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殷早便听说了二皇女离京的消息，她走的太匆忙，什么招呼都不曾打过，也不能说没有打过招呼，昨日好似就是特意来与方姝打一声招呼的。
二皇女离京的消息并未在方姝这里惊起什么波澜，殷早得了信去寻方姝时，被书房的侍卫拦了下来，方姝正在见着什么人，客人已经来了一上午了，到现在还没离去。
殷早在外边等了等，终是走开了。
她平日里总觉得方姝这个四皇女真是清闲，除了整日里去寻些入了她眼的人错处，便是天天打杀人，压根就没有做过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今日来的那些人会是谁呢？
估计是方姝的那些个亲信吧。
殷早正想着，回去路上却瞧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是赵之然，方姝饲养的最凶的那条狗。
见了她，殷早迟疑地往后看了眼，方姝与她的亲信在谈话，可赵之然却才刚到府中，这赵之然真的是方姝最信任的那条狗吗？
她见着了赵之然，赵之然自然也见着了她，殷早正打算推让一步，不与赵之然起冲突，却没想到她想要息事宁人，赵之然却没有那个想法。
“真是晦气。”
赵之然走过去时，殷早忽的听见她带着十足不满的一句，殷早冷下了脸，她看着一脸不屑从她身边走过的赵之然，开口挑衅道：“赵小姐今日来的可有些迟了呢。”
赵之然停了下来，她板着脸，一副要生吞活剥了她的模样，这让殷早不由得退了半步，但也就半步，殷早再度说：“谨安从前便听人说，赵小姐是四殿下最宠信的人，可今日一看，赵小姐也不过如此嘛。”
赵之然的手化作了拳头朝着殷早砸了过来，殷早害怕地闭上了眼，可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一丝的疼痛，殷早悄悄睁开了眼，见到的是赵之然已经远去了的背影。
她刚刚那模样分明是想要狠狠揍她的。
可赵之然却停住了手。
殷早小心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赵之然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仗势欺人却也能忍。
这种人最可怕了。
也不知道是方姝驯住了这条狗，还是狗咬伤了主子，挣开了绳子。
她不知道。
过了几日又听说董千妆带着人敲开了三皇女的府门，将三皇女迎进了刑部大门。
展潭一大早就焦急寻了过来，他只听人说了方姒被带入刑部的事情，其余别的半点都不知，他寻了一圈，只能寻到殷早这头。从展潭口中得知方姒已经进了刑部两日，她顾不得太多，匆匆跑去寻方姝又被侍卫拦了下来，不管殷早怎么说侍卫都不愿意放她进去，无奈之下，殷早只得硬闯，侍卫不敢伤了她，竟是被她给闯了进去，两人一路追着殷早，未能拦下她，被她闯了进去。
殷早进去时，方姝正与人在说着话，见她进来与方姝说话的那个人忽然就闭上了嘴。
她只听到了一声三皇女，殷早心中顿时便升起了警铃，她的眼从那人的身上扫过，很是陌生。
对方见她进来，转头看了眼方姝之后便退了下去，她一走，这屋中便只剩下了她与方姝二人。殷早突然闯入的勇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消去了大半，或许是因为那个坐在书桌后的女人似笑非笑的模样着实是太过骇人了些。
“殿下。”殷早喊着。
方姝开了口，殷早原以为自己又要被她冷嘲热讽几句，可没想到方姝却将外头的侍卫喊了进来。
“来人——”
那两名拦着她的侍卫低着头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立马放下了腰间别着的刀，跪在地上。
她们浑身颤抖着，话都不敢说，殷早瞧着两人害怕的模样，站了出来，直接说：“是谨安擅闯，与她们无关，她们拦过我了。”
方姝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又换来了几名侍卫。
殷早不曾见过这几名侍卫，她们穿着的护甲也与平日里在府中巡逻的侍卫不同，可能是躲入暗处护着方姝的人。
“今日当值的既然挡不住人，那么以后也不需要再挡了。”
殷早一愣，咬咬牙又要说些什么，可方姝的目光一扫向她，后边的话殷早怎么都说不出口了，领了命的侍卫缴纳了两名侍卫的武器，抓着她们便往外边走去，殷早不安地看去，对上的是两双憎恨的眸子，殷早愧疚地低下了头。
一时半会间，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殷早心中惦记着方姒的事情，便问：“殿下可知三殿下如今怎样了？”
“本宫知不知晓，与你何干？”方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器，她的模样瞧着有几分的不耐烦，忽的一抬眼，便让殷早的心中生出了几分的惧意，“你当你是何人，竟也敢闯到本宫面前，是本宫这些日子太过放纵你了才让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格到本宫面前来如此撒泼。”
殷早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许多，玉器从方姝手中落下时的声响更是让她的身子为之一颤，她不敢抬头去看方姝。
她也不知，她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跑到了方姝的面前，将方姝当做一个查询机器，只要问便会答。或许真的如方姝所说的那样，因为这段时间方姝未曾对她摆过冷脸，因而记吃不记打便闯了进来。
她只是想知道方姒如何了，刑部抓人，为何要抓到方姒那边去。
可现在殷早不敢问。
殷早并未从方姝口中得出些什么，等她离开书房时心中都觉得恍惚，除了说了那些话以外，方姝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好像那些话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对殷早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待到第二日，殷早心神不宁地跟着之前被派来侍候她的侍女在府中行走时，忽的见到有侍卫拖着板车从她身边经过朝着后门而去，那拖行的车上还在滴着血，车上被麻布遮盖住了，殷早并不能看见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殷早有些在意，便跟了过去，侍女拦了她一下，殷早坚持，她无奈叹了口气，由着她去了。一到了后门，侍卫掀开了盖在板车上的麻布，露出了两张死去了的脸。
殷早被惊了一跳。
那是昨日拦着她不让她进书房的两名侍卫。
“她们是昨日当值看守书房的侍卫，殿下在书房时，若是无殿下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闯，可昨日殷小姐闯了进去。”
侍女的声音忽然落在了殷早的耳边，随着她一句又一句话的落下，殷早的脸色逐渐变得惊恐了起来。
“就因为我闯了进去，她便杀了两条人命？”殷早拔高了声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侍女，好似只要自己的声音够高，对于方姝的指责便会加重许多。
侍女平淡地扫了眼那被侍卫丢进马车里的尸体，她转头对着殷早微微一笑：“四皇女府不需要连个门都看不住的人。”
她说的足够冷静平淡，可殷早却被她吓着了，她摇摇头，满脸地不相信。
她以为昨日她闯进去之后，再怎么着那两人最多就是挨一顿板子，虽说对不起她二人，可事后她必定会亲自去道歉，可方姝将她们杀了。
方姝是疯了吗？
“她们二人不敢伤了殷小姐，殷小姐也借着她们不敢伤了你的心闯到了殿下面前。”
“殷小姐是认为殿下错了吗？”
“她如此轻贱人命，怎么没有错！”
“可——”侍女轻轻一笑，她拖长了尾音，那笑落在殷早眼里却是晃眼的很，她有些害怕，害怕到不想听到她后面会说些什么，“奴才做错了事，本就当罚，不然若是有朝一日三皇女提着剑冲进四皇女府，她们也拦不下的话，到时出事的又会是谁呢？”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殷早慌张说着，她越是心慌越是觉得害怕，“我不曾想过要对方姝下手，昨日我只是有些急事所以才闯了进去。”
“殷小姐为了自己所谓的急事闯入书房，她们二人也只是为了自己的职责拦住殷小姐。”侍女话一顿，她嘴角的笑又带了几分的嘲弄，她道：“结果是拦不住您的她们死了，而闯到了殿下面前的殷小姐还活着，还站在这里站在她们二人的尸身面前为自己辩解着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称这一切都是殿下的错。”
“殷小姐真的认为这是殿下的错吗？”
“方姝如此心狠手辣，容不得人，若不是她错，还能是谁的错？”
侍女摇摇头，“奴婢尊称您一声殷小姐，是因为殿下要护着您，可不是因为您如何。”
“殿下就算有错，也不是您能评说的，更何况，此事错在殷小姐而非殿下。”
“若不是殷小姐擅闯在先，她们也不会死。”
殷早摇着头，不想再听侍女的话，她转身便走，看那模样似乎是又要去寻方姝，侍女也不曾说些什么，一路跟着殷早到了书房前，今日当值的两名侍卫出现在侍女的眼中时，她才道：“殷小姐今日是看她们二人不顺眼吗？”
殷早脸色一白，想要找方姝问个究竟的心忽然就被她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她回过头看向侍女，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未说出，侍女温婉一笑，她说：“若殷小姐非要在此时闯入的话也并非难事，她们将殷小姐放进去了是有错，可她们若是不放殷小姐进去伤了殷小姐也是有错，无论如何，殷小姐都能达到自己害死人的目的呢。”
殷早忽然感觉有些冷。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让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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