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011

    柳梢上吐出几抹嫩绿,寒潮恰好在春暖花开的时分褪去,对于在雄英市的居民来说,这不过是平凡而普通的一天,但对于在雄英高校内惴惴不安的考生而言,却是足以决定其一生轨迹的重要时刻。

    “雄英高校保送生考试即将开始,请考生凭准考证秩序入内,与考试无关的人员迅速离场,谢谢各位的合作。”

    位于头顶上的播音器传来的清亮女声将这段话重复了三遍,方才还嘈杂拥挤的人群偃旗息鼓,逐渐分化为向内与向外的两种趋势,而在人群中央的少女往前踟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向外离去的父母,孤立无援的无助感在霎时间涌上心头,攀上她的心脏。

    春寒料峭,她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款运动服,这件特制的衣服修身到她稍稍一抬手便会露出肚脐的地步,在周围恨不得把自己用棉被裹起来的学生中间蔚为扎眼,而往日披散在颈肩的黑缎似的长发,也束成活泼的马尾立在脑后。

    “还是觉得有些害羞呢……”

    少女试着将上衣往下拽了拽,在徒劳无功后,白皙的面颊上浮上一抹羞怯的浅绯,一向以谦逊有礼的名门大小姐形象示人的她,骨子里都是所谓的淑女礼节,因此忽然在大庭广众下换上这么一身大胆前卫的服装还是点莫名的羞耻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是能感觉到旁人在不停用目光打量着自己。

    “小百,加油啊!”八百万夫人站在大铁门前,忧心忡忡地在门口目送女儿进去,即使八百万百从小到大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考试,但那这次考试的结果,却将决定她能否进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雄英高校。

    身后远远传来父母的加油声,八百万百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去,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向门外的为她加油打气的父母挥了挥手,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准考证紧紧攥在手里,随着人群向场馆内涌去。

    “考生048号,身份信息核对无误,请往这边走。”

    场馆内四通八达,极其广阔,在通过指纹与虹膜识别后,八百万百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过走廊抵达保送生考试的等待大厅。

    “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参加今天的考试吗?”

    八百万百喃喃自语道。

    雄英高校保送生考试的名额本就稀缺,昨日的笔试更是难如登天,即使学霸如八百万百,在面对微积分、线性代数等组合而成的数学压轴题面前仍是败下阵来。但她其他科目的题目答得还算不错,因此心态并没有受到影响,昨天刚刚结束考试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当场就哭了出来。

    一向被别人仰望,作为天之骄子的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半张卷子一道题都答不出来的委屈呢?

    笔试成绩昨晚就公布在了网站上,通过合格线的人并不多,八百万百细细数过一遍,大约不过百十来人,但聚集在这场馆内还是让这里显得有些拥挤。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日本各地的尖子生,意识到这点的八百万百默默攥紧了拳头,虽然她仍勉强保持着表面上的镇静,但手心的涔涔汗水却将她惶惶不安的心情暴露无遗。

    “不要紧张,紧张也是没有用的,好好发挥就可以了……”

    八百万百试图缓解自己心中的紧张感,但她的自我催眠毫无疑问没有起到效果,即使站在原地不动,她都能听见胸腔内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紧张的话,不如我教你一招吧。”站在八百万百身旁的高大男生扭过头来说道,即使以八百万百的高挑身材,看向他仍需仰视,“这招很管用的。”

    “你怎么知道我紧张?”面对这不请自来的搭话,八百万百的第一反应是戒备。

    “拜托,你就差把紧张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好不好!”留着板寸头,气质与威风凛凛的哈士奇如出一辙的夜岚稻佐咧着嘴笑道。

    “那你说的方法是什么?”八百万百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家伙,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客套笑容,而夜岚稻佐却对她的配合相当满意,自顾自地说道。

    “就是这样啊,先在手心画一个人字,再把它吞下去,这样就不紧张了!”夜岚稻佐以狗熊般的动作为八百万百做着示范,依旧是自来熟的,不把自己当成外人的语气,“这是我奶奶教我的,你试试看嘛!”

    他的眼神清亮,目光澄澈,八百万百也不好意思拒绝,就依瓢画葫芦了一番,不知是她吞下去的空气人字起了效果,还是有人与她聊天的缘故,她紧张的心情真的安稳了许多。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夜岚稻佐乐呵呵地说道,“我是青春学园的夜岚稻佐!你呢?”

    那期待的眼神让八百万百实在无法拒绝,她开口回答道:“双叶学园,八百万百。”

    夜岚稻佐眼前一亮:“哦哦哦!双叶学园!是东京都里那所特别有名的私立女子学院吗?”

    八百万百轻轻点头:“是的。”

    “那可是只有贵族大小姐才能进去的学校……”夜岚稻佐啧啧称奇,“不过话说回来,你穿这么点不冷吗?”

    “我也没办法……”八百万百也很无奈:“要是穿得太过于厚重,那就不太好发动个性了。”

    “啊,这样子,我懂了。”夜岚稻佐露出一副自己很懂的神情,这人实在是单细胞,心里在想什么单单看表情就能全部看出来,他又问道,“你们学校就你一个人参加考试吗?”

    “本来是三个人,但是他们被昨天的笔试刷下去了。”

    “昨天的笔试确实超难啊。”夜岚稻佐摇了摇头,“我都以为自己铁定过不去了……等等,你看那是谁!”

    八百万百扭过头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颗半红半白犹如草莓牛奶双色冰淇淋般的脑袋,而在红白相间的发丝下,则是覆盖整个左眼的深红色的疤痕,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些伤痕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可怕,反而带着某种冷峻的清秀。

    对方对于视线显然特别敏感,也朝着他们这边投来了目光。

    “那是谁啊?”在确认自己脑海中并没有这个人的身影之后,八百万百疑惑地问道。

    “……”夜岚稻佐转头以惊诧的眼神看了八百万百一眼,对他这位新交朋友的无知程度痛心疾首道,“那可是安德烈的儿子!轰焦冻!这你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八百万百摇了摇头,她此前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难道这个名字很家喻户晓吗?

    “没想到他也来参加考试了!”作为安德烈头号粉丝的夜岚稻佐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这么说的话,如果能考上雄英的话,岂不是能跟他成为同学?啊!我一定要考上雄英!”

    八百万百满头黑线地看着他的自说自话,突然开始怀疑起对方是怎么通过的笔试。

    ——这样单纯的脑子,真的能考过去吗?

    “你说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怎么样?”夜岚稻佐紧紧盯着轰焦冻的方向,“就……”

    但在这个时候,台上的麦克疯却兀自出声了,是此前在播音器中出现过的女声:“喂喂喂,大家听得见吗?”

    夜岚稻佐转头望向台上,立时惊喜道:“是「美食英雄」浅川晴哎!她怎么也在雄英?!哇,她的店可是极难预约到的,听说特别美味,连S级英雄都趋之若鹜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好吃……”

    这样说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美食英雄……”八百万百也认出来了台上那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黑发少女的身份,“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过一次,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听到这话的夜岚稻佐向她投来了羡慕嫉妒交织的目光,看得八百万百满头雾水,“怎么啦?”

    “没什么……”夜岚稻佐叹了口气,真是万恶的有钱人啊。

    “欢迎各位来到雄英高校的保送生考试。”浅川晴对着台下的学生们展颜一笑,三千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向旁倾斜着,“下面我将为大家简短地介绍一下考试的注意事项。”

    像是主持发言这样的工作,雄英高校里一般都是交由布雷森特·麦克来尽情展示他高亢的嗓音的,他本人也对此乐此不疲,但既然有浅川晴自告奋勇,他休息一阵倒也无妨。

    而浅川晴主动要求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为大家的耳膜着想罢了,毕竟被那大喇叭的高分贝狂轰滥炸,任谁都受不了啊。

    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禁止携带道具。”

    “第二,禁止相互协作。”

    “第三,禁止使用个性恶意攻击他人。”

    就在台下的学生凝神屏气,等着浅川晴接下来的话时,她却两手一摊:“好了,注意事项的讲解到此结束,就请各位好好发挥自己的个性,顺利地抵达终点吧。”

    “这就没了?”八百万百听见旁边的夜岚稻佐惊呼出声,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状态,说是简短地说两句,就真的这么简短啊?!

    浅川晴并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继续说道:“考试将在五分钟之后开始,请各位考生各就各位。”

    各就各位?就哪里的位啊?

    就在考生陷入一团乱麻的境地的时候,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在他们的身后,如同舞台剧上的幕布一般,光洁雪白的墙壁缓缓向两侧拉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高耸入云的树木与成群结队的灌木,如同侏罗纪公园里豢养恐龙的原始森林,唯有一条崎岖的道路从中贯穿,通往目不可及之处。

    “欢迎来到雄英。”

    浅川晴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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