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这么说?”
“还能有假那么说么。”宋顷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嚼着口香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偌大的电视屏幕,上边两个小人正在抱着枪穿梭在各个楼层之内,“有人有人你他妈快打他打他!”
贺冬闻言连忙看屏幕:“哪儿呢你倒是报个位置啊?”
“好像在二楼……咦怎么不见了?”
“我操.我看到了在隔壁楼里,他要丢雷了——”
“砰!”
宋顷愤怒地丢下手柄,吐了口香糖,从小冰箱里捞了根冰棍吃,后边的贺冬见状连忙说:“给我拿瓶可乐谢谢,要百事的。”
“没有百事只有可口,爱喝喝不喝拉倒。”
宋顷把可乐丢给他,叼着冰棍过去拉开窗帘,正值午后,外头却是一片灰沉沉的天,厚重的乌云仿佛压在人心上,有点儿透不过气来。
“你准备住酒店到什么时候?”贺冬突然问道。
自从那天在公司跟宋洲盛吵了一架后,宋顷就没有回去过,本来想着去公寓那边住,但担心被宋洲盛直接上门找,便又换了个酒店暂时住下。
因为心情不顺的缘故,他也懒得出去玩,担心那群嘴巴没门的狐朋狗友暴露自己的行踪,干脆门都不出,在这儿一窝就是三四天。
直到今天贺冬过来找他,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说漏嘴,他才让人过来。
主要还是因为再不跟人说说话,他可能得憋出毛病来。
宋顷没说话,只是咬着冰棍靠在玻璃墙上往下望,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人流和车潮,被距离缩的只有蚂蚁大小,一眼几乎让人产生出将整座城市都收入眼底的错觉。
他拉上窗帘,咔擦地咬掉冰棍:“不知道,反正我不想回去。”
贺冬不太清楚宋顷跟他爸到底有什么矛盾。
这对父子两跟他们家庭都不一样,好的时候让人羡慕宋顷有这么个爸,差的时候却能闹的惊天动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上一次见宋顷这样儿好像还是大学那会,宋顷他爸想把他送出国念书,结果后者死犟怎么都不肯去,为此还离家出走了好些天。
这次十之八.九也是因为什么,但他不会问。
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你刚刚说你那小情人当着他经纪人的面,说你是他男朋友?”
宋顷正咬着冰棍犯忧郁,倏地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表情一顿,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啊……对,是。”
他眼睛飘了一会儿,才看向贺冬:“你说他这啥意思啊?金主是男朋友吗?”
贺冬也是跟风包过的,但他兴趣不在这个上面,也对男的没兴趣,包妹子一般玩儿两天也就散了,如果说这些都算对象,那他可真是前任遍布满北城了。
于是他道:“那必须不是啊,你们是金钱关系,男朋友是感情关系,都说感情是无价的,你们之间明码标价了二十万,能是?”
宋顷想反驳,可贺冬说的的确没毛病。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悲哀的发现,唯一不对的地方,居然就是那明码标价的二十万。
实际上就只有一千零二十块。
这别说感情了,就算是金主关系,也简直称得上金主界的耻辱了。
普通大学生追个女朋友都不止一千块,那他和顾楼的感情四舍五入岂不是廉价的比不上塑料情谊了?
“那他为什么那么说啊?”宋顷不太高兴地坐在地上。
“你不是说他经纪人在吗,没人会当着第三个人的面承认自己被包养了,但是要说你们是普通关系,肯定会觉得你不乐意。”
贺冬越说越觉得自己无比正确,一口气将可乐吸溜到底,拍板给结论,“所以,男朋友这个答案既不会让你不高兴,也不会让经纪人看低他。”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啧啧叹道:“厉害,高手啊高手,出柜出的这么坦荡。”
他本意是想提醒下宋顷,他这个小情人不简单,心机深想的也多,谁知一转头,发现宋顷居然满脸得意:“那是,他可是我包的,能不厉害?也不看看爸爸什么眼光!”
贺冬:“……”
得,这货哪天要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都不奇怪。
就这智商还金主,堪忧。
贺冬晚上还有事儿,眼看快要下雨了便起身离开,走前又忍不住问:“你真想好跟你那小情人一块儿住了?”
宋顷一顿,继而点头:“住啊,干嘛不住,都是成年人,同个居有问题吗。”
同居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宋顷这样儿,贺冬实在有点儿不放心。
他想了想,说:“我西区那边有个房子正好空着,反正你也不想回家,正好住过去磨合一下……你想,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贸然住在一起有风险,起码得知道他晚上睡觉前洗不洗澡,就算是脚也得洗洗的吧?”
宋顷惊了:“你不要瞎污蔑人,怎么就不洗澡了?”
“保不齐呢?”贺冬故意恐吓他,“你忘了大学时咱们为啥不住男生宿舍,忘了堪比生化危机,一闻准进120的过去了?”
宋顷本来是忘了。
但现在被一提,又想起来了。
时隔多年,再回忆起那“醉人”的味道,宋顷就有点儿上头。
见宋顷听进去后,贺冬总算放心了,正准备把那套房子的位置和开门密码告诉他,就听宋顷道:“不过要是单独住一两天,他不会好好表现吗?”
贺冬一愣:“……那倒是。”
宋顷垂着眼睛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半晌,他抬起头,眼中充满坚定:“我决定了,先去他家住两天看看!”
贺冬:“……”
没救了,自杀吧。
接到宋顷电话的时候,顾楼正在跟禾苗谈工作。
虽然他从小就在国外长大,但并不是没拍过戏。
反而很早就接触过,小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曾经当过一阵子小童星,后来顾长博觉得他小小年纪在外抛头露面是在不成体统,就禁止了。
主要那时候他自己对拍戏的兴趣也不是很深,便没怎么在意。
再后来上高中大学,因为身边有这方面兴趣爱好的同学,所以就拍过一些短篇微电影之类,包括元佯早期想进圈当导演那会儿,因为找不到合适演员的缘故,拍的微电影里基本都有他,大部分还都是主番。
也许是长相实在太出众了,以至于后来元佯成名了,都有人问他微电影里的人是谁。
当时元佯没想过顾楼还会想进圈拍戏,因此对外的说法一直都是某个圈外朋友好心帮忙的,没有公开任何名字和信息,遮的严严实实。
而这回顾楼回来,为了给对方做铺垫,元佯又重新把当年的微电影扒拉出来发在微博上,什么回忆青春回首过去的自己,叭叭一堆就为了提高下顾楼的存在感。
可谓是煞费苦心。
娱乐圈是个靠人脉讲资源拼背景的地方,人气可以炒演技可以差,但后台硬,什么都好说,自带资本的话不说剧本任你挑,但也不会太犯愁。
何况那些微电影里,样貌青涩,并且非科班出身的顾楼,演技并不是很差。
综上所述,本该是个小白新人的顾楼,眼下面前居然已经放了好几个剧本。
其中一个,甚至是还是主角。
虽然那是部非常烂俗的片子,但也可以说明顾楼此时的充盈状态。
禾苗也带过不少艺人,但还是第一次带这种牛逼哄哄的新艺人,拿到剧本的时候她几乎以为给错了,确认完后先是震惊一番,又感叹了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后,便恢复到工作状态,给顾楼一一讲剧本选择。
“这个是你确认了就能直接签合同的,”
禾苗敲了敲左手边的剧本,继而又敲了敲右边,“这个是需要试镜的。”
只见顾楼看都不看一眼左边,抬手直接拿起了右边剧本:“那就这个吧,我先看看再说。”
禾苗有点儿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看向顾楼的眼神稍微专业了些,继而推了推眼镜起身:“那今天就先到这里,试镜时间和地点我会发到你手机上,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讲,我给你安排。”
顾楼点点头,没当一回事,自立惯了,要不是元佯非说娱乐圈的确需要一个经纪人,他还真没打算找。
反正他来这儿不是为了走红炒人气的。
就在他拿着剧本起身准备离开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一看,是宋顷打来的。
自从那天在咖啡厅分别后,他就一直在忙进娱乐圈的准备,有几天没见咋咋呼呼的小金主了,看着备注,他不由想起那天他说完“男朋友”后,宋顷耳朵通红,满脸震惊,却又憋不出话,最终无声承认的模样。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接起:“怎么了?”
宋顷在对面说:“你现在在那里呀?”
“在外面忙点事儿,找我呢?”
顾楼边说边往外走,这会儿已经傍晚了,天上凝聚着黑云,酝酿着一场未知的风暴,就在顾楼以为宋顷是来找他一起吃晚饭时,就听对面道:“我能去你家吗?”
他家?
顾楼想到宋顷说要同居的事儿,眉头一扬:“可以是可以……”
“那太好了,”宋顷立马说,“我现在就到你家小区门口了。”
顾楼脚步一顿:“……我家小区门口?”
“对啊,”宋顷把车停在街边,抬头看了眼外头破败的小区,还有那依然在嘎吱嘎吱个不停的生锈大铁门,最后将目光落在左侧柱子上,“幸福小区,没走错。”
顾楼:“……”
幸福小区,是他妈个什么鬼地方?
走到一半发现顾楼突然不动的禾苗,一回头,就瞧见她的新艺人正拿着手机,表情极其复杂,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攻克的难题。
和先前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在相差甚远。
禾苗不仅问道:“怎么了?”
顾楼抬头看她,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在幸福小区有没有房子?”
禾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什么?”
顾楼一顿,才接着说:“这样,你帮我买套房,所有家具内置都买,在幸福小区,立马交易,多少钱都行。”
禾苗:“…………”
所以这幸福小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宋顷本来是想去接顾楼的,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儿,结果对方非说不用,索性窝在车里准备打两局游戏打发时间。
然而游戏刚打到一半,一条短信便弹了出来。
我爸:你在哪?
宋顷看了眼,没回复,继续打游戏。
然而很快,第二条又跳出来。
我爸:回来,我们谈谈。
宋顷盯着这行字看了半天,直到弹窗重新消失才回过神,屏幕里的小人却已经被人弄死了,队友还在聊天框里逼逼个不停。
宋顷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退出游戏,点开那条消息又看了看,实在想不到,他和宋洲盛还有什么好谈的。
难道谈谈孟宵就不是他的私生子了,就可以表明他当初那些事儿没发生过了,他过去那段不堪的时光就能改变了吗?
都不能。
包括他妈的死,都不能改变。
阴沉沉的天逐渐暗了下来,乌云翻滚,阵阵的风将街边的树叶吹得沙沙响,街上行人脚步飞快,生怕突然来场天降正义的倾盆大雨给浇个透心凉。
迟迟没等到顾楼回来的宋顷正琢磨这要不要再打通电话给他时,一抬头,忽然从街边看见一辆黄橙橙的自行车。
只见顾楼亦步亦趋地蹬着破旧的共享单车,吭哧吭哧地骑到宋顷的跑车边上——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这辆单车实在太旧,也太破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还把刹车给弄失灵了,顾楼按了两下没刹住,只好长腿着地,人工刹车。
……然后从跑车车头,一点点后退,退到驾驶座车窗前。
“抱歉,路上堵车了,所以我骑车回来,耽误了点时间。”
顾楼说着从单车上跨步下来,还没站稳,就看见那破的连棉花都爆出来的座椅,被他动作带的往前一倾——
“嘎哒!”一声。
——掉了。
宋顷:“……”
顾楼:“…………”
这算人为损坏公共财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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