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早摇摇头,将手从方姒的手中抽出,马车有了些动静,大致正离开四皇女府。
殷早听着声,马车行了两三里路,她方开口:“殿下,在狱中我曾听赵之然说我母亲犯的是通敌卖国的罪,您可知……这事到底如何?”
方姒轻叹,眉目之中染上了些许愁绪,她犹豫了会,方道:“除夕那日,有一侍卫闯入宫中,称静瑶受到了埋伏,行踪不明。殷大人那日并未有何辩解,谋害静瑶一事,殷大人全数认下。你知父皇最是宠爱静瑶,殷大人此为无疑是在往父皇身上捅刀,父皇岂有容忍她之意。”
至此,方姒又叹:“殷家从祖辈便活在我照晴,若是他国的奸细又怎会历经三朝而无动于衷。当日父皇派兵搜查殷府,那罪证便是那日一同搜出的。”
“……是有人故意诬陷殷家。”殷早喃喃说着,母亲行事向来谨慎,若她真通敌了绝不可能再留着那些书信,定会在拿到手之后将其销毁,当日闯进家中的都是皇宫中的禁军,若禁军能被收买的话,这宫中的主子早就不知换了多少。
……是皇帝。
因为母亲伤了他最宠爱的四皇女。
殷早恍惚地看向对面的方姒,“四皇女真的很受宠呢。”
“谨安,此事你莫要再提了,如今事已成定局,你再如何悔恨愤怒也无法挽回什么,不如好好地过你的日子。”方姒顿了下,她看了眼殷早又道:“想来殷大人所想的也是你平安。”
她曾去见过殷珞姿,在处决前夕,隐瞒了身份买通狱卒进入了牢内。
那段时日她也在查,查那件事的真相,她以为殷珞姿是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殷珞姿在朝为官多年却做出了那么鲁莽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对劲。她以为她会查出真相的,这件事的背后有着所谓的真相存在,可她查了多日,都没有她想要的那个结果出现。
事实好像就是殷珞姿谋害皇女,心怀不轨。
殷早心中着急的很,她迫切地问着:“那事真的是我母亲所为吗?怕不是母亲碍着了她的眼……因为母亲所选的并非是她。”
方姒急忙道一声:“谨安。”她抓住了殷早的手,强行将她从恍惚之中拽了回来,殷早冲着她勉强笑了下,又摇摇头。
“殿下,我不甘心。”她甚少与她那父亲来往,可每日至深夜她为了看那些书籍还未歇下时下人总会端来宵夜,说是父亲专门吩咐厨房做的,每换一个季节,父亲也会派人送来许多的衣服,她从不用为了那些琐碎事操心,因为父亲在关心着她。
母亲虽严肃,可也是宠她疼她的,不然凭着一开始殷早的懵懂无知,都不知道闯下了多少祸事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年有余,她早已将他们二人当做了自己的父母,更别提是那些日夜伴在她身边的人,纵然是一条狗也该有了感情。
“殷早在这世间已是个死人,若是一个死人杀了人的话——”
“谨安!”方姒忽然拔高了声音叫停了殷早的话。殷早一怔,她茫然地将视线落到了方姒的身上,目光之中布满了许多的疑惑,只见方姒轻摇着头,她说:“谨安,那些想法,你还是打消了好。先不说你究竟能不能近静瑶身,便是近了,你若是对她下了手,那你又该如何?怕是静瑶未死你便要先死于她的暗卫刀下。”
“你且听我说,我知道你不甘心,可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又岂是这么一两件事。若你信我,我定会为殷家讨得一个公道,还殷家一个清白。”
殷早却说:“陛下宠爱她,将来这皇位也是她的。殿下,若她活着,你又怎么能为殷家讨得一个公道?”
殷早所说并非是假话,而是事实。
正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方姒沉默了下来。
殷早说:“倒不如由我除了她,还这天下一个清静,若是方姝活着,只怕以后民不聊生,整个照晴都将成为人间炼狱。”
此言太过不妥,方姒摇头,拒了她的意,殷早接着说:“殿下,这并非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这天底下的黎明百姓。”
“方姝留着我,定是有她的打算,我被救出来已有一月有余,她虽从不见我,可也不曾将我赶出府中,更别提是交给旁人。”
“此事不该由你来做。”
“那殿下想要谁来做?那位小公子吗?”殷早忽然笑了下,“女儿家的事情怎能让一个男子来做,他应好好待在家中,受着家中父母的宠爱,而非是做这些事情。”
方姒又是一阵沉默,好半天她才抬眼看向了对面坐着的殷早,她恍惚道:“这世间女子,唯有谨安最是不同。”
“殿下错了,这世间人,皆不同。只是殿下瞧见了谨安。”
方姒笑笑,只得说:“谨安,你要小心些。静瑶喜怒不定,若是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
“殿下放心,她是何人,殷早早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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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之然在家中举办宴会,不管是与她交好的还是与她交恶的,她全都发了请帖,到了开宴当天,没有一个不来,或是借口生病不来。
只因赵之然背靠着当朝四皇女,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这天下未来的主子。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日后这照晴的主子是四皇女。
没有人敢得罪赵之然,哪怕对她有着百般厌恶也不得不来到她府上道一声恭喜,与她赔笑两句,称一句赵小姐好。
除了不敢得罪的,剩下的便是想要到方姝面前混个眼熟,讨个赏,同她表忠心的。哪怕方姝作恶多端,这京中想要得到方姝的一点注目的又何止是那么一两个。
今日的这场宴,到也不能说是赵之然办的宴。
所有人冲的并非是赵之然所拿出的那些宝贝,而是那个坐在主位上,正饮着小酒的四皇女。
赵之然一直在旁殷勤侍候着,赵府的小人将她从间湖带回来的宝物一一送了上来任人观赏。间湖富庶,琉璃瓦黄金街,便是间湖给天下人最大的印象。间湖人路不拾遗,邻里相处十分和睦,夜里若是敞开门户也不会有人行鸡鸣狗盗之事,因而又有人称是桃源之乡。
上京房屋昂贵,间湖也不在话下,不少商人在京中寻不到去处都会转而选择间湖落脚。
“殿下若是得了空,不妨去间湖一观。”
叶轻言刚将杯中的酒饮下,赵之然立马给她添上了酒,并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叶轻言不曾将那满上的酒杯端起,只是瞧了她一眼,眼中起了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之然此去间湖收获倒是不小。”
赵之然拱手,恭敬道:“承蒙殿下厚爱。”
宴过半,叶轻言便起了离去之意,她这一生起去意倒也没有多纠缠,在底下的人还在为着赵之然端上的宝物惊叹时,她便已经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虽都在观赏宝物,但又有哪个人的心思是真的在那些宝物身上,哪个不是都将心思放到了主位上的叶轻言身上,此时见她要离开,那些嘈杂的议论声忽的便停了下来。
所有的人纷纷起身朝着叶轻言行礼,“恭送四殿下。”
一如叶轻言来时般的寂静无声,直到她彻底出了这开着宴会的院子后,席间才慢慢起了声音。
那些被邀来的世家贵女纷纷讨论着今日之事。
“我原以为四殿下定不会久留,没想到竟待了一个时辰。”
有人感叹一声:“四殿下虽有流言缠身,可若为四殿下身边人,哪还用忧愁未来之事。”
那人提到此,忽的有人笑了一声,追问道:“也不知尚仪是否连肠子都悔透了?”
这好似是什么笑话一般,几人纷纷笑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评了一句:“只怪她看不清时事。”
“尚仪都是哪年的陈皮烂芝麻了,你们也捡出来说。要我说,只悔的怕不是先前被灭了满门的殷家小姐。”
“你是在说,殷谨安?这与她何关?我听说她久居舟渡,那等贫瘠之地出来的人,说出来都惹人笑话。”
“偏偏就是这让你们都为之笑话的人入了三殿下的眼。”这京中的消息流传的也快,哪怕是坊间,在此事刚出时也都谈论了几日,只是碍于官府行事,均被压了下去罢了,因而也有人不知晓先前事。
“别说是三殿下了,就连四殿下也对她青睐有加。”
有知晓此事的人开口道:“再如何青睐又怎样,那殷谨安还不是成了一捧黄土。”
说到此,又有人提了一句:“听说,殷家上下全被丢弃于乱葬岗中,无人敢为其收尸,只因殷家得罪了四殿下。”
席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无一人敢出声评说一二。
有人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饮了一杯,放下后所谈论的便是别的不相干之言了。
宴上发生了何事,叶轻言倒是不清楚的,可若是清楚只怕也不会在意太多。
她离去,赵之然便跟着出来了,一路送到了门口,赵之然恭敬地目送着她上了马车后方才入了府。
叶轻言今日赴宴倒也没带什么人,只带了一个平日里侍候着她的侍女,她一上马车,侍女便迎了过来在她面前道:“殿下,殷小姐已回了府中。”
叶轻言面露惊讶,惊诧过后端着的却是浓浓的讽意,她道:“我道这方姒于她还是有几分的情意,如今看来,这还真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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