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丁汀凭着那股怒气,拽着邵卿又大战三层楼,吃穿用度买了个遍,刷卡毫不手软,连标签都懒得看。
“啧,我收回刚才那句话。”邵卿像踩在棉花上,气喘吁吁跟在她身后。
丁汀正在试鞋子,纤细脚踝在落地镜前踢踏,这样一双腿,无论穿高跟还是平跟,鱼嘴还是绑带,都是极为漂亮的。
两种颜色抉择不定,她低头细看时反问,“哪句话?”
“豪门太太生活不易这句话,简直是今年我说过最傻的话,”邵卿歪倒在柔软沙发椅上望天,“给我这种生活,老公一辈子不回来也可以。”
低笑着摇头,丁汀不甚赞同。
人是不会满足的贪婪动物,总想着拥有后可以放弃什么,实际上一片叶子都舍不得。
她弯下腰把脚上这双芭蕾绑带鞋换掉,跟旁边始终服务的柜姐点头,“这两双都包起来吧,到时候有人来取。”
天色渐晚,邵卿必须回家看孩子,解放似的坐上出租车,兴高采烈跟丁汀告别。
推推搡搡的人群里,霎时间又剩了一个人。
广场上音乐喷泉孜孜不倦放着喜庆儿歌,灯光绚烂流转,数不清多少小孩从她面前经过,带起一阵阵风,留下一段段笑。
想着自己也该回去均桂园,丁汀掏出手机,准备让赵西抽时间来商场帮她取东西。
结果另一个人的讯息却先一步到达。
[慕言:在汇月广场?]
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丁汀头皮发麻,下意识四处寻找,却也不见形迹可疑之人。
这个男人掌控了临市的监控总站嘛?
问当然……是不敢问的。
昨天还闹矛盾,今天又要若无其事,两人在这点倒是重合相似,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丁汀:嗯,买了很多东西,你找人来帮我拿回家吧。]
[慕言:我马上来。]
我?
惜时如金的工作狂突然要来接她?
怎么想,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今天下午她刷卡的短信都是发给他的。
坐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丁汀像只鹌鹑瑟瑟发抖,心想——
要不待会儿把钱还给他算了。
-
临市夜晚的光影格外好看,打在容貌姣好的男人脸庞,细细碎碎流光溢彩。
慕言低头研究今天下午传来的无数条短信。
全部都是扣款信息。
副卡是结婚第二天就给丁汀了,但是两年多过去,始终毫无音信,就像当初的给予是场奇幻梦境,或是给他们关系划分提供了证据。
突然它被启用,还是高频率使用,令人有些雀跃。
他之前坐在办公室里,心思从工作转移到短信上,像被一把钩子勾住,只等着她再多刷几次。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增进他对这场婚姻的信心。
“你说,她这是不生气了?”
赵西站在旁边整理桌子,闻言还没反应过来。
扭头观察了他几秒钟,立马机灵明白所指何意。
他沉吟片刻,斟酌用词道,“女生嘛,生气时就会想买东西发泄,夫人本来也不是大手大脚的人,今天这样……估计还是生气吧。”
作为秘书,对老板的幸福负责,大概也是工作内容之一。
好听话都会说,他跟慕言久了,眼见着他从扯线木偶有了点情感波动,还是希望他能好。
“那我该怎么办?”
冷淡和冷漠完全是两种意义,平时丁汀对他冷淡无所谓。
就是昨晚那种事不关己的推拒让人难以忍受。
慕言破天荒放下工作,开始琢磨着缓和关系。
思来想去,还是要面对面说清楚的好。
于是,便是现在坐在车上来回研究扣款信息的样子。
到达汇月广场时,慕言才刚下车,就一眼看见了长椅上瑟缩着的丁汀。
她只穿了条长袖开衫和一条及踝长裙,露出的皮肤虽然有限,但在这种萧瑟季节中,格外显得单薄。
乌黑油亮的长发披在肩头,被风吹得微微荡漾。
慕言迈步走过去,“怎么不在里面等?”
从沉思中回神,丁汀迷茫着仰起头,这才真心实意感觉到冷,自然而然抱住胳膊,声音有点颤抖,“啊,忘、忘记了。”
黑夜中,阴影调和下,男人眉眼更深邃冷冽。
无论是气质或是长相,慕言都实属与亲和力不挨边,此时半弯着腰跟她说话,却把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掩盖些许。
他又问,“不冷吗?”
“嗯,有点冷。”
丁汀实话实说,却不知该何去何从,更无从揣测慕言突然来找她的意图。
长椅的温度在夜里越发渗出凉意,她也想走了。
慢慢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阵温暖包裹住。
还带着熟悉的味道。
呆愣地侧目去看他,慕言里面只穿了件黑色衬衣,精壮身材可以完美撑起来,此时正因为给她披衣服而收回手,手臂上的袖箍,在夜里有些刺眼。
她认出来,这对袖箍上被她刻了微小的玉兰花。
还认出来,慕言的袖口上,是她随手刻上的皮卡丘。
这人是不是疯了?
或者工作太忙,神经出问题了。
确实有可能,像慕言这种从小就自制力极强的男人,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心理指不定有问题。
丁汀用手握住西装衣襟,以防衣服因为宽大而被甩掉。
她站在慕言身边,毫无身高优势可言,说话时还要高仰起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这些都被我拿来练手了,你没发现吗?”
从这走到车上需要跨越整个小广场,两人并肩走着,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气质。
慕言从这片刻和谐中低头,看到了她说的东西。
反而眼神柔和起来,“发现了,这只猫还挺好看的。”
丁汀:“……”
算了,何必去跟他争执这是猫还是松鼠呢。
就让他去丢人,让他每天指着皮卡丘说是一只猫,然后想象大家表面应和背地里吐槽嘲笑他的场景。
很好,很快乐。
-
上了车,赵西立马客气地回头跟丁汀打招呼。
“夫人晚上好,商场各店铺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会有人把您卖的东西都上到家去的。”
他办事向来滴水不漏,丁汀深信不疑,还很不好意思地跟他道了谢。
结婚以来,她麻烦赵西的频率比起慕言可多得多。
这人从来不怠慢她,反而越发恭敬,不像那些捧高踩低的人,人前叫她夫人,人后却尽可能的拖延她的事情。
一路驶向均桂园,丁汀在两厢寂静中,实在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男人。
慕言疑惑着睁开眼。
“你干嘛突然想到来接我,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我真没生气。”
她语气诚恳,染着不经世俗的天真,那双眼睛永远藏不住秘密,看人时都带着坦荡。
慕言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而后淡淡开口道,“是吗?你昨天那叫不生气?”
丁汀窘迫,笑得勉强,“一开始肯定会有点失望嘛,而且昨天雨真的很大,我打到车回来时,浑身都淋透了。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世上,本来也不是都合我心意的。”
就像父亲去世,母亲失踪。
或是嫁给了喜欢的人却日渐消磨了勇气。
这都是未曾想要承受,却不得不接受的。
慕言的心里装着世逸和慕家百年声誉,这种人肯洁身自好,肯平等待她已经是难得,想让他顾家宜家,未免强求。
生活就是一点点低头的过程。
学着接受与梦想的逆差。
她把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清凉的风瞬间涌进车厢里,带着城市热闹的味道。
慕言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是滋味。
不知是敏感或是直觉,他总想着,最近丁汀总是说出这些有气无力的负情绪话语。
她以前也总耍小脾气,即使他们见面机会极少,她也能见缝插针的闹。
现在倒是不怎么闹。
却更消极了。
他无声坐在那里思索许久。
脑中警铃大作。
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了几处,没过一分钟,丁汀就收到了连续的几条信息。
她诧异地往身旁睨了一眼。
什么毛病?坐在一块还要发微信?
解锁打开后,才发现那是很多条通讯录截图。
“你给我发这些做什么?”
她问话时,身体往旁边靠近,脸颊摩擦到他的肩膀,和衬衫布料相贴,将温度透到他的皮肤上。
慕言垂眸眼瞧着她。
说话时不自觉放缓了语气,指了指她的手机屏幕。
“这些是世逸秘书室的座机和每个助理秘书的工作电话。”
“这些是全国各地分公司所有经理的电话。”
“之前你说不要专职司机,要是现在改变主意,我们可以重新应聘。”
那一串串电话号码就像摩斯密码,丁汀看得眼花缭乱,实在不知道自己拥有这么多联系方式有何用途。
或许可以卖给猎头公司换点钱。
敲了敲她走神的小脑袋,慕言像教导主任似的严肃认真又庄重。
慢条斯理跟她解释道——
“以后有任何情况,你总能联系到人来服务你,我每天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让你事事顺心的。”
丁汀哑然。
她看着此时的他,像极了两年前求婚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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