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经过长时间的烹煮, 早已酥烂, 一口含在嘴里,那个香啊
方禹端着碗过来,透过人群, 看到的正是傅慧, 吃得满嘴流油, 一脸幸福的模样。
看看众人对她宠腻的目光, 再看看她头上的小花帽,方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扯唇一笑,不得不说, 那是一个让人羡慕的, 被极度宠爱的孩子。
“怎么样, ”老爷子撞撞孙女的肩, “是不是比红烧肉还好吃”国营饭店那胖厨师的地位, 他一定要一点一点,把他从孙女心里抹去。
相比老爷子碗里的五花肉、血肠、猪肝、猪肺、酸菜等, 傅慧碗里都是大块的五花肉,连片酸菜叶子都没有。
傅慧没搭老爷子的话,几块肉解了心中的馋意, 她的目光不觉地朝老爷子碗里看了过去, 有好多不一样哦。
“爷爷, ”傅慧伸着小胖指, 虚点着他碗里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这个又是什么,好吃吗”
老爷子顺着她的心意,夹起了一块,“这是血肠,来,尝尝。”
傅慧小嘴一张,将血肠含在了嘴里,唔,香气浓郁,里面软软的像庵里师太磨的豆腐。
“来,这是猪心。”
嗯,肉紧实,有嚼劲,也很好吃。
“尝口酸菜,解解腻。”
“好吃,都好吃。”说罢,傅慧捧着自己的碗,“噔噔”跑到大锅前。
“福宝,怎么了,不够吃吗”撑勺的大毛,疑惑地朝她碗里看了看,还有很多啊。
傅慧长长的睫毛卷了卷,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要求道“我还要血肠,猪心、酸菜。”
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哦,不提其他,大毛光看着心就软,“唉,好好,叔叔这就给你盛。”
“毛毛叔,”一个黑蛋般的小男孩,捧着碗挤了过来,盯着锅里眼巴巴道“我也想吃。”
傅慧好奇地盯着他的皮肤看了看,真黑啊
小男孩被傅慧看得,害羞地捧紧了手里的碗,复又不安地搓了搓赤着的脚尖。
嗅着肉香,一群孩子早就眼馋坏,先前有大人约束、告诫着,还能忍得住。
是人都有一种从众心里,有了小男孩打头,其他的互视一眼,一窝蜂地拥了过来。
“我也要吃肉。”
“我也要,我也要。”
“对,凭什么丫头片子都能吃,我们不能。”
“不能说她,当心回家你爹娘揍你。”
“她明明就是丫头片子啊。”
“哇她看过来了”
宋子豆过来,见一群孩子围着锅边,闹得不像样,遂吩咐道“大毛,给他们一人捞一块骨头啃啃。”
大毛一边应着,一边将傅慧的碗盛满,“福宝,要不要叔叔给你端过去”
吃杀猪菜,对桃源村的村民来说,如同过节。
一早,收工的村民就自发地抬了自家的桌椅,摆在了大队部前面的空地上,老爷子刚才带着傅慧坐的是靠前的位置。
不等傅慧拒绝,一群孩子已经急不可耐地叫了起来,“毛毛叔,你快给我们捞大骨。”
“我要大骨我要大骨”
“我要带很多肉的。”
“我要又粗又大,里面有骨髓的。”
碗有些满,刚出锅的菜又很烫,大毛不放心给傅慧,遂将碗往旁边一放,歉意道“福宝,你等会儿哈,等叔叔给他们捞了骨头,再帮你端过去。”说着,拎起一个托盘,粗长的筷子一伸,一块块剔得只余少许肉的骨头被他捞了出来,又一一分给了孩子们。
一个个黑乎乎的小手,一边被烫得来回变换着拿握的姿势,一边头也不抬地狂啃。
傅慧看得愣愣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将傅慧艳羡的眼神看在眼里,大毛忙在锅里翻找了一遍,选了个肉多的,放在一个空碗里递给了她“给,福宝,这是你的。”
傅慧接过,试探地伸手握住骨头,手下一热,巫力迅速地覆在手心里,将热量与手隔离开来。
将碗放回锅边,傅慧张嘴咬了一口,随之眼睛一亮,与五花肉不同,这块骨头有筋有脆骨,还有大块的饱含了汤汁的瘦肉,口感十分丰富,也不显油腻,好好吃哦。
傅慧陶醉地睁开眼,与人群外孤孤单单站着的方禹,看了个对着。
傅慧看了下抱着骨头啃的孩子,比他大比他小的都有,唯独他,好像隔离在世人之外。
“啊呜”大大地啃了一口肉,傅慧好奇地又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纳闷,他怎么还盯着她看啊是想要她手里的肉骨头
这个不给
再啃一口肉,再看他一眼,这人怎么又笑了
笑着讨好她
想让她把肉骨头分给他啃
这个好不舍啊,不给
方禹那小尼姑真的太好玩了,精致得像华侨商店,橱窗里的洋娃娃;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却又似极了他在家时,养的那只小苍鼠,蠢萌蠢萌的。
“宋启海,你搞什么还不快跟上。”
“我,”宋启海捂着心口,只觉得心悸得厉害,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恶意更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包围。
大大小小的任务他经历了数百,从没遇过今天这般,他再次停下了脚步,朝前颤声道“傅栩,我们回去,我感到不对劲。”
“宋启海,别以为你年龄大,就想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告诉你,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今天你爱去不去,我还就不信了,没了你,在那帮龟孙子的眼皮子底下,老子就探不出一点消息。”
“傅栩,调你过来只是协助,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一切命令必须听我指挥。走,跟我撤”
“嗤”冷笑一声,傅栩懒得再搭理宋启海这个拖后腿的,小心地探头进入胡同,眯了眼前方隐隐还透着灯光的院落,悄悄潜过去,一个助跑翻身窜上了墙头。
“娘的,最烦这种兵痞子,仗着手里有点本事,就狂的无法无天。”除了低低咒骂一声,解解气,宋启海能怎么办,将人丢下不管可能吗
这家伙要是在自己手里出了事,傅子羡那个疯子,还不得越狱出来跟他玩命。
傅栩瞟了眼窜上来,蹲在他身旁的宋启海,指尖一抹鼻子,睥睨道“不是要走吗回来干嘛,怕我把功劳抢了啊”
宋启海待说要他闭嘴、小心点,心脏陡然一抽,疼得他一个踉跄跪在了墙头,膝盖压在了,上面的碎瓦上。
一声碎响,瓦片哗啦啦掉了下去。
“谁”随着屋内的一声厉喝,灯被熄灭,里面传来了一把把qiang支上膛的声音。
“宋启海”傅栩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老子从小认识你,老子非把你当特务,一qiang毙了不可。”
话落,他手一撑墙头,跳进了胡同,朝外窜了出去。
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傅栩回头去看,墙头宋启海俯蹲的身影还在,院里已经响起了qiang击声,“娘的,找死啊”
傅栩桀骜不驯、狂傲十足,可不代表他不惜命。据这几天的调查,那小院里的人,足有七位,无不是隐藏极深、其能力与手段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和宋启海悄悄探查还好,一旦被发现,除了跑路,不是他自我贬低,在人数、武器、力理均为悬殊过大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不具备有还手的能力。
回身跑到墙下,他才发现宋启海的不对劲,哪有蹲着等着挨打的哪有在对方火力全开之下,还身形不动,稳着不倒的“宋启海,你他妈还活着吗你怎么了”
怎么了他心脏抽抽痛得喘不过气,双耳嗡鸣,眼前昏花,感觉要死了。与此同时,手腕上的佛珠,于他周身形成了一道屏障,一边将飞射而来的子弹,一一裹着消融,一边好像在帮他与聚拢来的恶意相对抗。
“宋启海”傅栩咬了咬后牙槽,飞窜跳起,扯了宋启海的衣服,将人拽了下来。
随着“噗通”一声,傅栩被身上的宋启海砸得脸一白,差点吐血。
听着院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傅栩不敢怠慢,一把推开宋启海爬了起来,扯着人背在身上,朝胡同外急速跑去。
从没那一刻,傅栩觉得一条胡同这么长,他听到有人跳下了墙头,有人换了弹夹,有人扣动了板机他不敢回头,眼角余光却不断看到,有子弹拖着长长的曳光,从头上、耳旁、腰侧、腿边滑过
“啪”的一声,似不堪其重,宋启海腕上的佛珠,从中断开,珠子滚落,朝下坠去。
宋启海下意识地伸手捞了一把,握住了三颗。三颗珠子入手,瞬间化成了一把粉末。
与此同时,后方射来的子弹,穿过破碎的屏障,分别击中了傅栩的双腿和宋启海的肩背。
“完了,”两人心里同时一叹,知道生还的机率极小。
可是不甘啊
“宋启海”傅栩咬牙挤道“今天是老子的二十四岁生日,老子除了七年前,被人设计着沾过一回女人,至今连个对象都没有呢。就这么死了咋就觉得这么亏得慌呢。”
“呵”宋启海仓促地笑了下,“我刚认了个闺女,你不知道有多可爱我来时还说,要接她回家我还没听她叫一声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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