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钧仁,清末进士,创办了明达轮船公司、长生纱厂,在上海办有金诚私营银行,还有一家百货公司,生意遍布华夏。他本想让二女儿去银行历练,过两年再招个上门女婿,那么郑家便稳了,可惜天意弄人。
面对女儿私改专业,郑钧仁的震怒可谓空前。
“家文,还不快给你爹跪下。”陶敏急道。
郑家文闻言轻轻一叹,直直地跪了下去,刚跪下她父亲的戒尺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疼的她紧敛眉头,闷哼一声。
“老爷,家文自幼娇养,经不起你这样打啊。”陶敏红了眼,拦在女儿身前。
“都是你惯的,她如今胆子大了,竟敢在外违背父命私改专业,你就是你养的好女儿。”郑钧仁只觉得气的头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如今家和从政,家意资质平平,这个家我指着谁,还不是把全部希望都压在她身上,她倒好,喜欢女孩子,改专业,她,她是嫌我没有被活活气死啊她。”
“家文,快给你爹认个错,快。”陶敏也觉得女儿改专业不像话,可她能怎么办,女儿总是心头肉,哪里舍得打。
“爹,改专业没和您商量,是我的错,但喜欢女孩子,我没错,天性如此,还望爹谅解我。”郑家文诚心为私改专业一事道歉,可喜欢女孩子她一点错都没有。
“喜欢女孩子你还有理吗?这天下,你听谁说女孩子可以喜欢女孩子的?”郑钧仁闻言气没消,反而更盛。
“古有龙阳、魔镜一说,女儿绝不是这泱泱华夏头一个。”郑家文不服,据理辩论。
“好啊,出去这几年你倒更加执迷不悟了,看不打死你。”
“怎么了这是?”华堂门口,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质问,郑老太太瞪着大儿子道:“家文刚回家,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娘,她不成器啊,在外私改专业。”郑钧仁啪的一声将戒尺放在桌子上。
“改专业?改就改了,你打她做什么?”郑老太太上前扶起孙女,“阿拉家文聪明,学啥能学不会,你当初考进士习文,下来之后不一样做起生意来了么,你亲自带带家文,她还能比你差么。”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孙女走到椅子前坐下。
“就是,就是,家文头脑瓜子好使,比家意强百倍呢。”二姨娘笑道。
“娘!”郑家意听说二姐在挨打,忙跟着母亲来看热闹,谁知道她娘当着大家的面贬低她。
“闭嘴。”二姨娘轻声斥了女儿一句。
郑家意嘴一撇神情很不满,但却老实地没有接话。
郑钧仁走到老太太跟前道:“娘,她不仅改专业,她,她还一直说喜欢女孩子,您说,她该不该打。”
郑老太太闻言沉默了。
“二姐不是一直都喜欢女孩子吗?”郑家意嘴快,说罢见父亲瞪她,连忙闭了嘴。
“也是啊,家文出国前不就喜欢那个唱花旦的么。”郑老太太看向大儿子说道。
“娘,这可是不对的啊。”
“那她喜欢,你能怎么办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喜欢女孩子,改是没法子改了。我这岁数越大啊越看的明白,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啊,她喜欢那就随她嘛,郑家又不是养不起她们两个女孩子。”
郑钧仁听了母亲的话愣在那里,郑家文却勾起嘴角,起码家里奶奶不反对。
“娘,家文怎么能不嫁人呢,我都和上海的周老板说好了,有意让两个孩子订婚。”
郑家文一听,忙道:“爹,现在都是民国了,讲求自由恋爱,再说我是不会和男子结婚的。”郑家文说着就往外走。
郑钧仁一见女儿负气离开,连忙吩咐下人:“去把她给我抓回来,胆大了,我话未训完,她就敢走。”
陶敏闻言两手攥在一起,心里十分焦急。
二姨娘则给身边的妇人使了个眼色,那妇人领会后急匆匆地跟着几个丫鬟一起跑出去追。
四个丫鬟加两个四十来的妇人去追郑家文。
“二小姐,跟我们回去吧,老爷生气呢。”
“松手。”郑家文见一妇人用力抓着她的胳膊,疼的她有些受不住,抬眸打量却发现并不认识这妇人,让其松手的同时用力去挣脱。
不料,挣脱后身子后仰,没站稳头碰着莲花池旁的池碑,脚步一错,跌进莲花池内。
噗通一声,几个丫鬟吓坏了,会水的两个直接跳了下去。
声音惊动华堂,陶敏和郑钧仁率先冲了出来,见状后全都慌乱地赶到莲花池旁。
“家文啊。”陶敏见丫鬟抬着女儿上来,连忙扑了上去,“家文,醒醒,别吓娘。”
“家文?”郑钧仁跪在女儿旁边拍了拍女儿的脸,见女儿没反应,指着旁边的丫鬟道:“快,快去找梁医生来。”
“家文啊。”郑老太太被扶着出来,见孙女躺在地上,快走两步跌倒在地。
“奶奶,慢点。”郑家意上前去扶。
郑老太太站起来就往郑家文身边去,瞧着孙女被按的往外吐水,可人还未醒,手都发颤:“家文啊,可不兴吓奶奶啊。”
郑钧仁此时见女儿吐了水还不醒,更加慌了,抱起女儿就往女儿屋里去。
陶敏亲自拉了帷帐给女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颤抖着手探了探女儿的鼻息,好在还有呼吸。
换好衣服后,陶敏拉开帷帐,郑钧仁大步迈到床边,掐着女儿的人中,眼眶都红了。
“老爷,梁医生来了。”
“快请进来。”郑钧仁站起来,见到梁医生,忙上前道:“梁医生,快看看我女儿。”
陶敏见状擦着眼泪退到一旁。
梁医生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又扒拉两下郑家文的眼睛。
“医生,怎么样?”陶敏问道。
梁医生摇了摇头道:“不该啊,若是落水,不该如此,郑小姐是否被什么重物撞击过?”
“重物?我女儿离开华堂没一会就落水了。”郑钧仁说罢停住,看向丫鬟,“小姐落水前还出了什么事?”
几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低头不语。
“说!”郑钧仁吼道。
“回,回老爷,秦妈拉扯二小姐回去,拉扯中松了手,二小姐的头撞到莲花池那二米的池碑上。”
郑钧仁闻言怒视秦妈,二姨太连忙上前道:“老爷,秦妈请家文回来心切.......”
“把她工钱结了,让她走人。”郑钧仁瞪了一眼便连忙转身,“梁医生,那我女儿现在怎样?请务必让她醒过来。”
梁医生抬手摸了摸郑家文的后脑勺。
“郑老爷,这后脑一旦受伤,是无法预料能不能醒过来的,我只能尽力一试。”梁医生说罢站了起来,“我需要先回去配药。”
“好好,来人,开我车送梁医生回去。”
“家文。”陶敏在梁医生走后,扑到女儿身上大哭起来。
“秦妈不能走,我孙女没事了好说,若有个三长两短,送你去警察署。”郑老太太愤怒地将手杖在地面上击打了好几下。
秦妈闻言慌地看了下二姨太,二姨太使了个眼色将其稳住。
“老大啊,不能光看西医啊,外国的东西在咱们身上未必好使,再去找个中医,各个法子都想想,可不能让家文出事。”郑老太太说着心口难受,抓着心口衣服的手有些发白。
“娘,你放心,我绝不让家文出事,我这就去找最好的中医。”郑钧仁说罢急匆匆离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二姨太眼珠子转了转上前道:“老太太说的对,什么法子都试试,老太太,听说豁壬街有个女巫师很灵,说不定咱们家文在水里遇见不好的东西,咱们给去去。”
“家文是撞到池碑上,这是人昏迷了,你迷信请巫师做什么?”陶敏怒了,自己女儿不省人事,那人还在出馊主意。
“太太有所不知啊,咱们前街的李老板的儿子就是昏迷不醒,那巫师烧了点纸,那李老板的儿子手指就动了,后来娶了个媳妇一冲喜,人醒了。”
“胡言乱语,那李家人说了是王大夫用针灸半个多月人才醒了。”陶敏反对迷信,更不愿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祸害自己的女儿,这人明知道她女儿不喜欢男子,还在这诱惑着老太太在家文昏迷的情况下指婚,实在可恶,怕就怕自己的女儿醒来后得知被嫁了连命都保不住。
“好了,家文昏迷着,无论什么法子咱们都试试嘛,万一试着了么,李家娶媳妇当天醒了我就在现场,没准就是冲喜冲的。”郑老太太说罢敛着眉头想着什么。
“娘,家文性子您是知道的,我就怕她醒来知道自己被嫁了之后真把命都丢了。”陶敏哭道。
郑家意闻言嘴快道:“二姐不喜欢男的,别人家冲喜冲活过来,没准二姐被冲喜可能真给冲没了,哎呦。”郑家意捂着腰,不悦地看了眼掐她的母亲。
“那就娶。”郑老太太睁开眸子,话语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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