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婚离的早,戚行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儿子, 虽然由于工作过忙不能经常陪他, 物质上却有求必应。时间长了,父子俩沟通过少, 要不是这次跟杜清嘉的事情, 他都没发现儿子已经成了强横偏激的性子。
在家里摔东西还是轻的, 上次离家出走差点让他担心死。由于这个原因, 戚行跟杜清嘉此次出来吃饭也是瞒着自己儿子的。
结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戚乐成发现了助理给他安排的行程。因为上次离家出走也没能打消戚行跟杜清嘉交往的念头,戚乐成知道自己反抗没什么用,索性怒而联系了自己的几个兄弟,想出去消愁解闷。
张博知道他心情不好, 想起最近的一个传言, 建议道“这周围都玩遍了, 忒没意思,咱们去玩点刺激的怎么样”
戚乐成本来阴郁着脸, 闻言被他勾起了兴致“什么刺激的”
张博“听说郊区有一栋烂尾楼闹鬼, 上次有个人晚上开车从那儿过,看到楼里灯火通明的,但附近有个小店的监控显示根本没这回事, 大家都说他胡扯。这人不服气,又回去跑了两趟, 第二次去的时候还是在晚上, 结果就是那一次, 人进楼没影了,现在还没找到。”
“从那之后就再没人进那栋楼了,提起来变脸。”
戚乐成切了一声“那是他们太怂,不就是个烂尾楼,我还真不信能有鬼出来把我吃了”
他们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儿,满脑子都是中二和争强好胜,见别人都不敢去,就生出了去烂尾楼过一晚再拿出来炫耀的心思。
一行人说干就干,去超市买了几扎啤酒一堆吃食,就开了辆车往郊区跑,觉得自己贼他妈酷。
到的时候天还亮着,烂尾楼里空空荡荡,全都是水泥石灰钢筋铁架,窗户连个边框都没有,朝外洞开着,能清清楚楚看清里面的构造。
别说鬼了,连个耗子都看不见。
戚乐成打头翻进去,日光渐渐暗下来,布满破败窗口的大楼投下阴影,一群人抱着啤酒和零食就进了楼。
几个男孩儿爬了几层楼梯,气喘吁吁地停在四楼。
郊区的这栋烂尾楼总共也不怎么高,但是他们平时缺乏锻炼,爬到四楼就懒得再往上了。
张博“四楼会不会太不吉利啊,咱们要不再往上爬一楼”
王浩“累死了,死也不要再往上爬反正这里要是真闹鬼,到哪儿都一样,要爬你爬”
没人想继续往上爬,于是都停在了这一楼。烂尾楼里窗户和门都是空洞洞的,没有遮挡,外面的走廊也是水泥地板,铺了些灰尘和落叶,只要有动静就能听到。一群人直接把啤酒拆开,零食堆起来,开始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顺便等天黑。
有人说起了杜清嘉“彭思嘉条件不是挺好的吗又没绯闻,还拿过影后,你怎么就这么排斥呢”
戚乐成低骂了一句让他闭嘴“我妈还没死呢,随便一个女演员就想往我家挤,当我家是什么垃圾收容所。彭思嘉都在电影圈混了多少年了,资源那么多还扒不出来背景,谁知道她干不干净想当我妈做梦”
王浩“彭思嘉好像也才三十多岁,这些女演员鬼精鬼精的呢。别像我家里那个后妈一样,进了门满头心思怀孕,就惦记着把我从家里挤出去,老在我爸面前说我坏话。”
说着他灌了口啤酒“戚哥,你可得坚持住了,不管怎么闹腾,坚决不能让彭思嘉进你们家门。”
戚乐成听了脸色更加不好“放心,除非我死。”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破败的屋子里不像刚才那么亮堂,门外一片黑洞洞的寂静,因为是郊区,今晚没有月亮,窗户外面也暗沉沉的看不分明。
有人开始心里发毛,打开了带来的大功率手电筒,结果惨白的光照在屋子里还不如不开,有人看了眼门外黑漆漆的走廊,提议要不要回去。
戚乐成喝的酒最多,木着脸道“要回你自己回,朋友圈都发了跑回去不嫌丢人啊”
王浩接着道“就是啊,现在回去多没面儿,反正就一晚上,兄弟们再坚持坚持你们喝,我出去放个水。”
他醉醺醺地站起来,摇晃着身子去了走廊上,反正烂尾楼没那么多顾忌,他走开门口两步远就解了裤子。哗哗的水声响起,不像是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借着门口透出来的光线,他低头一瞥,嗷的一嗓子叫唤起来。
墙边上一个骷髅头被他浇了一脑袋,黑洞洞的眼眶正盯着他,走廊尽头都是黑的,王浩心里发寒,赶紧跑回了屋子里。
“你叫什么呢”张博狐疑地问他。
“外,外面有鬼不对,有个骷髅头”王浩结结巴巴的,脑子也半清醒了,“这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戚乐成闻言拿着手电筒出去看了一眼,也吓了一跳,然而他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动静,就又拎着手电筒回来了“我看就是个模型吧,要是真的死了人他的身子呢就光一个头搁那儿,唬谁呢”
其他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王浩想到自己刚才那么丢人,气得一脚把骷髅头踢到了走廊尽头。骷髅头消失在黑暗里,似乎撞上墙壁发出闷响就没动静了。
王浩继续回去喝酒,喝了一会儿有人笑道“说什么有鬼,现在还没动静,我看就是谣言吧”
“那那个消失的人去哪儿了,张博,不是你编的吧”
张博的脸红起来“我也就是听说的,鬼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没鬼不是刚好吗,你们还真想撞鬼啊”
“别再鬼呀鬼的,晦气”
终于没人再提起这一茬了,戚乐成喝的迷迷糊糊,指了指王浩身后的墙上“你们谁爬墙上去了,挺厉害啊”
王浩一群人闻言回头,看见墙角坠了个白衣服长头发的尸体,光裸惨白的脚随着风一晃一晃,脸却随着头发隐没在黑暗里看不分明。
窒息般的死寂后就是惊恐的嚎叫,嚎叫声中风似乎大了一些,吹开女尸的长发,她青色布满血痕的脸上一双眼睛竟然是睁着的,没有黑色的眼瞳,冲他们勾了勾唇。
他们再也逞不了强,争抢着往外跑。要下楼时,楼下却上来一个步子迟缓的骷髅人。骷髅没有头,他们听见四楼走廊尽头的黑暗里有人说话“我的身体呢谁尿在我头上了,谁把我的头踢走了”
这群男孩儿发出震破天际的嚎叫声,眼看骷髅人就要上到四楼了,连忙又往上跑。王浩步子踉跄缀在后面,忽然感觉脖子一痛,尿骚味儿伴着血味儿冲进他的鼻子。有个坚硬的东西正夹在他的脖子上,他忍着痛偏头看,竟然是刚才那个骷髅头。
他就慢了几步,后面的骷髅身体也跟上来了,靠在他身后接上自己的头,仍紧咬着他的脖子不放,发出模糊的声音“不要命的蠢东西,竟然敢尿到我的头上”
脖子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多,因为被咬中声带,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极度的惊恐之下,王浩的意识渐渐昏沉,他看见自己的同伴惊慌失措的消失在楼梯尽头,没人发现他不见了。
戚乐成一群人往上跑,发现没鬼追过来,松了口气。
上到最顶上的时候,竟然还有一道铁门关着,戚乐成推了一下,见能推开,松了口气“我们先上去躲一下”
话音刚落,他们就愣住了,只见六楼走廊亮着灯,干净整洁,仿佛装修好的样子,地板上还贴着瓷砖。
众人都想起了那个传言,步子瑟缩着往后退,却听见楼下有脚步声传上来。
是那个骷髅,他快过来了
黑暗的楼梯间有一股浓烈作呕的血味儿,戚乐成眼睛瞪大,跑进铁门里大喊“快进来”
不进去就是死路一条,一群少年忙进了铁门,骷髅已经追上来了,看见他们的身影,挥着关节松动的胳膊就冲过来,上面还带着血迹。
戚乐成一慌,忙把铁门堵上。
骷髅的力气很大,铁门来回晃动,他们一群人堵了半天才终于不留一丝缝隙的合上,张博看见门上有个插销,眼疾手快的插了进去。
骷髅拍门的声音犹在耳边,铁门却再也并不会晃动了,他们暂时松了口气,有人脸色难看的问“王浩呢”
人基本上都在这里,只少了一个王浩。
铁门外浓烈的血腥味儿还在蔓延,他们脸色一白,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死亡是真实的,鬼也是真实的,这一刻,他们都后悔自己做了来到烂尾楼的决定。
有人后悔的哭起来“怎么办啊,我不想死”
戚乐成说不出什么狠话了,因为他也害怕。他跟几个兄弟靠在铁门边,不敢往里走半步,那里看着温馨又正常,可是他们没忘了来之前这儿可是一栋烂尾楼。
一片安静中,戚乐成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你们记不记得咱们刚才上了几层楼”
有人小声道“好像往上爬了两层”
“那你们记不记得这里一共几层”
张博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哑着嗓子道“来之前我看过了,这楼很矮,总共也就五层。”
而他们从四楼往上爬了两层,爬到六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他们,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绝望。如果六层是天台也还好,至少正常,他们可以拼死从水管爬下去或者在楼顶晃晃手电筒,看能不能被路过的行人发现。
可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点了”有人问。
张博看了一下手机,脸色难看“刚过十二点。”
刚过十二点,那离天亮还早着呢。
张博犹豫了一下说“要不然我们先在这里等五个小时,看看天亮了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他正说着,有人眼尖地看见铁门的插销已经有些松动,而外面的骷髅还在坚持不懈地撞门。他的力气太大了,这门肯定迟早被他撞开
“小心”
张博猛地一下被拉开,看见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松动了,骷髅的手从外面穿进来,差点抓破他的身体。
他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眼看着铁门摇摇欲坠,一群人不得已冲进了楼里。
撞门声犹在耳边,他们精神崩溃地在走廊里徘徊,却发现上面已经没有入口了,眼看着铁门哐当一下摔落在地上,戚乐成心一横拉开了旁边的一扇门躲进去。
其他人跟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张博跟他离得近,躲进了同一间屋子。
进去之后两人的心还在悬着,紧紧地靠在一起,看着屋里的一切。
屋里的光线是暖暖的昏黄色,老式灯泡,老式电视机,电视机上闪着雪花,没信号。沙发上没有人,屋子里也没有人,墙角挂着一个围帘,窗户就在围帘旁边。
两人想看看窗户外面是什么情况,能不能爬下去,张博紧张地低声道“那个围帘里不会有东西吧,咱们离远点过去”
戚乐成紧张地点了点头,跟他背靠背从另一边绕过去,盯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避免发生意外情况。
窗户上面挡着窗帘,两人过去后松了口气,急切地拉开,结果没有想象中的旷野,竟然看到了在走廊上徘徊着找人的骷髅
骷髅好像看不见他们,两人正惊疑之间,屋里的电视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旧时代女人的呢喃歌声,恰逢此时,骷髅也朝这边看了过来,跟他们对上目光。他们脊背一凉,正要往后退,歌声却忽然近了,如在耳边,然后有一只湿漉漉的手攥上了他们的颈子,把他们往围帘里面拖。
围帘里是一个浴缸,戚乐成惊恐地发现里面盛着满满一缸血,血里盛着许多断肢残臂。
戚乐成想吐,他听见了骷髅冲撞窗户的声音,明明刚才还觉得很危险,现在却巴不得他赶紧进来,只要让身后的女鬼手松一下就行,他不想被按进浴缸里
可骷髅怎么也没破开那扇窗户,在女鬼愉快的歌声中,戚乐成和张博一起被塞进了浴缸。
血水里咕咚咕咚冒着气泡,他们一会儿就没了气。女鬼得意的笑了笑,冲外面的骷髅道“死了,待会儿就是我的泡澡水,别跟我抢人了。”
骷髅愤怒地拍了一下窗户离开了。
女鬼继续哼着小调,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电视里还是一片雪花,她却恍然不觉,只等着刚才两具尸体泡烂了自己好去洗澡。
李秋月把车子停在那栋烂尾楼外面,已经有几个家长等在这里了。
他们已经把整栋楼从上到下搜了个遍,却什么都没发现,要不是那辆豪车在这栋楼的外面,行车记录仪显示他们确实进去了没出来,他们都怀疑自己孩子到底有没有在这儿了。
他们知道戚行去请道士了,所以在这里焦灼的等待,见杜清嘉过来,想到她跟戚行的关系,忙问“戚导那边有消息了吗怎么还没来”
这才过去两个小时,能把人请来才有鬼。
杜清嘉跟他们不熟,淡淡道“他还没来。”
说着看了一眼烂尾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问杜清眠“能看出有什么问题吗”
杜清眠看到大楼笼罩着浓烈的阴煞气,特别是最顶层,黑雾简直直冲云霄。
她抬步走在前面道“进去看看。”
家长们面面相觑,无奈道“我们进去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杜清眠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话,径直往里面走,杜清嘉似乎很相信她,也跟了上去。
索性带着这里干着急没用,几个家长也再次进了大楼,想看看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从一楼爬上去,一直到楼顶的天台,杜清眠站在楼梯口看着,片刻后听到家长们喘着气跟上来的声音。
“小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天台上很脏,只有废弃的钢筋和灰土,看起来没有人的痕迹。
“我来救人。”杜清眠轻轻的应了一声,没看他们,踩着灰土便进了天台里面。
家长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以为她在说癫话,其中一个家长小心翼翼问杜清嘉“这小姑娘是干什么的呀”
“我请来的大师。”
她说完,几个家长脸上浮现出明显不相信的神情,但碍于她的知名度和身份,没把真实的想法说出口。
杜清眠走到天台中央的时候就停下了。
她皱眉看着四周,从包里掏出了一沓符篆,符篆向外抛出,随着她手间指诀的翻动迅速排列整齐,涂抹着红色朱砂的符纸串联在一起,像锁链一样迅速游移穿行,霎时间把整个天台都包裹了起来。
符篆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跟上来的家长看见这一幕都瞪大了眼,没想到这个少女真有这样的本事。
然而更令令他们震惊的事情还在下面。
随着杜清眠唇间的轻声呢喃,符篆光芒大盛,随即天台上的景观开始慢慢变化,以杜清眠为中心,刺目的血色逐渐向四周蔓延。
断臂,残肢,血液,布满了整个天台,家长们忍不住吐了起来,吐着吐着,忽然意识到孩子撞鬼这件事是真的。
他们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的孩子或许也已经丢掉了性命,于是放声大哭起来。
白特本来想从包里出来透透气,看见这么恶心的场面后又缩了回去。
有个女人冲过来跪在了杜清眠面前,她抓着杜清眠哭道“大师,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没了他我可怎么活啊”
“你先放手。”
女人闻言犹豫地放开,眼泪却没停下。
这里阴煞气很重,像是有厉鬼的样子,杜清眠却没看见他们踪影。
杜清眠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道“先在这里等等吧,这里白天阳气太重,晚上才能等到他们。”
她口中的他们自然就是那些鬼了,家长们脸色一白迟疑地点头。
杜清眠看他们一眼,开口道“你们去外面等,呆在这儿只会添麻烦。”
见识过她的本领之后,家长们都对她信任极了,临走之前纷纷拜托道“大师,一定要把我家孩子救出来啊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求您了”
死亡面前钱都只能算废纸,杜清眠每次都能听见这样的话,随意点了点头,催他们离开。
长久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没鬼,对身体也不好。杜清嘉叮嘱她“要是应付不来就赶紧跑,别逞强啊。”
别人的孩子重要,自己的妹妹也重要啊,总不能为了救人把性命搭进去。
杜清眠笑了笑“姐姐放心,雕虫小技而已。”
说完给了她一张符,让她戴在身上,把刚才沾染的煞气驱除。
很快天台上就只剩下杜清眠一人,天色渐渐黑下来,已经黄昏时分,符篆的金光在黯淡的天光里反而更显辉煌,在天台上像是隆起了一个大金罩子。
被戚行匆匆请来的阳平道长诧异的问“这是哪位高人在上面,如此高深的修为,简直前所未见”
此时天台上又有了些变化,在符篆的作用下,第六层楼提前出现,灯火通明的异象让烂尾楼外面的人都变了脸色。
阳平道长看出上面的高人不需要他了,见一群厉鬼发现异常后纷纷从窗户里逃窜,有些直接在金光的作用下灰飞烟灭,有的厉害些,从楼里逃了出来。
阳平道长看出这些厉鬼的道行,大吃一惊道“这些东西残害了多少人命啊”
言毕来不及细想,有些鬼已经冲到了他们这边,想趁机再捞两条人命。阳平道长吃力地应付着,有个扛着浴缸的女鬼刚抓住了戚行,想把他扔进浴缸里的时候,一道符篆疾射而至,登时让女鬼灰飞烟灭。
浴缸哐当摔在地上,血水伴着残肢流到地面上,同时还有两个男孩的尸体和魂魄。
女鬼一死,血水对他们魂魄的黏着就失去了作用。
两个中阴身懵懂地站在原地,傻傻呆呆,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在楼上高人的帮助下,阳平道长很快就清理掉了逃窜的厉鬼,家长们惊魂未定,看到戚乐成和张博都没了鼻息之后,纷纷都哭了起来。
还有些在怀着侥幸找自己孩子的尸体,期待能出现奇迹。
片刻后楼顶的金光消失了,阳平道长期待地看着楼梯口,却只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从里面出来。
阳平道长瞪大了眼,这就是那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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