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爷子又被海军元帅的副官绑走去批公文了。
迟到十年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侧漏」状态的安颇受打击,没有干劲的爬回桌面。她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宝宝有小脾气的表情,两眼要是再有神灵动些的话,倒也不失一种可爱。只是可惜了,她的所有神态受那双寒凉至极的眼睛影响,无论做什么都令人感到危险,不自禁的会生出毛骨悚然的惧意。安打从心底觉得,真情实意的表情实在是太难拥有了。
她忍不住的,再次叹了口气。
这还是第一次遭受打击,觉得自己太过愚钝了。安在胡思乱想间,将目光盯在了桌面正中所摆放的精美花瓶中的花束上。含苞待放,绿叶莹莹的花朵啊。
“Bloom(开花)。”安咕哝着说出一句言灵。
然后那插在花瓶中,再过些时日便会绽放娇艳的花束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枯萎了。凋败的枯黄取代了原本艳丽的花色,腐朽吞噬了生机。
“……”安看着自己的杰作,莫名有点想哭。
谁他妈说她是被神明眷顾的言灵师的!
安怒从胆边生,原本就骇冷的气势瞬间暴涨,于是那花瓶就这样被迁怒的炸裂了。还有病房的一切装饰摆设和家具,窗帘哗哗作响,窗户玻璃抖动起来,最后不受压的迸出裂纹。
“安、安大人……您……”
倒霉的谢切蒂尼娜小姐被这股突然爆发的气势压制的不能动弹,感到了呼吸艰难。她现在才意识到,初次见面时,因为对安的无礼和轻视而遭受的下马威,不过是对方的一个小招呼罢了。谢切蒂尼娜的声音断断续续,虽话不成句,但发出的声响还是拽回了安的神游。
“……!”安迅速平息了情绪,“呃,抱歉抱歉。”
她飞速道歉,口吻里依旧听不出丝毫歉意。
“我刚刚走神了,在想事情。”她这样解释。
直起身,安看着桌面上的狼藉。花瓶的碎片,枯萎的花束,还有水渍。安在是否要动手收拾的思考中犹豫一秒,然后愉悦的选择无视了。反正谢切蒂尼娜总会做的。明明嫌弃人家小姐姐的不能再明显,可使唤起来却也毫不含糊。虽不是贵族命,但安却一身贵族才有的臭毛病。
经过不断时日的观察,谢切蒂尼娜也对安有所了解,知道自己并不能指望这个在任性方面比卡普中将还要超过的小姑娘什么。至少卡普中将再粗神经,行事自我,也是有些许基本常识,胸腔中怀有正义,知道什么事情是能做的,什么事情是需要忍耐而不能做的!
而相较卡普中将,安就棘手太多了。
在女孩眼里,这个世界似乎除了自己和卡普中将,一切都是不需要在意的。那种余光里的漫不经心,都充满着对这个世界杀意和恶意。谢切蒂尼娜难以置信这会是英雄,卡普中将的孙女!哪怕是谢切蒂尼娜用生命去憎恨的卡里古拉国王,那盈满人命沾满鲜血的残暴气势也不及安的亿万分之一。就像安从谢切蒂尼娜的气势就能判断出她杀过多少人,谢切蒂尼娜自然也能感知到,她在卡普中将的孙女面前,弱小如蝼蚁。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谢切蒂尼娜意识的到,卡普中将家的小孙女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想起自己在刚见面时,不知死活的说出那种不逊之言,没有被杀死真的是走运捡回了一条命。谢切蒂尼娜并不怀疑,卡普中将的孙女仅凭杀气就能取走自己的性命。
而在这样在眨眼间就会丢掉性命的高危环境下,谢切蒂尼娜之所以还坚持完成「看护」工作,完全是以豁出性命的觉悟,在锻炼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强的。
啊,没错。谢切蒂尼娜将看护安的任务当作了能够变得强大的特训。这也是为什么,野性而桀骜不驯的谢切蒂尼娜会向安低头,态度转变的那样之快。
谢切蒂尼娜正耐下心,容忍着自己目前连对峙都无法做到的怪物。她还年轻,谢切蒂尼娜告诉自己,她还会变得更强。强大到无人可欺,强大到完全主宰自己的命运,再也不会遭受无力反抗的绝望。虽然在面对安的时候,谢切蒂尼娜有种自己又被扔回那个人间地狱,什么都做不了的错觉,这至今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让她感到束手束脚。但是——
罗西南迪大人……
谢切蒂尼娜攥住手心里那只还没有折好的千纸鹤,她默念着那个温柔地将她从地狱带出来,使她拥有沐浴在日光下的资格的恩人,藉此获得更多足以直面无法打倒的魔王的勇气和力量。即使是这样不堪的她,也是有贪恋的温柔,握在掌心不愿放手的光芒的。
那是谢切蒂尼娜短暂却黑暗的人生里唯一的救赎。
*
荣誉一等兵小姐在收拾残局。
百无聊赖的安跳上窗台,望着窗外,马林梵多的景致。和安在另外一个世界所看到的海军总部不同,总部医院建造在海军总部的后面、对着马林梵多岛上的军属区。
和别的岛屿城镇没太大区别,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这里一派祥和,没有犯罪的特色吧。毕竟从普通居民到商贩,全部都是海军军官的家属。可以说是圣地玛丽乔亚之外的最安全之所了。安软绵绵的打了个哈欠,波澜不惊的宁和时光有着安眠曲一样的效力。
“真和平啊。”
安抻了抻筋骨,语调冷淡的发出感慨。
这在旁人听来,她像是要做些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一样。实际上,安真的只是再发出感怀,对马林梵多没有任何歪脑筋。谢切蒂尼娜正在擦桌子的手抖了一下。
“欸,谢切蒂尼娜小姐叠的纸鹤跟我叠的不太一样欸。”
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时,安的余光瞥见了谢切蒂尼娜堆在窗边小矮桌上的纸鹤。随手捻起一只有些皱巴巴的半成品,安轻而易举地看出了折法的不同。安举着纸鹤,想问问荣誉一等兵小姐这是什么特殊折法吗?原本正在做杂务的海兵小姐却突然很是激动的竭声尖叫起来——
“不要!!!”
安吓了一跳,任由带着一股视死而归的海兵小姐将纸鹤抢走。安挑眉,示意自己无害的举起双手在耳边。“呜哇!你别这么紧张好吗,我只是好奇折法而已。”
“你看,我可没有弄坏。”
安眨眼,试图让突然进入狂暴厮杀战斗状态的海兵小姐冷静下来。这还是从初次见面之后,这位海兵小姐第一次,再度向她露出獠牙呢。安感到有些新奇。
明明那么畏怯她,却为了一只纸鹤以命相搏?
“唉,这多奇怪。”安自言自语,“连死都不怕的家伙,却怕我。”
安为此感到丧气,谢切蒂尼娜小姐搞得她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
但已经被安撩拨的紧绷神经断裂的谢切蒂尼娜无法立即冷静下来,她蓝色如寒晶的瞳眸闪烁着浓重的戒备。安毫不怀疑,自己向她哪怕再逼近一小步,对方就会化身狂暴战士,不顾一切地厮杀扑来。这算什么,一只千纸鹤引发的惨案?安感到难以理解的荒谬。
“……”
大概荣誉一等兵小姐的脑子真的有病吧,所以爷爷才会觉得她需要大力调|教。安给谢切蒂尼娜的过激反应找了个合理解释,然后充满包容与怜悯的耸肩,向药不能停的海兵小姐表示了自己由衷的歉意。她当然不认为是因为自己太过可怕缘故。
因为感情缺失,而对某些东西极为迟钝的安自然也无法从谢切蒂尼娜那里读取的记忆中,意识到,荣誉一等兵小姐是已经获得了「救赎」的幸运女孩。而那个将谢切蒂尼娜从悲惨世界中拯救出来,将她带去海军救助院的,名为「罗西南迪」的金发海军总部中校军官,就是谢切蒂尼娜的救赎。正是因为罗西南迪,谢切蒂尼娜才会响应海军总部学校的征召,成为海军学员。只是为了,只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能报答罗西南迪的这份恩情。
而那纸鹤,准确来说祈福千鹤,也是谢切蒂尼娜为了正在进行某项秘密任务的罗西南迪所折的。谢切蒂尼娜不怕死,可如果事关罗西南迪,哪怕是轻微的伤害,她都无法接受与容忍。因此被谢切蒂尼娜视作怪物的安,仅仅是拿起那为罗西南迪祈福的千纸鹤也足以令谢切蒂尼娜不安。
像是罗西南迪大人的命运将遭受到诅咒一样。
安要是现在读取谢切蒂尼娜的心音,保不齐会被气笑,然后真如这位有着被害妄想症的海兵小姐所揣测的那样,去诅咒那个她压根没见过也没兴趣的罗西南迪。
还好,安对谢切蒂尼娜没有兴趣,并不会读取她的心音。
*
安洗了个澡(主要是为了清理被爷爷用捏过鼻屎的手所触碰过的头发),然后换上了爷爷给她买的印着「无害」字样的杏黄色T-恤和黑色短裤,趿上她在科尔波山常穿的黑色布鞋出门了。对着精神可能有毛病的海兵小姐,安打从心底里感到窒息。
安出门的时候,荣誉一等兵小姐还没有缓过来神,恐怕今天都不会跟着她了。安为此感到开心,虽然她可以完全无视海兵小姐,但果然甩掉小尾巴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安神清气爽的,摸着兜里从穷光蛋爷爷那里掏来的两枚五百贝利的硬币。打算去马林梵多的商品街溜达,买点好吃的零食~安是这样打算的。她在昏迷中被带来马林梵多的时候,山贼们并没有将她的钱包装上,这使安不得不面临在马林梵多身无分文的困境。
虽然是海军高级将领,但工资似乎已经被扣到五年后的英雄卡普兜里能有一千贝利,真的已经是了不起的奇迹了。而一点也不体谅作为社畜的爷爷的辛苦,安仍然冷酷无比的将这一千贝利搜刮走了。就当是给可爱孙女的零花钱吧,安随便找了个正当理由。
现在,揣着这笔巨款的安正处于人生抉择的关键点上。
糯米团子300贝利,章鱼烧500贝利,木瓜牛奶芭菲700贝利!
她究竟是应该选糯米团子+木瓜牛奶芭菲的组合!还是糯米团子+章鱼烧的套餐啊!安无比纠结的,第一次受到贫穷的困扰。在这爷爷工作的马林梵多,安实在不好意思吃霸王餐,让爷爷丢脸。而且……安三天没饭吃的时候都没吃过霸王餐,如今她兜里有钱,当然更不会!
在这方面,安完全没继承父亲罗杰的不拘小节。
“这可真是世纪难题。”
安感到人生艰难,在犹豫了漫长的十分钟后,还是选择了木瓜牛奶芭菲。因为份量更大,热量更高!而且木瓜和牛奶都有助于欧派发育!
一切都是为了长大成为露玖妈妈那样的豪|乳|美人!
安为自己打气,挥了下紧攥着两枚五百贝利硬币的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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