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老宅门第高越,修在郊外的山下,慕家两个老人每到了冬天就回来养老,美名其曰,吸天地之精华。
打了车过去,丁汀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东西,都是零食没有食材。
兰欣开门瞬间,她挤出个勉强的笑容。
当婆婆的也是神经大条,被保护得极好,也不会看人脸色,就真当儿媳妇高兴。
她殷勤地帮丁汀拎东西,看到袋子里已经融化的盒装冰淇淋,小小惊呼了一声。
然后又捂着嘴往客厅张望。
显然是慕锋润也在。
丁汀换下鞋子,规规矩矩去了客厅,慕锋润正在看报纸,闻声抬起头。
他比起儿子慕言更加气度锋锐,有了岁月痕迹的脸透着睿智和威严,但是对丁汀,他向来比较温和。
将报纸叠好放在旁边,慕锋润颇无奈道,“你又给她买冰淇淋。”
这种闲话家常的时光让丁汀觉得温馨。
好在公婆都是善意十足的,这样想想,也值得庆幸。
她淡笑着低下头,“妈妈在微信上跟我提过好几次了,偶尔吃吃也没关系。”
“哼,她也就敢跟你提这种过份的要求,五十多岁的人了,整天吃小孩东西。”
这时兰欣恰好从厨房回来,听了个清清楚楚。
刚才还小心翼翼的态度立马转变,插着腰横眉竖眼,“五十多岁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瞧不起谁呢?”
兰欣是十八岁就被慕锋润拐回家当了富太太,脾气秉性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自然是被老公和儿子都宠着的,慕锋润跟她吵了几句嘴,还是乖乖败下阵认错了。
坐在旁边沏茶,香味穿透空气。
丁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些羡慕的。
等到五十岁,不知道慕言是否也能这样容忍她。
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说不定那之前就会分开了。
想到慕言悄无声息地离开,丁汀那张脸,又白了几分。
-
晚饭是兰欣亲自下厨,南方朋友带来的酱板鸭和盐水鸡,都是丁汀最爱的味道。
慕锋润自己倒了杯酒小酌,可惜怎么喝都觉得孤独。
当时嘴一秃噜抱怨了句,“慕言这小子就不能回来跟我喝一杯吗,天天飞,开个航空公司得了。”
话音还没落,就被人踩了一脚。
他吃痛,莫名抬起头,对上兰欣的挤眉弄眼。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侧头,看见了丁汀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才想起了,亲儿子的名今晚最好别提起来。
要说这俩孩子也真是别扭,当初穆家那个小儿子连夜出了国,慕言叫人叮叮咚咚装修了市区的房子,转头就不管不顾娶了丁汀。
当时慕锋润也象征性地拦了拦,毕竟婚姻大事,他这个当爸的要表现得比较谨慎。
话还没说几句,慕言倒上了头,扬言不娶丁汀就要离开世逸。
……
费了劲娶来媳妇,却天天当空中飞人。
慕锋润对儿子委实拿捏不准,只当小夫妻俩有矛盾,当即便笑了笑,“不喝也好,健康,对身体好,哈哈哈。”
干笑太过刺耳,兰欣又踩了他一脚。
这些小动作都映入丁汀眼里,她了然于胸,主动把话题转开,“这个酱板鸭真挺好吃的,比上次我在景区买的好吃多了。”
“对对对,这是朋友家里自己做的,好吃多吃点哈,教书很辛苦的。”
偌大的宅子也只有三个人。
丁汀埋头苦吃,心想日子也许没那么难过。
吃完饭,老宅司机亲自把丁汀送回均桂园,兰欣把她送到花园外面,目送着离开。
转身回屋时,还要给慕言发个短信报告消息。
年轻人这些小事情,到底还要麻烦老人家。
到了家里,丁汀就累摊在沙发上,衣服都没换就躺在那闭目养神。
屋子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清楚。
极端静谧下人就爱胡思乱想,她脑袋里走马灯似的回想这些天跟慕言相处的一点一滴。
却怎么都记不起醉酒那天的事情。
或许她真犯了大错?惹得慕言出差都懒得跟她直接报备。
很有可能。
毕竟这个男人脾气好古怪。
她轻嗤了一声,直挺挺坐起来,赤着脚往楼上走,一步比一步用力,“关我屁事,爱去哪去哪,反正钱都是我的。”
“我要泡小鲜肉,买大别墅,开豪车!”
“在世逸的顶楼种花,把他的办公室拆掉开咖啡厅!”
胡乱梳着头发,丁汀喃喃自语,坐在镜子前,气得脸都红了。
说着说着,又不知怎么。
眼睛也红了。
丁汀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所以能学会把爱情的心思放在一边,毕竟总也得不到,久而久之也就淡了,懒得去给那颗萌芽浇水施肥,因为知道它开不出花。
可其实,萌芽比她敏感,偷偷汲取着养分,把她每次小小的期待和慕言偶尔的温暖都积攒起来,尽管隐晦,却足够生长。
等到她发现时,它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但却叶落枯黄。
慕言之于她,似乎除了养大这棵树,也并无作用。
盖上收纳盒,丁汀擦干净眼泪。
怎么办呢?
还不是要继续卑微祈愿着,希望这份脆弱的关系可以维持的再久一点。
-
夏城的慈善晚宴上,慕言坐在最中间位置,众星拱月般听着大家话里话外寻求合作的试探。
他拿着一杯酒,不置一词,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情。
这次好巧不巧,他还碰上了来凑热闹的祁言,两个人态度相当,听着那些违心的恭维。
只是祁言比他专注,至少还在观望台上的拍品。
“这幅画不错,但是跟我的风格不符。”
“哟,还是个官窑的,这花瓶你要吗?不要我要了。”
“这个粉钻,太他妈好看了,我要买下来送给我妈当生日礼物。”
……
在这聒噪的声音中,慕言终于抬了抬眸,眼神落在那颗被放在天鹅绒布上的粉色钻石戒指,他向来喜欢裸钻,因为后续加工更合心意。
但今天这个,无论是净度还是切工,都已经足够完美。
祁言在旁边举牌子举地正起劲,纵观全场没有能跟他打平的。
他洋洋自得翘着二郎腿,听拍卖师倒数。
马上就要得手时,拍卖师忽然激动地大喊,“两千万,两千万还有人加吗?”
……啥,哪个憨批跟他抢东西。
祁言眼睛在满场转了转,最终不可置信地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慕言身上。
他闲闲举起牌子,胸有成竹。
试问,有谁愿意跟财神爷比有钱呢?
反正最后都是得不到,祁言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慕言按地上摩擦。
那颗钻石戒指最终是落入了慕言手里。
这也是他今晚第一次举牌。
祁言磨着后槽牙,“你跟我抢什么?伯父前几天刚给伯母拍了个猫眼戒指,天天在我妈面前炫耀呢,还差你这个破戒指?”
“既然是个破戒指,你还抢什么?”慕言斜睨了他一眼,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祁言忿忿道:“但是我妈喜欢粉色啊,而且这是打磨好了的,你不是向来喜欢拍裸钻吗?”
他将西装整平,准备起身,“巧了,我夫人也喜欢粉色。”
丁汀最喜欢粉色。
即使相处甚少,慕言也能从丁汀的执念中感觉到,粉色衣裙、粉色鞋包、粉色发带,以及各种杯子、牙刷等生活用品。
失去了最心爱的东西,祁言也没了兴致,干脆唠唠叨叨跟着他一起离开。
还顺便蹭了个车。
他跟慕言并排坐着,“其实,你对丁汀已经够好了,干嘛三不五时非要闹个别扭?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跟郭子帆不同,祁言是真心觉得,慕言是个宜家的好男人。
至少在责任心这点来说,他已经可以完败很多男人,只要丁汀愿意,什么一生一世都不在话下。
但慕言是个天之骄子,这辈子就求过一件东西。
对方还不是自愿的。
多伤自尊,多挫败。
他摸了摸头,感叹道,“而且谁还没个过去啊,我瞧着她对你挺依赖的,很多事情你这么耿耿于怀也没用。”
慕言没说话,他始终闭着眼睛。
想起丁汀今天下午给她发的短信,她是要亲手下厨来着。
“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言知道他意有所指,抿了抿嘴,神色疑惑,“不至于吧,都两年多了,况且嫁给你不比嫁给穆阳好得多了?”
“抽时间回家陪陪她的时间总是有的,你还不如多去刷刷存在感。”
回家又怎么样……
慕言突然睁开眼,觉得好笑,让她知道他多无趣,比想象中更讨人厌?然后相顾无言,想起与穆阳志同道合的好,更加深刻印证这场联姻有多错误?
他心思弯弯绕绕,从两年前回忆到现在。
张开嘴却是最官方的借口,“我确实很忙,而且她体谅我。”
正欲再说些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
他垂眸,是兰欣的来信。
[兰欣:汀汀今晚来吃饭了,我看着她不太高兴,你抽时间也哄哄她。]
不高兴?
慕言噤了声,脑中思索了一番,后知后觉地生出些许疑惑。
她跟穆阳见面了,照理说没什么可不开心的。
抑或是工作上被人欺负了?
想着,他转而给丁汀发了条简讯。
[听说你心情不好?]
他揉着眉骨,脑海中闪闪灭灭都是穆阳和丁汀订婚宴上手挽手的样子。
过没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又响起来。
[丁汀:讨厌你。]
旁边是祁言惊声感叹——
“我去,慕哥你居然是有微信的男人,但是我为什么不是你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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