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开门,对上一双黑而大的瞳孔,干净,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空灵。
女孩儿的皮肤白到透明,唇色也是淡淡的樱粉,阳光下整个人都是剔透的,以至于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她的目光有些新奇地扫过来,嘴角翘起来:“我是杜清眠。”
王妈疑惑的眸子里瞬间闪过恍然,侧了侧身,忙请她进去:“原来是四小姐……这么多年,可算是回家了。”
当年四小姐刚出生,就因为阴气太重克死了亲生母亲,又长时间啼哭不止,脸色都是乌青的。家里请了好几个医生来看都没有办法,最后还是一位高人上门给了道符,才止住了她的哭声,脸色也渐渐正常了。
高人说符篆的作用只是一时的,四小姐体质特殊,普通人养着活不长久。后来跟杜老爷子一通商议,就把人带到了不知哪座山上。
只是在山上这么多年,怎么看着还是身体不好的样子,看那纤细的手腕和透明的皮肤,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把她刮跑。
王妈偷偷打量着她,心想莫不是在山上过得太差,连身子都这么弱。
杜清眠见她明白了,一只手拖着身后盖着布的长方体物什便往里走。
那东西看起来极重,在她的拖动下,跟地面摩擦发出沉沉的声响,好在这门足够宽大,不至于堵在外面。王妈被她的怪力吓了一跳,在旁边捏着围裙道:“四小姐,这是什么东西,一个人拉着吃力吗?要不我再去叫两个人来?”
说着又上前两步想帮她拉一下,谁知脱了杜清眠的力,这玩意儿就跟玄铁一样沉。
原来不只是看着重。
是真的,很重。
晃神儿间杜清眠已经把东西弄进去了。
进了富丽堂皇的客厅,望了眼楼上楼下密密麻麻不知道哪个是她的屋子,她暂时停下来,跟旁边呆若木鸡的老太太解释:“这是我的床,从小睡到大的。这次回家师父没叮嘱我什么,只提醒我别忘了把床带上。”
王妈的目光落在那沉沉的大东西上,心里疑惑,谁家的床长这样,又长又窄,能睡人吗?
杜清眠没注意她的眼神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四下里望了望,忽然问:“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吗?”
按说她十六年来第一次回家,亲人们不该一个都不在。
王妈的脸色有点尴尬。
杜家一共有四个孩子,除了正室,也就是眼前这个四小姐亲生母亲的两个女儿,家里那个至今没名分的也有一儿一女,儿子已经结了婚,统共算下来,连同病床上的老爷子在内,杜家现在一共有七个人。
……可眼下,除了已经没意识的老爷子,家里能做主的确实一个都没在家。
好在杜清眠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只是问了一句:“我大姐也不在吗?”
师父说她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姐。
“这个……”王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当年夫人去世之后,大小姐杜清嘉就再没回来过,还换了个名字去演戏,跟老爷子闹得很不愉快。也就是他出事儿了,她才赶回家,不知跟二房的人说了什么,那几天家里的气氛很是阴笼。
到现在有五年了,也还没回来过。
王妈只能含糊说:“大小姐她忙事业呢。”
杜清眠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可惜,却也没多问,指了指她口中的‘床’说:“师父说已经通知过家里我要回来,我的屋子呢?总得让我先把床安置下。”
王妈这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您跟我来。”
王妈领着她到了一楼挨墙的一间屋子,道:“这是太太给您挑的卧室,提前收拾好了家具摆进去,这张床挺大挺宽的呢,您这个……”
她说着,目光落在杜清眠固执地拖在手上的那张‘床’上,有些犹豫,那玩意儿怎么看都不能躺人吧?
杜清眠没回应她,在卧室里四下扫了扫,瞧见这间屋子墙面一侧斜劈过来,整间屋子的形状不是方正的,窗子外面又种着几棵参天大树,把整个卧室的光源挡的一干二净,不由皱了皱眉:“我要换卧室。”
“换卧室?”王妈愣了,“那您先坐着休息一下吧,等太太回来跟她商量一下。”
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她口中的太太自然是那个没有名分的。
杜清眠不语,盯着那张床凝视许久,上前两步把床单掀开,抬起床垫,捏出一张符纸。
明黄色的符纸上勾画着猩红的朱砂,暗沉诡异,王妈变了脸色,杜清眠把那张符篆慢慢卷起收进口袋道:“我说怎么有元气波动。”
杜清眠忽然想起小时候师父给她讲过的后妈故事,现在又碰见这么一出,莫名对这个没见过的便宜母亲没好感。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王妈吓了一跳,请她先出去坐着,又想起杜老爷子在床上躺着,现在杜家是姚诗岚当家,估计连个给杜清眠出头的都没有,不由对她有些怜惜。
家里除了她这个保姆就只剩下杜家几口人,符纸是谁放的很明显了。
王妈做不了主,她的身份也容不得她说什么,就想先请杜清眠在客厅坐着,结果杜清眠毫不像她外表那样温柔随和,拖起棺材抬步就往二楼去。
二楼光线就好了许多,视野也是极好的,杜家的别墅在富人区中也属于优越地段,从窗子里面望出去,湖泊明亮,绿荫如画。
杜清眠的步子很慢,踱过了几间屋子,在其中一处停下,拧门进去,大眼扫了一下道:“我要住在这儿。”
说着已经走了进去。
王妈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行动派,急得头上冒汗,忙去阻止她:“小姑奶奶,你想住哪儿都行,可千万别占了这间屋子,这是三小姐的,她脾气最大,回来不定怎么闹呢!”
杜清眠原本只是把裹着布的床放在边上,闻言问:“她打得过我吗?”
……瞧四小姐这手力,大抵是不能的吧。
王妈诚实地摇了摇头。
杜清眠又问:“她有什么肢体伤残先天疾病吗?”
王妈又摇了摇头。
于是杜清眠直接把房里的床拉出去放在门口,把自己的‘床’摆正了抵墙放。
‘床’上裹着的布被她一扯,里面的东西露出全貌,赫然是一口诡异精致的棺材。厚重的棺木通体乌黑,不像是刷的涂料,反而像是木头原本就带着的色彩,而其上光泽沉沉,即便被窗外的阳光照射着,也没有反射出丝毫亮光。做工也是精致到鬼斧神工,除却棺材盖儿,其余的衔接处竟然没有一丝缝隙,连边角都是顺滑的。
王妈一个激灵瞪大了眼,什么‘床’,那分明就是一口棺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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