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马球大赛,钰谙本没打算去看,见萧含烟十分有兴致,便陪着嫂子一起去瞧瞧。
大赛是西京里的盛事,参赛的多是王孙公子,西京贵女们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挑夫婿的好机会,早早的便备了青纱凉棚和时鲜果子,单等比赛开锣。钰谙陪着萧含烟吃着六月里才熟的樱桃,晓得她端王妃的身份,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来向她见礼。
钰谙见了一茬,才得安静,却见对面傅家的凉棚中,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紫衣女子。那身影她自然是认识的,正是傅玲珑。
“真没规矩!”碎玉在一旁愤愤道,“见着王妃在此,竟能装作没看见,也不晓得过来见礼。”
钰谙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那人要是懂规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赛事开始时,钰谙要去登东,只带着碎玉往茅房去了。
这球场原本是皇家一处林苑,能进来的都是达官贵胄,有邀请函的,因此除却门口守卫森严,里头防卫则较为松散。沿着一条鹅卵石小道,钰谙扶着碎玉的手慢慢走着,两边蔷薇花开一片姹紫嫣红,风景独好。
众人都忙着看球赛,周遭鸟儿轻鸣十分清静。从茅房出来,瞧见一处爬满青藤的亭子甚为荫凉,钰谙便打算过去坐一坐。
“姑娘,那边有紫葡萄呢,奴婢去摘些来,新鲜的也好解渴。”钰谙点了头,碎玉去摘葡萄,她径直往亭子去。
才走几步,斜刺里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男子拦住了去路,“白姑娘!”
钰谙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五官端正但油头粉面,脸儿红红像是吃过了酒,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看着讨厌。
男子凑上来满脸谄笑道:“白姑娘怎的不记得我了?我是永乐伯家的世子赵荀啊!上回萧国公家宴席,咱们还见过呢。”
永乐伯家的世子风流好色,这名声她是听过的,不由得蹙了眉:“白姑娘?你怎不知我早已嫁了端王,如今已是端王妃了。”
她哪里还有心情乘凉,脚尖一转打算回去,赵荀跨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姑娘急什么?端王妃如何白姑娘又如何?我可是晓得你的心事。”
钰谙倒是愣了一下,“我的心事?”
赵荀挤眉弄眼道:“端王出巡淮河,王妃必定心中寂寞,一定想找个可心人儿,不荒废了这青春年华。若是王妃有意,赵荀愿意……”
钰谙突然笑了,这位世子爷真真是有趣,他怎不知道端王是怎样的性子,竟然胆大包天的来调戏端王妃?
赵荀只觉得她这一笑叫他一颗心都融化了,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拥在怀中成其好事。他同几位西京贵妇也有些来往,素知这些女人嘴上矜持心里却是想的。今儿一早他听到有端王府的人悄悄告诉他说端王妃看上他了,他找着机会来逢她,如今见着真是佳人如玉,为着她一个他甘愿放弃其他的女人。
钰谙满眼温和的看着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赵荀心中一阵激动,忙凑了过去,他才靠近就见一道白光掠过,手臂一阵刺痛,一样东西“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落在地上的是他的一截袖子,他的手臂上被划了一道深深血痕,血珠正往外冒呢。
“啊!”赵荀抱着手臂惨叫一声,“你疯了吗?”
钰谙握着七宝匕首咬着牙看着他:“疯的人是你!赵荀,你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来找死!”
碎玉捧着葡萄过来,瞧见这情景,唬得葡萄滚了一地,“王妃,发生了什么事?”
“这登徒子居然胆大包天想调戏本王妃!”
碎玉一听气的七窍生烟,转头捡起一根木棍子对着赵荀一顿乱打。她是个丫鬟平时做事惯了,那赵荀虽然高大却是个没用的浮浪子弟,一时间被她揍的嗷嗷直叫。
傅玲珑带着丫鬟婆子匆匆赶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一副场景,她是来捉奸的。
她素知赵荀风流浪荡好色难缠,特意叫人借着端王妃的名头去挑逗他,她想着来的时候定然会瞧见两人拉拉扯扯,有婆子丫鬟见证,到了皇后跟前便有话说,趁着王爷不在将这女子往死里整治。
谁料一来竟看到竟是这种场面,她心道不好,急忙转头回去,背后女子却冰冷道:“傅侧妃来的好巧,既来了何不将热闹看完?”
傅玲珑心头一紧,硬着头皮回身道:“王妃说的哪里话,我来登东,瞧见这边喧哗便过来瞧瞧,却想不到看到王妃仗势欺人,这永乐伯世子虽然算不得多高的身份,只是这事传出去,怕是会让端王府叫人笑话。”
钰谙冷笑,她这是设套不成倒打一耙?
她叫碎玉别打了,对赵荀说:“我只问你,是不是姓傅的叫你来找我的?”
“来的人只说是端王府的,可是我认得傅家的人,那个人的确原先是在傅家做事的。傅家同端王府结亲,我只当他真的已是端王府的人了。”赵荀哭丧着脸道。
傅玲珑脸上刷白,怒道:“混账,傅家奴才那么多,奴才胡说八道,同我有什么关系?你可是亲眼着是我了?简直是不知所谓,挨打也是活该!我们走!”说罢,带着人一溜烟的跑了。
碎玉愤愤道:“这分明是傅侧妃的套儿,要不然她怎的跑的这么快?侧妃这番话,分明是在狡辩。”
钰谙心中冷笑,如今端王不在京中,这件事扯到皇后跟前,也只有息事宁人的份儿。不过,傅玲珑,你敢设计我?本王妃便叫你也尝尝被人设计的滋味。
她指着落在地上的一片衣袖,对赵荀说:“你说若是端王殿下回来,看到这片衣袖,他会做何感想?”
“我错了,王妃饶命!”赵荀这时酒已被打醒了,晓得端王妃根本就对他没什么意思,他是被人给套路了。端王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性子的人,他便是不了解也有所耳闻。
“饶了你,也容易,你帮我做件事。”钰谙唇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
赵荀一愣,抬头瞧见女子笑,真是美的如同三月的春花,可是春花再美却是带着毒刺的,哪里碰的得?
“王妃让我做什么?”
钰谙在碎玉耳畔说了几句,叫碎玉把话悄悄传给赵荀。
赵荀听了,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我……我不做行不行?”
银白的匕首在她手中转了一圈,冰冷的指向他的脸:“不做?呵!本王妃现在在你脸上刻上一朵花,叫人都来瞻仰世子爷的盛世美颜……”
赵荀背心一阵抖,她背靠端王,岂是一个伯爵府惹得起的?便真在他脸上划朵花儿,自己老爹又敢说些什么?何况还是他骚扰在先。
他百般无奈,只得双手合拢求道:“姑奶奶,我做,我做还不行吗?”这些女人好可怕。
人都走了,一棵翠柏后面缓缓走出一人。他身着玄色绣金麒麟锦袍,腰束黑玉带身姿如竹,一双墨色修眉斜挑,桃花双眸让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风情,他薄唇紧抿,冷眼看着远去的身影。
方才他就站在这树下目睹了一切,他不屑对一个闺阁女子出手。这些龌蹉事妹妹要做,便让她自己做去。只是那女子抽出匕首的一瞬间,那种冷静和果断,着实令他惊艳。
他双手环胸,摸了摸下巴,娴雅温婉闻名的端王妃,竟是这样的性子?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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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淮河的驿道上,一行车马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车队由带刀侍卫护持,成队的箱笼里装有朝廷拨给淮河受灾民众的赈灾银子,又有朝廷抚恤灾民的各项物件。
距离淮河大约还有一日行程,路过一个叫做翡县的地方,正好天色黑了,一行人便在驿站歇息。
驿丞张城早已接着消息,慌忙叫人打扫了驿站最好的房间,恭恭敬敬的迎接端王下车,偷眼看时只觉得这位王爷真真是龙姿凤章清贵逼人。
张城想着奉承王爷讨个前程,能弄到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了端王的房间里去了,心知那些东西王爷未必看得上。他正挖空心思想着有什么能叫王爷看得上的,这时,外头有人说献宝。
张城一喜,急忙叫那人进来,是个二十出头的憨实青年,穿着青衣,双手将一个红色木盒奉上。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有一方圆镜大小的翡翠,果然是晶莹剔透翠绿欲滴,真是个宝物!
“好东西!我带着你一起去献宝去!”这翡翠是他引见的,倘若有好处他也得分一杯羹。
祈烨此时正在小厅中喝茶,听到说献宝,便叫送进来。
青衣男子跪着呈上红木盒子,祈烨微微眯眼看那盒中玉璧,这翡翠玉璧倒是的确不错,他此次出行日久,这玉璧正好回去送给钰谙做个礼物。
张城在一旁瞧着王爷似乎满意,自个心里也高兴极了。
“王爷,这玉璧还有一处奇妙之处,小的需要亲自替王爷解说。”那青年道。
祈烨微微点头。
男子凑到跟前,举起木盒,道:“这玉璧在灯光之下,可显出凤凰影像,可不是一个大大的瑞兆?”
祈烨微抬头,看向那灯光照耀下的玉璧,果然隐隐绰绰竟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果然奇妙!
“王爷,这玉璧小人瞧着就是个无价之宝,一眼看着就觉得好……”
张城急忙来邀功,话音未落,见那青年突然从红木盒底抽出一把半尺长的利刃,一刀刺向端王的心窝……
这个动作不过是眨眼之间,一旁的侍卫还来不及反应,电光火石之间,端王反手夺下了男子手中的利刃,一脚将男子踹到在地。
侍卫们反应过来,瞬间刀剑全都架上了男人的脖子,那男子便要咬毒自尽,七川眼疾手快抠出了他口中的毒丸。
“王爷,没事吧?”七川急问。
祈烨将手中的雪白利刃扔在地上,冷笑道:“想刺杀本王?有那么容易吗?”
张城双腿抖得如同筛糠,跪倒在地上哭道:“小的不知道啊,小的绝对不是这厮的同伙!”
祈烨凉凉看了他一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翡翠玉璧随着木盒落在地上,祈烨捡了起来,翡翠毫无损伤。他唇角微扬,刺客虽然可恶,玉璧倒是货真价实,女人总是喜欢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玩意,她一定喜欢。
刺客被关押在驿站的柴房之中,此人本是死士,无论怎么用刑拒不开口。七川过来禀告,祈烨斜倚在太师椅上盘玩着手中的玉璧,他扬唇淡笑,抬眼时乌眸如星:“本王告诉你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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