忆漩涡。
【“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有人以稚嫩的声音好奇地轻声询问。
“……”
被询问的人也是个小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不,更准确的来说,外表上看起来个小孩子。他仰面躺在一个深陷的大坑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空,毫无反应。若非他稳定起伏的胸膛和时不时眨眼的动作,旁人简直无法辨认他是否还活着。
“要不要跟我回家?我会给你买好吃的零食、漂亮的衣服,还有好玩的玩具哦。”
平平的音调掩盖不住说话人隐隐藏着的期待情绪。
“……”
说话的小姑娘不死心地伸长手,趴在深坑的边上,不顾自己精致的和服染上泥土的脏污,直直地将手伸向坑底孩子的上方。
僵持过一阵,她固执地伸着已经隐隐泛着酸痛感的纤细手臂,平淡的表情藏不住眼底的委屈失望。她转头看向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老师,他不理我。”
“红叶,不能强迫别人。我们走吧。”
女孩转回头,坑底的孩子动作、表情一丝未变,仍是一派死寂,仿佛摆在橱窗里的人偶娃娃。她终于服输地收回手,走向自家老师身边,自觉地牵起年长者粗糙温暖的大手,拖长调回答。
“ha——i。”】
像是溺水的人猛然浮出水面,佐之市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着粗气,平复被大脑排斥出来的眩晕感。
啊……这次找回的记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在前几次根津校长的帮助下用精神力寻回沉在大脑深处的记忆的时候也见到过自己幼年时的场景,并且确切的来说也是不怎么好的境况。比方说空旷寂寥的传统大宅啦、规矩诸多的长辈亲戚啦、黑暗寂静的紧闭小屋等等诸如此类的能让小孩子产生心理阴影的场景,但那些片段重现时都十分虚幻、模糊,并不想这次一样仿佛自己亲身重经一般,果然还是印象的优先度吗。就是不知道让这段印象深刻的人物是画面里的成年男人还是那个小孩子了。
至于说女装,从他失忆第一天打开自家衣柜与整整一柜子的女士和服无语对视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异装的爱好了。
这样说也不准确,应该不单纯是异装癖的原因。从记忆里来看,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和舞世家,为了打好基础,有连家中男性晚辈都要从小做女装打扮以便更好地表演出女性柔美气质的习惯。再加上看起来就不会关注幼童心理健康问题的严苛祖母与懦弱母亲,估计他是从小就有性别认知障碍吧。
这个暂且不论,虽说并不能对最近的卧底工作有什么帮助,但他着实十分在意这段体验前所未有的真实的记忆。
画面中他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望向身侧的那个男人也无法窥其全貌,只能看见其也是一样风格的和服打扮。
坑底的小孩子倒是看得很清楚,白皙的肌肤,湛蓝的、宛如倒映着的晴空一般平静的眼眸,精致的五官,散乱的长发。
佐之市有规律地敲击着办公椅的扶手,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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