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今天最想感谢的一个人,是当年成全了我和年昊,而自己却单身到现在,我大学时同寝室的好友——严素。”
“严素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初大方的放手,我和年昊……”
一束追光灯照在台上的新娘新郎身上,女娇男俊,一对璧人。
还有一束小小聚光灯,笼在台下的严素身上,将周围衬得暗淡。
听着台上钱南依情真意切的话,严素只能尽力维持脸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但这对于常年习惯面瘫的严素来说,实在是件不小的挑战。
就这会儿功夫,她已经觉得自己脸僵得需要去医院挂个门诊。
——她就知道,她不该来的!
天意弄人,为什么要让她妈妈在商场遇见钱南依?!
严素默默坐得笔直,想着,等钱南依话说完,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了,就找个借口先走。
可还没等台上的钱南依说完话,宴厅门忽然被打开,数名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给已经上好菜的各桌,又添了好几道模样精致,看着就很美味的菜肴。
大家都有些愣,台上的新娘新郎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正想开口问那些服务员怎么回事,他们送上来的这些菜,显然不在他们预定的酒水名目里。
然而,不等台上的一对新人惊讶完,开口问。
一个经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走到严素那一桌,亲自将一杯牛奶放在严素面前。
严素:“……”
什么意思?
酒店经理弯着腰,笑得和蔼可亲说:“夫人,老板说您胃不好,怕您参加同学婚宴,难免会碰点酒水,所以让我特意给您送一杯牛奶。对了,老板还说,如果您不生他气了,不知道婚宴结束后,他可不可以来接您?老板担心您晚上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严素愣了又愣,最后结结巴巴说,“您、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夫——”
“抱歉,是我多嘴了,老板说您还在生他气,恐怕不会承认他身份。”酒店经理恰到好处打断了严素的话,微一弯腰就告辞,“那夫人请慢用。”
不给严素再说话的机会,酒店经理带着上完菜的服务员又利索地退出宴厅。
服务人员一走。
严素周围就热闹了起来。
认识的不认识的,七嘴八舌围着她好奇问话。
“小姑娘,你老公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啊?”
严素:“我不是——”
“你们今天是吵架了,所以没有一起来吗?”
严素:“我没有——”
“我跟你说啊小姑娘,像你老公这么有钱又这么体贴的人不多了,别动不动就吵架,很伤夫妻感情的,对了咱们加个微信呗?下回我家要是有什么酒宴,可不可以给我打个折啊?”
严素:“不是我没有丈——”
“哎呀刚小依还说你单身,没想到已经有一个这么体贴的老公了。”
严素:“……”
“对啊,好羡慕你哦,老公还会惦记你胃不好,特意让人给你送杯牛奶来,哪像我家那个……”
“不过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真的不太好,你看你老公都这么妥协了,你就原谅他,让他等会儿来接你嘛……”
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的严素:“……”
懊恼埋下脑袋。
她不该来的。
她今天真的不该来的。
好想找个洞钻进去……
台上的钱南依捏着话筒,脸色青白,怎么也没想到严素竟然已经嫁人了,还嫁的就是她订婚这家酒店的老板。
西延秋酒店,本城新开五星级酒店,一样样规格参照国际标准,跟国内其他五星级酒店比较,档次只高不低。
她都是缠了年昊好久,才决定忍痛,花了大价钱把婚礼办在这里。
而且严素怎么会结婚了?
上回在商场看见她妈妈,严芳月不是还在感慨,严素至今单身吗?
不可能,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钱南依拿起话筒,刚想再说话,就被旁边的徐年昊抓住了手腕。
“这婚礼你还想不想办了?”徐年昊压低声。
钱南依一时也怒:“怎么看见初恋就想悔婚了?”
“你又发什么神经?正常点行不行?早说我跟严素八百年没联系了!”
“没联系你那天晚上做梦还叫着人家名字呢?”
“我已经说了,那只是口误!”
“呵,到底是口误,还是朱砂痣白月光,抹不掉挥不去啊?”
徐年昊脸一沉:“我就问你,这婚你还结不结?”
钱南依一时哑然,浑身的刺都在徐年昊冷漠的视线中,缩进了身体里。
见她半天没反应,神情开始软化,徐年昊才转头,向司仪说了声继续。
婚礼小小插曲过去,各项环节如常进行。
严素实在受不住周围人的热情了,不管她怎么解释,周围人都认为像那酒店经理说的一样,她正跟老公生气,所以不愿承认她老公的身份。
但问题是——
她哪门子来的老公啊!
这天大的误会,简直能让她囧死。
等到大家开始专注于吃吃喝喝,没工夫再缠着她念叨。
严素果断拿起包,装作去洗手间的模样,偷偷溜走了。
走之前想了又想,严素还是去找了那酒店经理,说明了一下刚刚的误会,对方眨了眨眼睛,顿了会儿后,笑着说如果是误会,那就算了,请她不要介怀。
严素自然不会太过介怀,只是没想到送错了东西,还是送错了给自家老板娘的东西,这酒店经理竟然还能这么淡定。
也没多想,严素致歉,离开了酒店。
晚风徐徐。
严素拢了拢风衣外套。
一个人慢慢朝地铁站走。
对于那酒店经理认错人的插曲,严素只烦了一会儿,就抛诸脑后了。
反倒是今天钱南依莫名其妙感谢她的那番话,让她想起了些陈年旧事。
她跟徐年昊开始于大二上学期伊始,结束于大二上学期中考试前夕。
短短两个月,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她妈妈都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而她当初会答应,一是因为妈妈的提议,说她入了大学可以尝试找男朋友了,但千万不可以滥交,不能跟男生发生关系,二来是因为徐年昊的执着,他追了她快一年。
可就在她终于心软,他们交往两个月后,钱南依来找她,说她已经跟徐年昊发生了关系,并且她是真的爱徐年昊,希望严素可以成全他们。
所以,严素成全了他们,第二天就跟徐年昊和平分手了。
跟着没多久,徐年昊好像就去做了交换生,而钱南依也跟着出了国。
之后这么多年,除了班级群里,偶尔看见钱南依的名字,他们是真的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严素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仰头长长吐了口气。
虽然她不热衷于与人际交往,但也不是情商为零的笨蛋。
当然也察觉到了,刚刚婚礼上,钱南依对她隐约的敌意。
想不通这么多年了,钱南依为什么莫名其妙会对她有敌意,更想不通,既然对她不满意,又为什么非要邀请她过来。
严素推了推眼镜,揉揉被风吹凉的脸,叹口气。
还是不想了,明天还得上班,早点回去休息吧。
只是没想到,回去后,她也没能如愿去休息,而是被妈妈严芳月,揪在客厅里,不停询问在同学婚宴上有没有遇见合适的对象。
“妈妈跟你说,咱们找对象一定要找门当户对的。”
“不用特别有钱,但要懂得过日子,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
“最重要的是要家世清白,有上进心有责任感,不能乱搞男女关系。”
“像那些明星啊有钱人啊三天两头弄点绯闻出来,嫁过去多糟心!”
“今天妈妈就听店里的几个小姑娘说,又有个女明星老公出轨了……”
严素抱着抱枕,面无表情被严芳月念叨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在她有气无力表示,明天还需要早起去学校。
严芳月终于放过了她,让她洗漱睡觉去了。
洗漱完毕,躺床上,严素呼了口气,希望自己不要再做什么奇怪的梦。
然后这一觉,竟然真的如她所愿,一觉到天亮。
……
周三下午,勤德小学放学铃声响起。
整个校园瞬间沸腾,尤其是二年纪六七两个班,直接炸了。
“光头强!光头强!光头强!”
“哦!光哥好身材!”
“光哥好白好嫩哟~”
“光哥光哥看看镜头!”
“光哥放心跑,我们会一路陪你的!”
在这样欢腾的呐喊声中,一条白花花的小身子红着脸大骂了句“梁不欢老子艹你大爷!”,嗖一下跑了出去。
梁不欢笑盈盈,抱肩倚在楼梯口,冲着那抹小身影,流氓地吹了声口哨。
小矮子周肖抱着双手,双脚岔开,站旁边,像个圆规,皱着小眉头说:“我赌五毛,最多一圈半,大魔女就要来!”
尖头小胖子潘达兴抱着包浪味仙,一边吧唧吧唧吃,一边摇头:“我赌一块,一圈!”
“行,赔了都算我的,赢了再给你们加十块。”梁不欢相当好爽,抓了一爪子潘达兴的浪味仙,回头冲他们笑得灿烂,“爸爸对你们好吧?”
小矮子周肖瞪着他:“我呸!臭流氓不要脸!”
小胖子潘兴达幽怨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一爪子浪味仙:“……”
不抢他零食的爸爸更好!
“那是哪个班的?给我站住!”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所有小眼睛视线瞬间汇聚了过去。
同时此起彼伏,“卧槽大魔女”“大魔女来了”“卧槽大魔女来了跑啊”……
“我艹?!半圈都不到!”周肖看傻了。
潘兴达抱紧浪味仙:“严老师简直有千里眼!”
梁不欢吓掉了一爪子的浪味仙,赶紧拍拍手,掏出手机给他家老大发消息。
不欢贼开心(梁不欢):老大你到了没有?!再不到,盛况可就要结束了!
接到消息的梁政,已经走进了勤德小学校园,身边刚有一条白花花小身子遛鸟跑过,吓得他愣在当场半天忘了反应。
——直到不欢这条消息发过来。
梁政眨了眨眼,“呵”得笑了一声。
现在的小朋友真是……后生可畏哈!
掏出手机,看完了不欢的消息,刚想给他回复,身边就走过去三四个人。
为首的女人大码黑白西服套装,身条笔直,走路都带风。
后面跟着一个女的,两个男的。
男的穿着学校保安服,女的估计是个老师。
梁政顿了顿,跟着朝前走,边走边给梁不欢回复消息过去。
梁政:到了,办点正事,等下再过去接你。
消息发送完,他就将手机收进了兜里,站在操场边上,看着三步外的严素,正指挥着两位校园保安大叔,去捉前面那个遛鸟狂徒小光头。
保安大叔朝着小光头跑过去了,严素旁边的冯一恬戳了戳她,羞答答地让她看另一边。
严素扭头。
“……”
瞬间僵硬。
旁边冯一恬悄声在她耳边嚷嚷:“翘臀!大长腿!那个美男美男!严小素我今天必须去买彩票!”
梁政微笑着走近一步,看了眼严素旁边犯花痴的冯一恬,再看回严素客气说:“严老师,方便单独说两句吗?”
严素浑身一警惕。
冯一恬眼睛一亮。
不等两位女士多想。
梁政笑眯眯补充道:“就上回不欢的问题,我还有些事想跟严老师多聊两句,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问完方不方便,随即望向严素另一边的冯一恬。
请离的意思,可以说相当明显。
冯一恬愣了下,识趣说:“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另一边抓人。”
冯一恬离开后。
严素迅速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梁先生,不欢的班主任已经回来了,如果您有什么要了解的,可以跟不欢的班主任联系。”
“其实跟不欢无关。”梁政一点不意外她惊弓之鸟的模样,站在原地,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漫不经心地擦,“只是想提醒下严老师,您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
“我欠你什么了?”严素皱眉,然后忽然又想到什么,目光闪烁,脸微微红了红,“是、是那天的房——”
——费吗?
话没说完,严素胳膊就被人抓住了,两步外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逼近眼前,倾下身子,薄唇凑到她耳边。
“不是房费。”一阵阵淡淡的薄荷香,弄得人发晕,喉咙里滚出的话,带着低低的笑,“是黑色,真丝,细带……贴身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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