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地疼痛。
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无数帧画面飞快地在杨莲亭的脑海中闪过,他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连思考都没有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艰难地控制着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本以为疼痛几乎已经是麻木了,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眼眶刺痛,像是针扎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液体顺着眼角往下流。
感受着身体的异样,杨莲亭静默片刻,轻轻呼出一口气,一颗心沉到谷底。
他看不见了?
两只手都被绑了锁链动弹不得,下半身浸在水里,闻着味道水像是很脏,隐约还能听到老鼠窜动的声音,虽然看不见身处的环境,可这分明…像是被关在了类似水牢的地方?
杨莲亭半靠在背后的墙上,感受着穿堂冷风灌进衣袍,刚刚立春没多久,现在的天气依然很冷,他身上沉的厉害,有伤口像是结了痂,这样泡在水里,只觉得半边身体都麻木了,肌肉生疼。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深吸一口气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东方不败的那张脸。
东方——
他被绑走的时候,就已经被那黑衣人用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药粉弄得看不见了。
那一瞬间眼睛烧灼一般剧痛,他想要挣扎,却感受到腰间刀刃的威胁。
东方不败反应很快,他甚至能听到东方不败衣袂翻飞运了轻功飞过来想要救他的声音。
可很显然,那黑衣人也是有备而来,抬起手来又是将刀刃贴的离他更近了一点,沉声开口道:“东方教主,您武功天下第一,要杀我,实在是轻而易举。”
“可是杀我之前,恐怕,也挡不住我要了这男宠的命吧,”
刀刃很利,破了外面穿的衣服,直直的对着皮肤,杨莲亭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肌肉紧绷。
再加上眼睛烧灼般剧烈疼痛,一瞬间失去光明的感觉,让他生了一身的汗,心跳飞快,喉咙也干涩的厉害,站立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杨莲亭闭着眼睛朝着东方不败所在的方向大声开口道:“东方,你别动。”
“我没事!”
“莲弟,你莫怕。’东方不败的声音很轻,杨莲亭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只觉得他像是有些慌乱,想要挣扎,却被那黑衣人死死制住,然后就听到东方不败厉声喝道:“你是谁?”
“你给莲弟使的是什么阴毒的药粉,他若是看不见了,本座势必将你挫骨扬灰!”
“东方教主别担心。”黑衣人桀桀一笑,“我自知武功敌不过您,想要在您眼皮子底下绑走杨莲亭,自然是想些方法。”
“听闻杨兄弟也机敏灵活的很,虽然武功低微,可招数却也不少,不得已只能弄瞎了他的眼睛,不过这效果嘛,当然是暂时的。”
杨莲亭听到说只是暂时的,勉强松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就被东方不败抢了先。
“你是谁。”
“是谁派你来对付莲弟。”
“你可知这样做,将要付出的代价。”
东方不败说话声音很轻,却冰冷入骨。
带着森寒和不加掩饰的滔天杀意。
虽然被强行克制,可语气之中那一丝被隐藏的极深的担忧与紧张,却还是被杨莲亭听了出来,他心头一紧,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与心疼。
他上一次听到东方不败用这种语气说话是什么时候?
是前世,他们临死的时候。
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无人能敌,唯独他,是他无法割舍的软肋。
努力平稳着呼吸,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杨莲亭闭着眼睛望着东方不败的方向,朗声开口道:“东方,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不知道是哪门哪派派来的缩头乌龟,一身黑过来挟持我,”杨莲亭哼了一声,丝毫不顾及腰间抵着的刀刃,言语之间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自然是想要拿我来要挟你,既然要要挟你,那现在他们肯定不会伤害我。”
看不到东方不败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说话。
东方不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这寒凉的夜色之中,轻的让人有些捉摸不住。
他说,你们想要什么可以直说,莫要动莲弟一根毫毛。
然后那黑衣人就笑了,笑声极其得意,
“没想到传说中的神教教主居然真会为区区一个男宠让步。”
“没错,我们的确是有求于东方教主——”黑衣人握紧了抵在杨莲亭腰间的刀刃,扣着他缓缓往后退了几步,“东方教主,你莫要轻举妄动,若是想要你这男宠活着,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一条贱命死在教主手下无所谓,可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杨莲亭——恐怕教主是要心疼的,哈哈哈。”
“七日后武林大会,希望东方教主亲临,到那时,我家主子自会亲自将这男宠双手奉上!”
“东方教主,七日后,咱们就不见不散了!”
被打晕的前一秒钟,杨莲亭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河边更深露重。
他不在,不知道东方不败会不会着凉。
东方啊…
杨莲亭微微阖了眼,心中忍不住有些苦涩,他摇了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那人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分明是站在云端之上俯瞰众人,一生都可以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角色,却偏偏为了自己,要受他人掣肘。
前世如此。
这辈子还是如此。
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掳走,东方该有多生气多担心。
那人心思最重,会不会因为担心他,所以吃不下饭吃不下咽,会不会只顾着赶去参加武林大会,旁的什么都不顾了,他身体还没有恢复——
杨莲亭咬了牙,一拳砸在墙上,锁着他的铁链发出声响来,他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平静。
有人绑了他,想威胁东方出现在武林大会。
分明是冲着东方不败而来,将武林大会当成是铲除东方的机会…
此时此刻他眼睛上的伤还没好,又被关在这样一个像是水牢的地方。
水牢——
水牢——
杨莲亭心头一动,当初关押任我行的便是环境类似的水牢,现如今,他也被关在这样的地方。
会不会是任盈盈跟向问天他们?
得知了任我行身死的消息,所以绑了他,用他来要挟东方不败,想利用武林大会,所有名门正派一起围剿神教的时候,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
杨莲亭冷哼一声。
果然不应该对任盈盈心慈手软,长得如花似玉,内里却毒如蛇蝎。
一想到那人现在的状况,杨莲亭胸口生疼,担心的厉害,却又无能为力,连带着对任盈盈的恨意也涨了几分,他不怕疼,更不怕死,唯独怕东方伤心
不过幸好——且不说将他关在这里的人是不是任盈盈他们。
既然是为了要挟东方不败,那么武林大会之前,他势必是没什么危险的,等到了那一天——杨莲亭握了拳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前世他拖累东方成为掣肘,导致东方最后落得那么一个死无全尸等下场。
这辈子——
杨莲亭勾了唇轻笑,他靠在水牢里的墙壁上,墙壁潮湿冰凉,他的一颗心却平静的厉害。
他信任东方不败。
他知道那人无论在任何境地里,都可以是俯视众生的存在。
这辈子他不会再那么愚蠢的任人拿捏,不会再那样紧要的关头让东方不败分神,不会再成为敌人用来威胁伤害东方的利刃。
纵然他武功不济,那又如何?
杨莲亭闭了闭眼。
若真走到那一步,就算是拼尽一切拖着这些人都死了,他也绝不会让东方再陷入前世那样的境地。
水牢里的日子难过。
安静的只能听到锁链偶尔响动和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半身泡在水里,冷的麻木了,眼睛烧灼的痛感逐渐缓和了几分,他隐隐约约能看到几分水牢的轮廓,却仍然看不分明。
一直没有人给他送饭吃,外面也听不到响动,像是无人看守。
这样子,倒像是有人把他关在这里,然后就把他给忘记了似的。
杨莲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恍惚之间,像是梦到了前世。
那时候他还没撞破东方的秘密,两人只能算得上是暧昧,还没有真正在一起,他作为东方不败的贴身侍卫,陪着他一起用膳。
黑木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嵩山派派来的奸细,在晚膳的时候,要刺杀东方。
说实话,杨莲亭是被吓到了的。
可东方不败只用了一只筷子,从喉穿颈,眨眼之间就要了那人性命。
杨莲亭说不出自己那一瞬间是什么感受,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脊背微寒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东方不败是真的厉害。
“教主神功盖世,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杨莲亭招呼着下人把尸体抬下去,然后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恭维东方不败,“属下稍后马上彻查教中人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外教奸细!”
东方不败看着他,只是轻轻恩了一声。
杨莲亭那时候摸不透东方不败的心思,只当他是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奸细坏了吃饭的心情,于是扬了笑脸继续讨好东方不败:“教主不必烦恼,以您的武功,这天下之下,没有一个人是您的对手。”
东方不败沉默了半晌,抿了抿嘴唇,像是轻轻地笑了。
他缓缓摇了摇了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怎么会没人能打败我。”
那时候杨莲亭听的不分明,也没有胆子继续再追问,后来过了许久许久以后,东方不败为他穿红装扮女人,掐着嗓子涂脂抹粉,将日月神教所有权利拱手送上的时候。
他才慢慢懂得。
那时候东方就已经对他生了情意。
他说的意思,是他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唯独只有自己,能够打败他。
竟然是从那时候起,东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把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输给他。
一语成谶。
前世东方真的输在他的手上,一败涂地,失去了名声地位,甚至连性命都输了去。
这辈子啊,重生一回,那个傻瓜,还是喜欢他。
杨莲亭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一身红衣烈烈,眼神安静又澄澈的人,伴着低缓而无奈的叹息,他摇头苦笑。
才不过是分开一日。
他便已经这么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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