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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许多人都认为安是极为不好相与的。
实际上并非如此,她只是性格不够积极,像是不愿出门的死宅那样。不过当她有着灭世级力量的时候,这脾性上的小小特点,就被无限制的放大了。安不否认她杀过太多人,罪恶的,无辜的,甚至后来她也偏激的为了报复那个她所憎恶的世界而犯下了永不会被宽恕的毁灭。
但她不后悔,也不会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她那个时候,确实太过感性用事而冲动了,总是要用更痛的伤疤却治疗心上的疮口。就像那些前来劝阻她,但失败的勇者们与圣人们所说的那样:“世界并不简单的全,完全由黑暗与光明所构成的,那是更复杂的更具包容的。”
可安没有理会。
她那个时候已经窒息到狠了心要拖所有人共赴地狱了。就算被……责骂,让……失望也在所不惜。安愿意跪伏在……面前,心甘情愿的剖出心脏向……谢罪。安也是抱着不被理解的觉悟去毁灭这个世界的。已经从根部烂掉的世界,就让它在还残存些许美好的时候消失吧。
事后想来,真的是中二与病态齐飞的狭隘。
但刨除掉毁灭世界这件事,在其它方面,失去了感情的安虽然在有些时候因为读不懂空气的缘故而非常KY甚至愚钝,可也是非常的认真的活在当下的。安从来没有插过队,逃过票,吃过霸王餐,随手扔垃圾,甚至在地上捡到遗物也会交到最近的失物认领点或警点。她过马路的时候,也会等红绿灯,走斑马线。一切文明社会所宣扬的礼教,她都有乖乖遵守。
除了不会热心帮助别人,但她也不会成为别人的麻烦。
就是这样的,在转生之后,慢慢从灭世魔王的中二状态里释然,重新变成那个态度端正、活在当下的人类的安,一如既往地为人处世不够积极,喜欢宅在家里,朋友太少。偶尔会因为别人对自己的莫名抵触而感到更加莫名的困惑和心累,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已经拿出最大程度的诚意了,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消停下被害妄想症的作祟啊——!!!
这是安曾经无数次想要大声呐喊出的心音,也是在面对谢切蒂尼娜·波欧兰时无数次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她虽然对感情的理解和共鸣极为苦手,但不是白痴。谢切蒂尼娜对她的防备和惧意,几乎要成为实体的屏障竖在他们之间了。还有爷爷卡普手下的海兵们,马林梵多这里的陌生人们,安在走向SWEETNESS店的路途,被相当粗暴的孤立到了人群之外。
虽然她也不会主动走进人群就是了。
但在人头攒动的主干道,离自己最近的家伙都在十步之外,这已经超过所谓的1.2米的安全距离了吧!虽然安不会说出口,但心里确实有吐槽着,也是因此她才格外清醒的恍悟过来:自己对气势的收敛有多么的垃圾!科尔波山的亲友们以及平行世界的白胡子海贼团——或许也算是她和艾斯的未来的亲友团们究竟对她施展了多么宽广无比的包容!
这种被「孤立」令安不虞,却不会发怒。
因为上一世,在很小的时候,力量还没有强到会使身处之地的生物不安到主动逃走的安十分讨厌,说害怕也不算过分的,畏惧着各种各样样貌清奇的虫子:会扑人脸飞的超大蟑螂、鼬蜓、茶翅蝽……无论常见与否,总之就非常非常的生理性厌恶到先是尖叫,然后甩起手里一切能用来打击的物体对其进行驱赶和攻击的地步。
不过往往都是安在力量暴走,风刃杀死昆虫,顺便造成巨大财产损坏为结果。虽然后来长大了,安依然心里会忍不住害怕,但至少能做到安静的面无表情地将它们从眼前处理掉了。再再后来,安终于强大到了身边再不会出现这类小生灵。而现在的安,已经再没有那种害怕情绪,就算伸手去摸那些以前觉得很恶心很丑陋很恐怖的昆虫,也不会泛起丁点波澜了。
但这并不代表,失去了感情的安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害怕」和「恐惧」。小时候,她明知道:自己是有能力杀死虫子,虫子比自己还要害怕的,却仍会胆颤的尖叫逃跑。
设身处地一下,想想那些对自己怀有着这样态度却没能力杀死自己的其他人。
「她是被恐惧被畏惧着的怪物。」
这种事情,安从上世就心知肚明了。以前还中二的时候甚至觉得这样很帅气,还会故意乍起气势进行威吓。但再长大一些,知晓了更多事理后,安便不会那样了。安不是讨厌孤独的人,甚至因为性格的缘故而享受孤独,但果然啊,还是有些事情想要和朋友一起做的。
比如吐槽——
“所以说啊,就算知道只是一个「梦」,但还是会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啊!”已经从木瓜牛奶芭菲、章鱼烧和糯米丸子,吃到烤板栗的安正表情愤愤的(虽然看起来仍然很冷淡)向自己新结识的朋友说着自己近期的困扰:“如果艾斯不在了,这种事情我连想象都不敢。”
烤板栗是用安买芭菲所剩下的300贝利买回来的,安大方的邀请波鲁萨利诺一起来吃,算是对他请自己吃章鱼烧和糯米团子的感谢。
她是在说,从平行世界的白胡子海贼团一番队队长不死鸟马尔科那里得来的,「如果没有安的介入的原本的平行世界的未来」。在那个未来里,爱德华·纽盖特和波特卡斯·D·艾斯战死在了马林梵多,白胡子海贼团解散。不过安并没有向作为海军将校的朋友,波鲁萨利诺提到白胡子海贼团,她隐去姓氏和各种前因后果,只谈说自己的兄弟。
并解释,一切都源于自己的噩梦。
虽然那个时候故作成熟与理智的拥住了几度哽咽,停不下流泪和道歉的不死鸟先生,还帅气的冷静的说出了:“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失去,一切都还来得及。”这样可以成为回忆经典的话,但事实上,在那一刻读取走了不死鸟先生记忆的安是惶恐的。
胸膛被贯穿,在弟弟面前留下遗言而死去的艾斯。
安那一刻感到了心脏被人捏碎的空洞。她不受控的回想起了没有救下的母亲露玖。想起那个缠绵病榻,用冰凉细瘦的双手拥住了她,干枯却不失柔软的不断亲吻她的脸颊的母亲。
*
『已经足够了。安酱。』母亲用能将她溺毙的温柔怜惜的目光凝视着她,『让你一直以来这样辛苦,真是抱歉。』在说什么啊,不要说跟……同样奇怪的话啊!
『能成为安酱和艾斯的母亲,是我一生的幸运和幸福哦。』
既然这样,就请活下去吧!拜托了。不要再说接下来的话了。
『但是遗憾的,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母亲的眼睛里滚着泪花,明明是眷恋的爱着她的。『最后……能答应妈妈一件事吗?』却说这那样心狠无比的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话。
『连带妈妈和爸爸的份,请和艾斯自由的幸福的活下去吧。』
*
『……连带我的份,自由的活下去吧。』
还没有失去感情的时候,也有个人对她说了同样的请求。
请不要憎恨这个从你身边夺了我的世界,尝试着与她和解,终有一天你会爱上她。
“放屁。”
无论如何也无法爱这个世界的她,最后违背了约定,毁灭了世界。
*
“如果艾斯真的……那时候的我还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吗?”安吃掉一颗甘甜松软的板栗,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皱着眉头说。“那和之前(上一个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要做同样的事情吗?……在那个时候,我感到了困惑——”
“如果生命不过是一次无意义的死循环,活着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被拜托了同样的事,立下了同样的誓言,最后又同样的被打破。”
这样的思考已经使安无解许久了。
“如果是波鲁萨利诺的话,会怎么做呢?”
就算现在同朋友说出了心里的疑惑,安也仍然没有得到一份足以说服自己的答案来。
“耶…就算你这样问老夫……”正在努力用指甲去剖栗子壳的波鲁萨利诺突然抬起脸,撅着嘴沉思了一下,“耶…老夫并没有兄弟呐,这种事情可说不准呐。”
“假设了假设。”安挥了下手臂,鼓起脸颊的要求波鲁萨利诺一定要说出点什么。
虽然有着年龄差,但显然无论是安还是波鲁萨利诺都对与彼此的聊天很有兴趣,并不觉得无趣。波鲁萨利诺中将此刻已经彻底将工作抛在脑后了,他正全心全意的在思索安所讲的那个:兄弟被人夺走了自由和梦想,英年早逝,因此违背了同母亲的约定而不知道是否应该毁灭这个从自己身边一一夺走了重要存在,迫使自己没能完成任何誓言的世界。
“耶…果然还是很可怕呐。”波鲁萨利诺皱起脸,这让他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团簇成了一朵花。“这个世界可不是绕着某几个人或誓言而转动的…耶…”
“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被毁灭,好恐怖呐。”
虽然因为安是英雄卡普的孙女的缘故而打消了戒备心,但果然这小姑娘还是太不好惹了。波鲁萨利诺伸着两根指头扶正了头顶的黑帽,即使想到小姑娘未来很有可能成为海军最强战力,可还是会感到心悸。黄色墨片镜后的黑瞳静到冷酷,波鲁萨利诺想,也可能不是呐?
“耶…不过对老夫而言,世界如果会简单的被那样的理由而毁灭,那可真是难办了呐。”终于将手里的烤板栗剥开,扔进嘴里嚼吃起来的波鲁萨利诺因美味度而弯了弯眼睛。
被这样回答的安没再作声。她正同样眯着眼睛,享用着烤板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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