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4-空岛加亚

    ……

    万米高空上的空岛加亚正值热夏。

    可能是因为海拔过高,离太阳太近,影响高空气候的自然因素过于单一,人为因素影响更是无限趋近于零的缘故;所以加亚岛终年盛夏,是个位于伟大航路高空的夏岛。

    当然以上,有关加亚岛的气候环境分析都是安懒得求证的胡掰乱扯。

    唯一可信的只有两点:加亚是个空岛,以及夏岛而已。

    *

    在比大海还要辽阔的天空中搜寻一座漂浮万米云层上的岛屿,并非易事。

    目前已知能到达加亚岛的方式,只有通过伟大航路上的加雅岛附近海域所特有的「生或死的危险航路」之称的上升海流到达白海(7000米上空云层),然后从白海抵达位于白白海(10000米上空)的加亚岛。

    安先落脚在加雅岛,寻美食以充饥,并将身上从科尔波山穿来的冬装更换为清凉夏装时,顺口向当地人打听了下有关空岛的,结果却是被奚笑了一番。

    “小姑娘。”白日就泡在酒馆的大叔笑道,“人类是没有翅膀,不会飞的。至于天上有岛这件事,不是更可笑了吗?你认为可信吗?那只是童话啦童话!”

    “可就是有岛在你们上空啊。”安眨眼,她的神识早在进入这片海域时就已经捕获了加亚岛的位置。即使隔着万米高空,空岛上的生命体活动痕迹也过于……嘈杂了。

    安的话引起酒馆客人们的又一场欢乐大笑。

    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安为自己对人类情绪感知的迟钝长叹了口气,却是记住了酒馆全员是如何这般捧腹大笑,调动了脸部哪块肌肉和神经。她想,下次当艾斯萨博和路飞他们再听雷利讲笑话的时候,能学以致用。被艾斯要求不准模仿他们表情的安暗暗计划。

    加雅岛上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夸耀的特产和美食,但有一种脑袋只会朝向南的鸟很有意思。于是安从酒馆借来一只摄像电话虫,在加雅岸边的森林找到这种鸟后,又回到酒馆将照片洗出来,还给店主电话虫。之前她就打算明年生日的时候回巴苔里拉岛,去双亲的墓前分享她今年所有出行中的所见所闻,还要带上艾斯……以及她新拥有的兄弟们,萨博和路飞。

    她想告诉母亲,她现在虽更加思念她,却也是快乐的。

    *

    自加雅岛御风向天空而去,以安的速度抵达加亚岛只要一息。

    穿过厚重湿润的云层,踩上加亚岛的松软土地,安抚手甩掉衣角沾上的露水。高空的空气十分清爽,和青海(地上的普通的海)比起来的话。不过安对奇异的自然风光没有欣赏的心情,她见过太多白虹贯日,碧落九霄了,甚至悠悠星河。

    空岛加亚的人文与景观虽独特有趣,却不至于令她流连忘返。

    *

    安是在藏有历史正文的加亚森林,被空岛人称作「神之岛」的阿帕亚多(アッパヤード)登陆的。这个岛上在八百多年前曾有个辉煌的都市,名叫「山多拉」。山多拉在出自北海的儿童绘本《大骗子罗兰度》里,又有黄金都市的美称。

    是400年前的北海航海家文布兰·罗兰度发现的。

    相传罗兰度在发现黄金都市,结束航行回国后大肆宣传自己的收获;而当他带领国王再度前往山多拉时,发现黄金都市所在的加雅岛已从中断开,黄金之乡也失去踪迹。罗兰度因此以欺骗国王的罪名被处死,但他至死也不肯否认黄金之乡的存在。

    安读过文布兰·罗兰度的故事,是爷爷这些年送给她世界各地绘本中的并不起眼的一本。安看完就抛之脑后了,因为她完全没领会这个故事存在的价值。

    教导小孩子不要骗人?骗人的下场是被处死?

    拜托!大人撒下的谎还不够多吗?

    可是安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天上找到大骗子罗兰度曾抵达的黄金都市山多拉。

    如果不是她现在阿帕亚多森林腹地,踱步于苔藓遍布各式高纯度黄金遗迹的山多拉遗址的话,安也不会想到这个故事。搞了半天,罗兰度不是个大骗子,而是在罗兰度离开加雅岛后,山多拉所在的那部分加雅岛被上升海流带到了白白海,成为了新的加亚岛啊。对安来说,这并不难推断,实际上,从土质勘探和物种分布结果也能基本判断出来。

    只是安有些好奇,当年将加雅带上天的上升海流的冲力究竟有多大,才能将地貌改造成如今的模样。安甚至有些蠢蠢欲动,她因此对明年三月要去视察的芙奥沃岛产生了些新奇想法,觉得只是布下惑人迷阵实在无趣。

    安将因空岛而产生的对芙奥沃岛大改造的各种想法暂且压下不表,径自走到了镌着青色历史正文的巨大黄金钟。《大骗子罗兰度》中所提到的,400年前的加雅人(香狄亚一族)为了让挚友诺兰德及其船员再次来到这个岛,而每日都会敲响的黄金钟。

    当年荧煌灿灿的黄金钟经过四百年时光的洗礼,如今已是绿苔斑驳,钟柱崩裂,沉重的搁置在山多拉神社旧址,无法再被敲响了。但也无妨,加雅人所等待的旧友早已身首异处了。

    这可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场悲剧。

    安站在同黄金钟一体的历史正文前终于从《大骗子罗兰度》中领悟了这个故事的乐趣,她总是对旁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悲剧喜闻乐见的。旁人越绝望,她越感到愉悦。即使知晓她这样很变态,是不正常的,但安还是无法改变自己这点,尤其在前世。

    转世之后,她已经不会再沉溺这种浅薄的愉悦了。

    安将注意力投放在历史正文上,习惯性地将手掌贴在冰冷的青石上。巨大的历史正文上镌刻着的古代文字在她的意识之海中发出清脆的铮鸣。这些文字所蕴藏的秘密与力量在这一瞬与安的精神进行了同频共鸣。然而这次跟之前任何时候都是不同的——

    安从石板中看到了横跨千年的历史。

    这块历史正文将它在漫长千年里,沉默走过的古旧时光全部记录了下来。它是有灵气,有意识的。安从它那里获悉了它曾见证过的一切,然后吞噬了它的意识。

    黄金之城山多拉昔日璀璨繁荣,金银如山;青海加雅岛上香狄亚人的质朴纯善;北海卢布尼尔王国的探险队提督及植物学家文布兰·罗兰度在加雅与大战士卡尔葛拉的深厚友谊;加雅岛被海流冲上白白海,被迫上天的加雅人被真正的天空之民抢走了土地,与天使岛居民的百年纷争……最后是哥尔·D·罗杰,与安记忆里无差的父亲的影子。

    安皱紧眉头,在罗杰的影子出现在她意识中时,收回了手,主动断开了对历史正文的读取。除了石板上所记载的古代文字内容外,其它的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尤其是罗杰。

    安对罗杰也曾到访这里之事毫无惊讶。

    安认为自己寻找历史正文是兴趣所致,是为了得到这个世界本源的力量,而不是为了追寻罗杰的脚步。

    那是雄心壮志要成为海贼王的路飞想做的事情。

    安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那么抗拒去了解罗杰曾做过什么,明明她跟艾斯不同,对罗杰是没有怨恨的。可她就是下意识地抗拒,并且本能的不想去弄懂为何如此抗拒罗杰过去的这个问题。

    安叹了口气,目光从青色石板上错开。

    接着,她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在历史正文右边的黄金钟钟身上,刻有三行歪歪扭扭用古代文字写下的讯息。

    『我来到此地,将这段文字引导向最后之地』

    『哥尔·D·罗杰』

    安登时怔在了原地。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见到罗杰留下的某种——遗物?她印象中,为了避免给母亲带来无妄之灾,罗杰除了贝利,不会在家中留下任何痕迹。

    哪怕是一件衣物。

    深爱妻子的罗杰给露玖唯一留下的,也只有安和艾斯这对儿女了。芭苔里拉岛上,与露玖相邻的墓中,葬着的也只是罗杰一条白色领巾与一只海盗船长帽,那是罗杰自首前留在家中的唯存之物。

    母亲生前一直都很宝贝这两样破旧不值钱的东西。待她去后,安自作主张将这两样东西和一同合葬了。然后竖在坟前的墓碑上也写上了哥尔·D·罗杰,祈愿他们来生仍作比翼鸟。

    这就是安和艾斯在出生过,有关父亲哥尔·D·罗杰的全部了。

    *

    安试图令自己先将罗杰留在黄金钟上的讯息抛在脑后。不去管父亲为何要留那样的讯息在这里。

    历史正文要更重要一些。

    安在托特兰王国时,从现有的17篇历史文本中解读出尚未找到的路标历史文本是在空岛加亚,所以才会跑过来一探究竟。然而加亚岛确实有历史文本,但却不是路标历史文本。

    遗存在山多拉遗址的青色石碑上,记载着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古代兵器『海王』所在的地方。

    是人鱼岛。

    并且,在安抵达加亚,从山多拉遗址和青色石板解读出的历史来看——加亚的历史文本已存在千年之久,而直到四百年前,加亚都还是青海加雅岛的一部分,没有被海流带到天上。

    那么流散在他处,本应同样存在于千年前的历史正文上为什么会写「空岛加亚」?安翻出自己拓印下的文本,发现确切来说,是只有她从马林梵多拿到的历史正文拓图的两张写有「空岛加亚」,从而误导了她。

    安捏着那两张拓图,陷入了沉思。虽然还没有足够证据以支撑她的想法,但她已经可以确定,出自马林梵多的12张历史正文拓图中有赝品了,不仅这两张。奇妙的是,赝品是只有内容进行造假了,但撰写的古代文字却是不错的。

    也就是说,这种古代文字其实并没有失传。

    安原以为镌刻在石碑上的历史正文是千年前陨落的古文明,而罗杰称王的最终之岛拉夫德鲁岛上也是千年前的文明遗址。现在看来,并非那么简单了。

    安敏锐的,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起至今她也不曾找到任何刊物书籍记录的『空白的一百年』,即海圆历620年与海圆历720年间的历史。

    现在的世界政府是在800年前的海圆历720年诞生的,海圆历620年之前的历史还是有迹可循的,比如黄金之城山多拉的传说。但海圆历620年至海圆历720年的历史竟是空白一片。

    安在小时候读万书后突然察觉这点,也曾向爷爷询问过,却是被卡普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安自诩不是好奇心过于旺盛的人,也不至于拿这种小事去为难对此有难言之隐的爷爷,当然她也不会去读爷爷的心,所以后来也就丢到一边,没再理会过那一百年的事情了。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的五年后,她会以这种方式重新捡起这个问题。

    看来这个历史正文背后还牵扯着更多东西……真是有点意思……安抬眼看着青色石板,感觉自己的兴致被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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