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方姒的禁令被解除了。
杀害五皇女的凶手另有他人,有传言说是敌国的奸细杀死了五皇女,为的就是搅乱照晴的朝政。
传言不可信,但若是没有那个源头,也不会传出这种流言来。
京中的戒备又严了几分,入夜之后不许出城,宵禁后更是不许在大街上逗留,若是被发现,便直接关入刑部大牢之中。这事闹得人心惶惶的,坊间的流言传了又传,最后竟像是要坐实这个流言,传了好几日都不曾散去。
方姒解除禁令后,派人下了帖子,殷早本该去赴约的,可接连两次都被母亲拦了下来,只得回方姒一封信称母亲生病,近日恐有不便。
方姒脾性也好,派人送了些礼过来,问候了两声便不再打扰。
解决了方姒的事情,殷早才有闲心与招呼母亲,不知她为什么不让她和方姒来往。
“母亲,女儿不知。”
“谨安,十一殿下已到了适婚之龄,三皇女这般邀请你,母亲恐有不安。”
“殷家不能与皇室有所牵连,你不能尚皇子。”
“明年你还要入朝为官,若是尚了皇子,你这辈子的官途怕也到此为止了。”
“女儿知晓。”殷早乖乖应下,心中却不禁嘀咕了起来。大多数的官员都是希望自己府中能够娶回一个公主的,毕竟娶了公主,自己便成了皇亲国戚,身份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这是个女尊世界,所以才不兴那套。
以前朝代娶公主,大概就像是现代的凤凰男。
“谨安也大了,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便跟你父亲说说,若是不错……”
殷早乖巧的脸一僵,她急忙道:“母亲,女儿还未立业,又怎能成家,这不是误了人家吗?”
殷早是真的没法想象自己娶一个男人回家是怎么样的情景,这个世界的男人大多很柔弱,看着比她还要柔弱,殷早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很能干的女性,她还没法担起另一个人的一生,至少现在看来,她没办法。
更何况,她哪遇到过什么公子啊,身边都是些狐朋狗友,虽见到她便想带着她去那什么风月场所,可至今殷早真正有过了解的也就十一皇子方明玦,这个人还是她母亲勒令不得往来的对象。
“成家立业,你未成家,又该怎么立业?”
“母亲,待到女儿考取了功名再提此事也不迟,我如今一无所有,我所拥有的都是母亲给我的,试问哪家的儿郎会愿意嫁给女儿这种人?”
“谨安……”
“母亲便不要再担心了,您与父亲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女儿也是想要如您一样,与自己所爱之人相伴一生。”
殷珞姿摇了摇头,她又叹了口气,殷早乖巧地笑了笑,等殷珞姿放弃与她谈论此事时,殷早才松了口气,她软软地坐在椅上,不停地叹气。
她还以为母亲是来找她说些什么的,却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种事情。
成家立业什么……她毕竟不是真的自小就活在女尊国的人啊,女尊国的男子看上去都很柔弱,需要她保护,她觉得她是需要别人保护的那种。
有点生气,别人穿越就是后宫美男三千挑不完,她穿越呢?掉在了同性堆里,要娶的还是和她一样的属性。
气不过啊。
说起来……她记得之前,方明玦来的时候,也有提起过这件事吧?
但之后好像不了了之了?她说了些方姝的坏话,方明玦对于方姝这个姐姐好像还很崇拜,不允许别人说上一句不是。
别说母亲不允许了,她自己也不喜欢那种人。
过了秋,便快要入冬了。
天气渐渐生起了寒凉,殷早每日从被窝里被远杏摇醒,都觉得脑袋大了,她一点都不离开温暖的被窝,可远杏却能每天早早起床来到她的床边喊她起床。
她被冷到不行,一回头去看远杏,人家站在她身边一点都不觉得冷。
是她太弱了。
殷早想着。
或许不是她弱,是这具身体里的她太弱了。
入了冬,这京中也变得不一样了起来,街上人少了许多,流言虽有可也比先前要少了。
殷早带着远杏出了府,三皇女递来的帖子虽然被母亲压下了几次,但是再怎么样的病也不可能从秋天到了冬天还没好起来。婉拒了几回后,殷早不得不接下这帖子,乖乖去三皇女府赴约。
对于去三皇女府上,殷早也是有点拒绝的。
那天在三皇女府上的气氛太奇怪了,虽然三皇女是个好人,可是太奇怪了,让她不想再去第二次。
这个时代的又一不好,下位者不能拒绝上位者。
不过随着入冬带来的唯一的好消息是,四皇女出了京,说是去了邙山。
邙山是什么地方呢?能让男子怀孕生孩子的婴果便生在邙山,那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若是被人毁掉了邙山,照晴也将亡。说实在话,殷早也不太懂这个理,只是母亲那样说,她也就那样记了下来。
四皇女不在京中,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出门不再担心会不会在某个茶楼遇见这个四皇女又在大开杀戒,逛个勾栏院也不担心这个主正在楼上盯着自己想着什么害人的主意。
总之,这很好。
非常好。
到了三皇女府,殷早将帖子给门房一看,门房迅速开了府门,恭敬地领着殷早入了府。
方姒便在亭中等着她,沏着一壶茶,见了她,从亭中走了出来迎她。
这排场有些吓人了,殷早缩了缩手,没敢去握方姒递过来的那只手。
“要见谨安一面还真是不易。”
听着这话,殷早的头皮一麻,她讪笑了两声,“母亲病重,身为儿女需在母亲床前侍疾。”
“谨安真孝顺。”
“殿下谬赞了。”
“唤我静琉便可。”
殷早乖乖闭上了嘴。
“这是间湖那边送来的,你品品。”
间湖地处西边,那里与京中不同,也与殷早曾经居住的舟渡不同,间湖是个富饶之地,听说百年前迁都时,本该是要迁往间湖的,但又因旁的事情落了几分,便将这王都定在了京中。
间湖美人极多,后宫中有好几位妃嫔都来自间湖,因而间湖也算是一贵地,贵人多,自然也没有什么小人敢打间湖的主意,这相辅相成的,除了京中,间湖便成了这照晴的另一个胜地。
殷早捧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气很盛,入口的滋味带着点点的苦味,却不涩,她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不愧是间湖之物。”
方姒笑笑,“静瑶也喜爱饮此物,她年幼时,常常缠着父皇,那会儿父皇若是出巡也总会带上静瑶。”
她无意说起此事,殷早却听着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接方姒这突然而来的感慨,这个对象还是与她针锋相对的四皇女,大概在她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总会有这么许多的感慨,感慨过去,怀念过去。
“今日邀谨安入府可不是为了此事。”方姒没有继续着那个话题,好像只是随口提了一提,一时的闲话罢了。
“还记得与谨安的初次见面,那时的谨安像只会咬人的猫儿,张牙舞爪的,好不有趣。”
殷早心中一惊,她不安地去瞧方姒,见着方姒还是一脸笑意,心中的那些不安稍微放下了一些,她讪讪道:“殿下……”
“殿下原来早知道了吗?”
方姒摇摇头,她慢步走出了亭中,“这京中各府可不是什么不透风的墙,再用心去遮掩的秘密都会落入旁人耳中,更何况你从未用心去遮掩,有心人一查便知,殷小公子与殷小姐的身份。”
殷早跟在她的身后,听着她说完这句话,殷早急忙跪下:“是谨安之过,还望殿下饶谨安欺瞒之罪。”
“谨安这是何故,我邀你入府一叙可不是找你兴师问罪来着的。”方姒连忙扶住了她,微有些讶异,殷早抬头瞧着她,方姒冲她柔柔一笑,又道:“谨安莫要怕,我不是静瑶,不会拿你如何。”
“更何况,像谨安这般的美人,世间少得,若是没了岂不可惜。”
殷早稍一放松的心绪被她这话惊得又提了起来,殷早硬着头皮道:“殿下说笑了。”
方姒将殷早扶了起来,她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着,“正如上次所说,偶尔也会感慨谨安为何不是殷公子,可谨安若是殷公子了,也便不是谨安了。”
“殿下……”殷早心一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三皇女总是要提起此事。
好在方姒一直继续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问:“谨安可知近来静瑶离京之事?”
殷早想了想,选了个稳妥的答案:“坊间早已传开了,谨安又怎会不知。”
方姒笑笑,又问:“那谨安可知,静瑶去的何处?”
“殿下这是?”方姝去的是邙山,这点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方姒提这事做什么?
殷早心中百般困惑,但也知今日之事恐怕不简单。
“谨安可知邙山展氏?”
“不知。”
“静瑶之母便是邙山展氏之人,此去邙山也是为了拜祭生母。这一来一回,也需费点时日。”方姒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着殷早,喊了一声:“谨安。”
殷早应道。
她说到这里,殷早的慌张更盛,猛地一下,方姒认认真真的话语落下,她问:“谨安,我可能信你?”
殷早心一颤,她讶异地瞧方姒一眼,又急忙低下了头,这话太过突然,殷早实在是惊讶到没法思考,该怎么回答,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方姒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在为这件事铺垫。
那她一开始的意思便是为了拉拢自己吗?
可是她有什么好拉拢的?她非官身,那么是为了她身后的殷家吗?
母亲时常嘱咐她不要动,那现在该如何?
她没有回答,方姒也没有一定要等她说个答案的坚持。
方姒又走了起来,殷早一路跟着。
“静瑶非是什么好人,今次五皇妹与六皇妹之事,若说是静瑶所为,我也是不信的,可若说静瑶与此事毫无关联……我也是不信的。”
“她太狠了,我只怕有一日,真的无法从静瑶手中逃脱。”方姒自嘲地笑了笑,她扭头看向殷早,说起了先前的事情。
“谨安曾与我说过,若是静瑶赢了,照晴将亡,谨安盼着我登上那帝位。”
“不知如今的谨安,可还是这么想的?”
她这般认真的问话,殷早觉得自己压根没法避开了。
方姒与方姝是两种人,方姒也比方姝要好,若是她登上帝位,不说别的,她必不会苛待百姓,只这一点,方姒便赢了。
殷早呼出了一口浊气,她单膝跪下,沉沉道:“……谨安所想,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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