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猫头鹰法庭的势力逐渐浮出水面，地下世界却有一股新势力涌动不休，大有要和哥谭大小黑帮打擂台的架势。
蝙蝠侠有自己的蝙蝠灯，每当有重大事件发生而哥谭警局力有不逮时，蝙蝠侠的标志就会出现在哥谭上空铅灰厚重的云层，人们也就知道那个黑暗骑士将受召而来。
——然而夜枭其实也是有灯的。只是相比蝙蝠灯的时常亮起，夜枭的灯总共也就亮过那么两次，毕竟夜枭暴力执法的的凶名和蝙蝠侠可不一样，没人乐意招惹他。灯亮那两次，一次是在夜枭成为义警的第一天，一次是在夜枭与蝙蝠侠的决战，两个人的灯都亮了整晚。而今晚，那盏灯第三次被点亮。巨大的光柱直直打在夜空里。然而今晚是难得的晴空，一点儿云也没有。于是那光柱缓缓下移，移动到沃特尔分部的大楼上。被照射那一面的玻璃反射出耀目的白光。黑漆漆的摩天大楼顿时有一半变成了灯火通明，另一半照旧浸在哥谭的夜色里。猩红的猫头鹰图案扭曲出一点水波，仿佛是楼里烧起了熊熊大火。
夜枭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灯会亮起来。他正在跟蝙蝠侠简单整理装备，还是蝙蝠侠注意到那栋大楼的反常，提醒了夜枭。罗宾们都被派到城市的各个地方去，夜枭的三个助手这会儿正挤在一起休息打盹儿。
“谁把我的灯打开了？”夜枭小声嘟哝了一句。他站起来，迟疑了两秒，然后打开了披风上的滑翔翼，飞到灯那里。
蝙蝠侠好奇的拿着望远镜向那边看，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意想不到的人物：普利莫·霍克。
这个普利莫·霍克虽然长相不那么有心机，但从他这些年的表现来看，他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即使自曝了就职莱克斯的事，他也丝毫没受影响，继续担任海森豪格的总裁，前段时间还被任命为海森豪格的新CEO，埃尔默·沃特尔在哥谭的势力也有一大半被他接手。丝柏凌似乎格外的倚重霍克，对波纳德拉的总裁态度相当微妙。
夜枭的通讯还没关，可以听到两人的对话。布鲁斯心情微妙的听着两人的动静。
泛着冷冽蓝色的披风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霍克背后。
霍克转过身来直视着夜枭。
他显然不想兜圈子。“我知道你和蝙蝠侠正在调查哥谭地下势力的事。”霍克现在的样子倒是和他的姓氏“霍克（hawk）”十分相符，蓝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像极了锁定了猎物的鹰隼，“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是我动用了埃尔默的势力做的。”
另一边“监听”的布鲁斯顿时就是一噎，他预感到埃尔默这次恐怕玩脱了。夜枭的助手山雀低低咒骂了一句：“他怎么敢？！”他们三个可不知道夜枭的真实身份，来帮忙纯粹是因为他们的家庭是埃尔默的忠实拥护，之前就对夜枭的态度很好，埃尔默意外身亡后就来协助埃尔默的“昔日爱人”夜枭。
“目的。”夜枭仍旧站在那儿，巨大的圆形护目镜反射着白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管你承不承认，夜枭。”霍克单手叉腰，神态轻松状如挑衅，“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哥谭并没有什么大起色。找到罪犯，无论是杀掉还是关起来，新的罪犯还是会源源不断的产生。你和蝙蝠侠的能耐再大，也没办法把这座城市从泥里救出来。它的根就长在那些烂泥里。”
这是句实话。表面上犯罪率的下降并不代表这座城市真的从本质上有所改变。夜枭的声音粗粝可怖：“那你又有何高见？”
霍克走近了两步：“我来找你，其实是想要合作。想救哥谭，总得有个人做点脏活。至于为什么来找你，倒不是因为我怕你或是尊敬你，毕竟第一次见面你就打断了我三根肋骨……”他停了一下，声音低下来，像是怀念，“而是因为——我也爱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沃特尔的三个小鸟崽子骚动起来。
“他说过他恨哥谭夺走了他的父母，希望它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一座美好的城市。”霍克继续说下去，“我不是个哥谭人，这座城市究竟怎样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既然他希望这座城变好，那我就应该做点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支钉在他脚边的箭。
他俩不约而同的转头。是百灵，这会儿他已经落在了天台边上，怒火冲冲的吼起来：“你又算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动族长留下来的东西？”他说漏了自己的身份。
霍克的视线在夜枭和百灵之间转了转，摆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姿势：“不凭什么，就凭我有明面上的体面身份，你们没有。”
蝙蝠侠面无表情摁下了夜莺已经举起来的热武器。
“哥谭不需要外人插手。”夜枭一直很平静，根本没有被激怒，“那是沃特尔家的东西，你不该碰。以及——别试图牵扯丝柏凌进你干的这些腌臜事。”
“我牵扯她做什么，”霍克笑了一声，“我还指望她当护身符呐。他大概没跟你们说过我俩的事，这很正常。不过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我爱他，即使你们不信我也要说，我爱他，我爱埃尔默·沃特尔；可你能吗，夜枭？”
“我已经不需要说了。”夜枭轻蔑地回答。现在谁不知道夜枭和埃尔默那点陈年旧事。
两只猛禽互不相让的对视着，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与其从外部清了一茬又一茬，还不如从内部统一管理。”霍克结束了僵持，“我就是来说一声，你不同意也无所谓。哥谭的地下，我会慢慢经营。他在沃特尔受的欺辱，我也会一一奉还。咱们大可以走着瞧，夜枭。”
夜枭平淡地指出：“我不觉得半年时间能让你明白什么是爱，别用所谓的‘爱’来掩饰你肮脏的勾当，你是在侮辱他。”
“你和白领主那时候认识还不到半年吧。”霍克两手一摊，停了两秒转身离开。
夜枭反常的没有动作，放任他消失在电梯。
骚动的三只沃特尔小鸟崽被赶回去睡觉。夜枭搭蝙蝠侠的车回蝙蝠洞总结今晚行动，制订下一步计划，早上还得赶回领主的宫殿，去做领主一个人的骑士。
关掉通讯后，埃尔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全身都在抖。即使是在“清剿猫头鹰法庭”这种严肃背景下，他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布鲁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别笑了。”
烦。还是应该想个办法打他一顿。
“知道了——”埃尔默含混不清地说，努力让笑声别那么大，“我是真没料到……”过了一会儿，他勉强抬起头来，“你觉得霍克说的有几句真话？”
“我看他是动真格的了。”布鲁斯冷静的阐述，“我早就告诉过你别胡闹。”
“谁知道他那么死心眼。”埃尔默深吸一口气，靠在座椅上，恢复了一点正常，只是嘴角还在上翘。
“你应该发火的。”布鲁斯觉得夜枭今晚的表现过于平静。按理说，霍克那种程度的挑衅，现在应该已经被扎穿脑袋挂在避雷针上了。
埃尔默摇了摇头：“我有点被他说服了。换个方向想，我们甚至不妨帮帮他，等到地下势力统一之后再把它夺过来，然后做掉霍克。省时省力。”
蝙蝠侠投来严厉的瞪视。
“好好好，我说错了。”埃尔默干脆的认错，“——把地下势力夺过来，将霍克绳之以法，”
这还勉强像句话。蝙蝠侠收回视线。
“然后再做掉他。”埃尔默斩钉截铁地说道。
蝙蝠车不甚明显的在路上划了个弧线。
埃尔默状若无意的把手搭在布鲁斯肩膀上，小声地念叨：“我当时真是只想着要把霍克争取过来，哪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
布鲁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己肩上那只手，在心里叹气：“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情感纠葛，我以为这是常识。”
“可这是最快的方法。”埃尔默指尖摩挲着布鲁斯的肩甲，“为了这事丝柏凌跟我吵了半个月。但事实证明它真的很快速有效。”
“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是不是？”布鲁斯讥讽道。肩上的手收了回去，维持着朋友间的亲近。
埃尔默没有回答，护目镜向这边微微一侧。
“你背地里究竟还有多少人？”布鲁斯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察觉埃尔默什么时候如此风流。
果然都是这个道德败坏的社会的错，看看他原本纯洁的兄弟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咳。”埃尔默尴尬的咳了一声，“呃……三、三个？好吧……也许是五个……”
“你没救了。”布鲁斯冷酷地评价。
詹姆斯在黎明时分从睡梦中醒来。
难得没有再做那个梦，他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坐起来。他的房间正对着湖。窗户大开着，清凉的晨风吹动薄薄的白色窗帘。太阳还没有出来。天边是一点金色的霞光。彤粉色的云朵，夹杂着几朵深色的流云，一起挂在碧色的天上。湖水映着周遭的树林，有早起的鸟用胸脯去触碰镜子一样的湖面。
天还没有真正亮起来。
他穿上拖鞋，披上搭在一边的睡袍走向厨房，盘算着喝点水之后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左右。
长长的走廊里铺着红底金纹的地毯，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微微的天光让所有奢华的摆设朦胧得仿佛笼在极薄的雾里。巨大的铁艺飘窗敞开了几扇，混着露水和树林气味的风让他彻底清醒。虽然有点遗憾不能将继续睡，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只是把几绺头发别到耳后。
出乎他意料的，史蒂夫也在厨房里，正在喝一杯热茶。一切都因着光线的朦胧而变得美好，比如茶壶中躺在壶底的茶叶，沉浮的白色花朵和浅琥珀色的茶水。
中式花茶。
“早上好。”詹姆斯说，同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穿着并不算得体。
“早上好。”史蒂夫回道。他穿着墨蓝色的七分裤和短袖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没有系。
没有巴恩斯在场，他俩总是感到尴尬。
“我看了号角日报对你的报导。”詹姆斯想了想决定找个话题说点什么，“你救了很多人。”
“那种时候谁又能袖手旁观。”史蒂夫摸了下鼻子。想到那篇满是溢美之词的专访，他只感到莫名的羞耻。实习记者克拉克·肯特显然对他这个“超能演员”推崇备至。
詹姆斯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你还是不肯原谅丝柏凌吗？”他喝下一口，体会着冰冷的液体从食道滑入胃中唤醒每一个器官引起的愉快感受。他听说史蒂夫因为丝柏凌参与了这次事件，和她产生了矛盾，父女俩冷战到现在。
“……我相信她并不是故意要让那么多人死去，但她……也有错处。”即使有沃特尔家的人代替，这次大战中死去的平民数量仍然不是小数目。——而这个数字原本可以减小很多。要不是丝柏凌一时说漏嘴，他甚至还不知道。“而且我们并没有冷战，是丝柏凌在躲着我。”他很多次想要和丝柏凌谈一谈，但都被躲开了。他费了点力气才了解到丝柏凌最近正在打神盾局的主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那个世界的我，他加入复仇者联盟了吗？”半晌，史蒂夫问道。神盾局还在努力说服他和巴恩斯加入复仇者联盟，但他俩还在犹豫。
“加入了。”詹姆斯答道。他想起在瓦坎达少有的轻松时光和队友，微笑起来，但随即就因为想到了钢铁侠而抿紧嘴唇。罗杰斯不会放弃一切可能的希望，但他相信罗杰斯和斯塔克之间的信任大概很难重新建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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