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摘下自己黑色的兜帽，露出了那张冷艳的脸，她将自己的斗篷脱下递给了黑雾。
“黑雾，麻烦你了。”
身形高挑的黑雾穿着一身酒保服，接过斗篷便消失在二十的面前。
“嗒、嗒、嗒。”皮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出现。
戴着金丝眼镜的浅发中年男性坐在沙发上，叼着一根还未点燃的烟，示意前来赴约的二十过来坐。
他外套一件深黑色的西装，里面是干净的白色衬衣，扣子只松松系了下面几颗，小指粗细的大金链子若有若现。
此人正是义烂，地下世界有名的金牌经理人，拥有众多人脉。
虽名为义烂，但他做生意的人品在界内绝对是顶尖的，不然也混不出金牌这个称号来。
“唔，认识你这么几年来，第一次见你把面具摘了，倒是个美人。”
义烂拿出□□，扣下扳机，一簇火焰便从枪口冒出，烟头凑近，主人深吸一口，顿然烟雾缭绕。
“皮相而已。”
二十回答道，义烂倒也习惯了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
“有物色好的人选吗？”
“英雄杀手的表现，就连我也被「感染」了呀，更不用说身背无数前科的极恶之徒乃至目前在逃的重犯。”
义烂顿了顿，吐出一个烟圈。
“最近好多家伙都在问我关于「敌联盟」的消息，从里面挑几个倒也省事。”
义烂资料发到了二十的手机上。
哎哟，这不是「荼毘」吗。
唐泽银在资料中看见了一个自己的熟人，倒也不太意外，只是荼毘不知道她也是敌联盟的人吗？
义烂注意二十在荼毘的资料上停留下来，便解释道：“这个人虽然没犯过什么大事，但对于英雄杀手的思想表现出了异常的执着。”
“他还不错，见过几面。”
二十点点头，确定了一个人选。
“剩下的，就拜托义烂叔再看看吧。你选上的人直接带到「酒吧」去见死柄木弔就可以了。”
她和义烂也相处了几年，接的任务基本都是从他那里来的，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二十也信任义烂挑人的能力。
“不留下来喝一杯吗？”
义烂摩挲着自己的八字胡，细长的眼睛随意眯着，看起上去精明极了。
“不了，我想再去外面逛逛，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选。”
二十站起身来，茶桌上比来之前多了一张支票。
“有空再来找你喝茶。”
走在街巷中的她只是漫无目的地逛着，但义烂待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安稳和平的地儿。
已经有好几束不做遮挡满是恶意的眼光投到唐泽银的身上，毕竟她是一位年轻貌美的独行女性。
说是寻人，其实她在思考一些事情：万里江关于「退学」的建议，考虑到她身兼数个身份极容易暴露。
被几个流氓拦下的唐泽银面无表情地将他们的手臂卸下，成功震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垃圾。
再无他人打扰的她继续思考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个更加偏僻陌生的地方。
她皱起眉头，因为耳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打斗声。
黑帮火拼或者是地痞流氓争夺地盘在这种地方十分常见，但她总感到了淡淡的怪异……
既然觉得不对劲，艺高胆大的唐泽银自然不会忽视自己的直觉，决定前去探查一番。
还未靠近这个房间，唐泽银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但嘈杂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
结束了……？
里面的金属告诉她，这个房间只有一个无法动弹的人。
那就去看看吧。
唐泽银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宽敞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温热的鲜血和不知名的液体溅满了地面和墙壁。
一个身形健壮的男子被麻绳固定在房间中央的木椅上，他面容狰狞扭曲，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唐泽银避开地面上红白混杂的液体，走到男人的面前。
“啊啊我已经四分五裂了……我是谁？！啊啊啊我还是我吗……？我在不断地分裂，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是谁呜呜呜……？啊啊啊……四分五裂了……”
男子痛苦地低嚎着，他陷入了一种绝望分裂的境界，全然无视了面前的唐泽银。
“分裂？”
清冷如寒泉的女声响起，将男人的理智稍微往回拉扯了一点，但仍然没有让他脱离那个癫狂的状态。
唐泽银蹲了下去，看见面前双眼通红，面部不断抽搐的男人，一个名字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分倍河原。
个性是分倍，能将物体分倍的能力。他利用□□大量盗窃而成为政府的通缉要犯。
明明拥有足够颠覆国家的个性，现在却沦落到这个地步吗……看着「自己」自相残杀所以脑子出了问题吗？
“不行了啊啊啊……我要分裂了！！要裂开了啊啊啊！我要裂开了！”
分倍河原语无伦次地叫喊着，被固定的身体不断扭动，但奈何缠住他的麻绳就算磨破了皮肤，浸透了鲜血，也没有半点松动。
这个人，已经快要崩溃了。
唐泽银仰头，如幽泉平静地墨晕瞳孔映照着分倍河原的身影。
不想被分裂吗，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控制自己的个性了。
“被包裹着，就不会分裂了。”
她随手拿起茶几旁的一个牛皮纸袋，套在了分倍河原的头上。
黑暗瞬间笼罩了他，逼仄的空间竟然给他带来微妙的安全感。
分倍河原，喘着气渐渐平静下来。
“不会分裂了……呜呜……”
一滴滴泪溅在了男人的裤腿上，见其已经冷静下来，唐泽银割断了束缚着分倍河原的绳子。
“你是……谁？”
头戴牛皮纸袋的分倍河原能从下方看见女人秀美的颈项露出苍白的皮肤，墨染的瞳孔如流风回雪般清冷，眼角瀚墨点梨腮，徒增几分妖冶。
曾经的不安恐惧被这等冰雪冷冻下来，在暴风雨中被撕裂的候鸟似乎有了一个狭小甚至不太温暖的庇护所。
在黑暗中苟活的他，比起会将自己烧灼的太阳，清冷的月光才是他真正的依靠，他唯一的光。
“我是二十，一名雇佣兵，现在是……「敌联盟」的成员。”
见他已经冷静，唐泽银站起身来，在混乱不堪的房间翻找着，拎出了一套茶具。
沸腾时出现沫饽，轻盈地浮在交融的茶水上。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再烦躁的心都会在白雾茶烟中渐渐沉淀，涤静了苍凉，一片空宁。
灯光落在二十的眉眼上，柔和了秀美的轮廓，她一半的面貌埋没在阴影中，让人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那淡然的眸注视着分倍河原，好像清风拂过，远离尘世，不在其间，俯视万物的幻影，黑雾沉沉，暗影交叠。
“现在感觉如何？”
二十抿了一口热茶，看着面前手脚不知如何安放的男子，就算戴着牛皮纸袋也能想象他脸上的拘谨。
“毫无希望的人……该何去何从呢？”
分倍河原双手交叉，用手肘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
“让我跟随你吧……二十大人！”
“叫我二十就好了。”
唐泽银眨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如蝶翼扑闪。她显然没想到「二十大人」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所以二十大人……二十是同意了吗？！”分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雀跃。
“唔……如果你想加入敌联盟的话，就去找这个人吧，他会带你去的。”
唐泽银将义烂的名片递给了他。
“那我……那……你……我……”
分倍河原两只手胡乱地搅在一起，像是在cos麻花一样，心乱如麻的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二十。
我们还能再次见面吗？加入敌联盟我们就是同伴了吗？你要走了吗？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我？
“一切都会变好的，同病相怜的人，可能比你想象的多。所以，作为敌联盟的一员，我邀请你加入我们，我们也需要你这样的人。”
“但是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吧，去面试的时候可不能这么狼狈。”
强行压下想要跟上的冲动，分倍河原听到房间的门被轻轻扣上。
二十，还会再次相见吗……一定会的！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跟上去。所以，所以，要先收拾好自己。
分倍河原捏紧拳手，目不斜视地跨过了那些粘稠混乱的液体。
他有了，要追随的人……二十大人，拯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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