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赶得倒是有些巧了,殷早这头才决定了出去走走,出了府,便见几个熟脸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殷早不太记得了,大概是先前曾在尚仪的宴会上见过。
“谨安,你可终于回来了,前几日来寻你,你府中的下人称你远行,不知归期。”
“今日倒是赶巧了,你这家伙,每每都是如此幸运。”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殷早愣是没能插进一句话,也幸好如此,她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去同她们周旋一二。
“扬意馆来了个美人,那身段,那容貌,我敢说,艳压整个上京。”
“怕是只有那宫里头的皇子们才可比。”
忽然就说到了某些忌讳的词,殷早皱起了眉。
“这等话可不能乱讲。”
殷早忽然有点不想和她们有什么牵扯,拿小倌与皇子相比,这是心有多大才会说出的话?
那说话的人愣了下,随即立马反思道:“是我不好,我们不提不提,倒是谨安你,这次可不能再推脱了。”
左右都想把殷早拉上船,见殷早不语,那人又道:“谨安不会只瞧得上尚仪吧?”
她倒是想直言说是来着,但人际摆在那里,这个世界不同于她所处的现代社会。
不喜欢就可以不来往,讨厌也可以明言。在这里若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怕是没什么好结果。
殷早寻思了下,道:“父亲近来在为谨安相看人家了,若是去这扬意馆,怕是名声不太好。”
“谨安日后怕是个好妻主。”
“谨安这是无意皇子?”
“只是一次,无碍的。”
三个人,各怀心思。
说了许多,还是拗不过。
殷早只得陪着她们一同去那扬意馆,殷早并不认为她们非要她陪伴不可,大概是干坏事总想拉几个人下水,给自己壮壮胆。
还是白日,那扬意馆便开了门,这让殷早有些惊讶。
有人替她解释着:“扬意馆做的是皮肉生意,京中有宵禁,不趁着白日揽客,等到夜里哪来的生意。”
“有宵禁也管不到这烟花之地。”
“只是听闻,这扬意馆是那位开的。”
“若真是那位,何必忧心被查,怡容这是听谁说的糊涂话?”
光是这般谈着,已起了一番争论,自己的话被人所否了,沈怡容面露不屑,言语间对那人也尽是些恶意,“那位恶事向来做多了,若非开办了这风月场所,她哪有银钱为恶。”
“你也不曾想,那位想要什么,自当有群臣给她一手送上,又何须如此。”
她们讨论的人,虽然一直用着代指,可怎么听,殷早都只能听出一人来。
除了那个人别无他选。
扬意馆是一栋六角楼,楼层也是以六为数,较之周边的建筑,倒是突出了许多。
扬意馆大开着门,门外冷清极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有人往里边走去,路过的行人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
殷早只觉得惊奇。
为何无人入馆,她也知一二,毕竟还是白日,谁会进这种地方。
拉着她过来的几人也是,临到门前便再也不敢进。
“是赵之然。”
“那家伙居然也来了。”
“真是气人,我的美人儿只怕要被糟蹋了。”
她们忽然提起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殷早抬眼看去,便见那道貌岸然的赵之然打着一把玉扇,由着楼外侍候的小倌迎入了那馆中。
只有她一人。
殷早左瞧又瞧都未见到另一个人,寻思了半天才想起那人正被关禁闭呢,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此。
也是自己多虑了。
赵之然一进去,她们也不再迟疑,步入了那馆中。
**
楼下热闹得很,还不到夜半,便有了不少贵女步入了此处,叶轻言坐在楼上看着楼下的光景,她抬手端起桌上的茶,轻沏了两下,方才饮了一口。
入口的茶水偏涩,入了咽喉后又有股甘甜回味。
她眸微闪,将茶放下后,便有人入了她所在的房间。
“四皇姐近来可好?”
来的是一男子,看着娇弱可欺,是照晴女子喜欢的长相。
他是十一皇子,方明玦。
也是这扬意馆背后的主子。
叶轻言转头看向他,道:“那便要看明玦是盼我好,还是盼我坏了。”
“四皇姐说笑了,明玦自然是盼着四皇姐好的。”方明玦说的无辜,他走到叶轻言身边,看向窗外,楼下正在准备今晚的盛宴,看着倒也忙碌。
说到这里,他又道:“前些日子,我这里新进了几名干净的雏,四皇姐要不要挑选一二?明玦看四皇姐后院实在是空荡,不妨趁此机会……”
“明玦倒真是为本宫着想。”叶轻言依旧是那张平静的脸,言语之间也听不出半点喜怒,倒让人无法摸准她的心思。
方明玦笑了笑,似是无意的话,“三皇姐以定下了孙家郎君,府中侍君也有几人,唯独四皇姐,这些年明玦也未曾看四皇姐府中进过人。”
“父皇迟早会往皇姐府中塞人,倒不如便宜臣弟。”方明玦的心思十分坦然地在她面前呈现,叶轻言看了他一会儿,也不见方明玦露出什么不安的神色来。
她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了楼下的台子。
那是今晚的重头戏。
“今夜是我这里的清倌拍卖处子之夜的时候,皇姐若是有兴趣,也不妨瞧瞧?”见叶轻言看向了楼下,方明玦不由得提了起来。
转眼便瞧见了有个眼熟的人入了楼,他不由道:“那个是皇姐的人吧,今日明玦请皇姐过来,应是隐秘之事。皇姐竟对她如此信任,倒让臣弟好生羡煞。”
方明玦的言语间带了几分的嫉妒,可一转过头去瞧他时,方明玦脸上依旧挂着讨好人的笑。
叶轻言面色冷淡地瞧着他,“明玦如今倒是与以往不同了。”
说着话,叶轻言的唇微勾,她冷声道:“本宫还记得,明玦那会儿可是连看本宫一眼都害怕到哭出来。”
方明玦一怔,嘴边的笑意有了些僵,方明玦连忙道:“皇姐说笑了。”
不知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方明玦说的话再是小心不过,“当时年幼无知,光听宫里人说着可怖的故事了,如今明玦已长大,自当不会再如从前那般。”
叶轻言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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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大堂,这馆里的真相才暴露在了殷早面前。
馆内的中心是空的,弄了一个巨大的台子,有对联从头顶垂了下来,左右对称。台上撒了许多花瓣,看样子,便是在造势了。
也不知道会是多么惊奇的男子。
来到这个世界,殷早见到的男性并不多,如她爹那样的已是风华绝代的美人了。
女子也是各种。
单就她所见到的,并没有称得上丑的。
虽说心丑人丑。
四皇女已是那种恶毒之人,心想必不堪入目,但长得真是让人容易原谅她。
忘记她所犯下的恶行。
所谓的长的好看便能被原谅所有的错,只要长得好看,哪怕是错也能让人心疼三分。
说起来,也倒真是可笑。
这般想着,便被人拉入了席间。
沈怡容三人指着不少往来的人为她说着:“今日可真热闹,京中除了那些个自命清高的贵女未曾到这里外,那些个眼熟的可都来了。”
“瞧,状元郎,翰林院的新宠,据说陛下有意将十三皇子许配给她。”
“那个,许家的那位,大皇女的小姨子。前不久还在听母亲说,大皇女意图让许家迎娶十一皇子。她啊,醉翁之意可不在酒。”
殷早低声一问:“何此一言?”
沈怡容神神秘秘地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着:“十一皇子身后站着的可是四皇女。”
“这大皇女是在向四皇女示好呢。”
与沈怡容常往来的王祝语摇头叹息道:“大皇女未曾出宫立府前是何等的嚣张自在,可如今娶了夫倒真是束手束脚的,狼狈极了。”
“你我终是要成亲的,有朝一日只怕还没有这大皇女自在呢。”
说到此,三人不禁多了几分的惆怅,王祝语道:“如今这京中谁敢拂了四皇女的脸?谨安先前都在舟渡,想必不知这四皇女到底有多得宠。”
“这说来,倒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完的事情。”说起这个人,沈怡容便来了些兴致。
“那时,四皇女在街上死死打死了国舅爷,小国舅,淑妃曾闹到了陛下那里,你知此事是如何了的吗?”
她问,殷早也露出了适当的好奇来:“如何?”
沈怡容啧了两声,道:“陛下治了小国舅一个以权欺人的罪,将四皇女所犯之错称为是为民除害了。得知陛下旨意的淑妃当时便病了,到现在也近一年了。如今淑妃可还在她的喜晨宫中病着呢。”
想起先前几次遇见时,那个人的行事,殷早不由得提了一句:“那小国舅可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沈怡容摇摇头,“不过是与四皇女起了些嘴皮子上的争执。那位做事只看心情,哪会管被她处置的那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倒真是个恶人。
正因为有这种人在,才会有着民不聊生的世态。
殷早垂下眸,并未再言语。
三人也不再提此事,沈怡容忽然道:“出来了。”
“你瞧。”
那台上忽然落下了纱帐,樱粉的花瓣从空中洒落,随着纱帐的慢慢掀开,有个纤细的人影出现在了台上。
他只以轻纱遮体,薄纱之下还能瞧见似雪的肌肤,男子以面纱遮着面,半遮半掩的朦胧感倒是惊起了不少的惊叹声。
殷早无意与台上的男子对上一眼,她匆匆撇过了头。这一撇,便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二楼北边窗子有个人正坐在那,她也没有半点遮掩,大大方方坐在窗边。殷早愣了下,那人忽然将目光从台上收回,冷不丁便与殷早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殷早被惊出了一声冷汗。
惊慌与恐惧顿时爬上了心头。
那楼上的人忽然勾起了唇角,对她露出了个不明的笑,殷早只觉得可怕。
她不是还在禁足中吗?
为何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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