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豆芽花

    一阵铃声响过，黑鸦鸦的人头冲过九中大门，他们争先恐后，就像被关了一百年。

    舒笑隔着玻璃窗都能感受到那股气势，然而她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她盯着每个人的头顶，看见不分男女，只要是学生，他们头上都有一颗芽。

    那芽不大，五六厘米高，顶端有两片或三片椭圆形的子叶，颜色翠绿，很是可爱。舒笑却没任何反应。

    舒笑记得，几年前一夜间忽然流行起一种叫“豆芽花”或“菜苗花”的发夹，她也跟风买了一把，戴头上回头率很高。

    但眼前的芽不是夹在头发上的，它下面没有夹子，根部立在头发里，十级风也吹不倒，就像是从脑袋里长出来的。

    舒笑知道，因为她头上也有一个。

    舒笑扫了一眼墙上悬挂的生意兴隆牌匾，上面年月日一应俱全，“2001年9月15日”分外清晰。

    而在今天早上，医生宣布她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时间还是2019年5月5日。她陷入黑暗，以为永远不会再有知觉，却被舒建斌和乔丽吵醒了。

    她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乔丽把门踢得咚咚响，喊她出去吃饭，她舀了一口粥塞进嘴里，被热粥烫得一下吐了出来，才明白过来，她重生了。

    但舒笑没那么惊喜，可能因为重生到年轻的身体里，很多事轻易的想了起来。

    她是舒建斌和乔丽的独生女。乔丽家是普通市民，舒建斌却是农村来的。但他头脑灵活，肯吃苦，所以早早赚到一笔钱，顺利娶到乔丽。

    乔丽漂亮，舒建斌也不差，舒笑生下来粉雕玉琢，人见人夸。那时候舒家的日子过的很是让人羡慕。但从舒笑上学，这一切逐渐发生了改变。

    舒笑常年包揽倒数第一，开始老师还有耐心，后直接对乔丽说带着去医院看看脑子。

    从那以后，舒建斌和乔丽开始频繁吵架，互相抱怨是对方的基因导致她那么蠢，甚至怀疑是对方出轨造成的，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舒建斌又再婚了，她不但多了继母还多了个继姐。继姐处处优秀，她越来越蠢。复读多年都没考上大学，只剩一副皮囊能看，为了舒建斌越来越大的生意，瘦马似的转来转去，得癌症，化疗……最后死了。

    然后，她看见一张柚木色电脑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还有很多书、手稿。

    有一双手经常在那里写写画画……

    她看见了自己和继姐的名字，还看到了一些“炮灰”“女配”“男二”……这样的词。

    舒笑渐渐懂了，她只是一本书里的炮灰，笨就是她的属性，再努力也跟优秀无关。

    后来，不知怎的，好像是突然断电，她眼前一黑，接着就听见了父母的声音。

    世界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坐下喝粥的时候就看见乔丽和舒建斌脑袋上飘着字儿。

    乔丽：炮灰之母

    舒建斌：炮灰之父，绿帽侠

    她脑袋上除了“炮灰”的字样外，还有一颗芽。

    舒笑已经研究了半天了，从家里一路研究到学校，发现只有学校里的人头上有芽，学校外面的人，哪怕是未成年，只要不念书了，一律没芽，顶多有“XX炮灰”“小角色”这种简单的字眼。而跟学校有关系的，就算是清洁工，头上也有芽。

    舒笑猜测，这可能因为书的名字是《风云学霸》，学校是给女主设定的表演舞台。

    大部分人头上的芽有三片叶子，少部分是两片。远看看不出来，近看能看见上面用很粗的黑笔写着三个字：德、智、体。如果缺一片叶子的话，那三个字就对应的少一个。

    黑字完全破坏了美感，最不美的是舒笑只有一片没长开，皱皱巴巴连别人一半大都没有的叶子，上面的字也不全，勉强能认出来是“德”。

    就是这个字让舒笑心跳加速。

    舒笑飘在电脑桌上时，那双手经常在那里修改手稿，查资料。她也跟着看，不但记住了作者的笔迹，还目睹他把小说从废材升级流改成了系统空间流。

    舒笑死后脑子也活络起来了，其实她以前无事可干也会看看小说，也喜欢开局满级，直接躺赢的设定。毕竟生活已经够苦，看小说就是为了让自己爽，何必找虐。但从早上到现在，舒笑多么希望这本小说是废材升级流。

    那是不可能的，舒笑跟着那双手看完了《风云学霸》，穿书女主，对，女主还是穿书的，提前知道剧情，从开局强大到结尾。

    不过，一定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那就是作者最初设定的升级体系。这个体系虽然被作者抛弃，但一书一世界，总会在作者和读者看不到的角落里留下痕迹，现在就被她这个本土炮灰发现了。

    不过单看“德智体”三个字就能看出来作者设定时的漫不经心，他可能根本就没用脑子。实际上也是，第一章往后作者就没提过德智体，女主只要碾压各种不长眼的炮灰就可以了，打残打废都是一片叫好。所以“德智体”怎么代表人物能力，有什么内在关联，怎么升级，能不能升级谁也不知道！

    但这是舒笑唯一的机会！

    放学的人流已经涌到奶茶店外面，老板娘在九中念书的胖儿子进来就把书包甩在柜台上，看见舒笑时动了动眉毛，露出一个含着鄙夷的笑。舒笑没理会他，拿起书包推门出去，喊住走过来的袁轻灵。

    “铃铛！”

    袁轻灵看见舒笑两眼一亮，连忙跑过来。

    “舒笑！你上午怎么没来上课？老班点你名了。”

    优秀的女主通常是孤单的，而炮灰就不一样了，小炮灰都是一堆一堆的，这样才好一起欺负女主。袁轻灵就是舒笑最得力的爪牙，最忠贞的狗腿子，当然也一样蠢。

    看见袁青灵头上顶着片黄不拉几、营养不良的叶子，舒笑一阵心酸：“过来，给你。”

    舒笑把奶茶塞到袁轻灵手里，掏出小镜子看自己头上的叶子有没有什么变化。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德智体三个属性里也许有一个跟升级有关系，肯定是“德”。为什么猜“德”？他妈的她就只有“德”啊！

    万一不是的话……

    舒笑拿着小镜子的手抖了起来，她鼓足勇气，往小镜子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