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外面还下着雨,黑夜里的雨看着总是有几分的可怖。
阳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切,她抬起手,指腹落在自己的唇上,流霜指间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唇上,挥之不去。
阳夏抿紧了唇,脑中出现的是流霜那张冷漠的脸,还没过三秒,另一张脸取代了她。
那是一脸自嘲说着自己杀死了亲生父亲的潋弦,那是叫她不要再去冥主府的潋弦,那是温柔待她的潋弦。
阳夏双手抱住头,慢慢的蹲了下去。
潋弦要娶流霜,潋弦喜欢流霜……她对于潋弦来说只是流霜带回来的陌生女人。
——“阳夏,你可愿与我在一起。”
流霜那个时候这么说了,流霜并不想和潋弦在一起,流霜想要和她在一起,流霜……喜欢她。
……流霜不喜欢潋弦。
她该怎么办?流霜喜欢她……
她该怎么对流霜说她喜欢的是潋弦?她又怎么能够说?
“阳夏姑娘,怎么了?”
头顶上传来少女的询问,阳夏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了住,她慌忙的起身,冲侍女摇了下头,道:“没,没……我没事……”
……
黑夜之中,庭院内的灯柱内燃着烛光,将本该陷入黑暗之中的庭院照亮,就连池塘里的水也映着这点点烛光。
叶轻言伸出手,雨落在她的手心,凝结成水珠,滚在一起。
“大人,夜里凉。”侍女守在她身后不远说着,听着与往常稍显不同的声音,叶轻言转过了身,侍女做着她最熟悉的打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叶轻言收回了手,雨水顺着她的手掌滑下,她走进屋里,立在一旁的侍女急忙跟上。
进了屋里,叶轻言张开双手,侍女立即上前替她解下衣带,层层的外衣解下来后,侍女退到一边去,叶轻言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侍女垂下眼帘,她往后退了两步后,才转身走出去,跨过门槛,侍女双手将门给关上,便寻了一处席地而坐。
今天的雨下的很大,哪怕有头顶的瓦片遮挡,也无法完全遮住这雨。
侍女往里边缩了缩,寒冷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企图将这份凉意退去,只是冷意不断的席卷而来。
今夜,冷的厉害。
冷意与困意不断的交杂在其中,侍女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她合起双手放在唇间,大口大口的呼着气,温热的气息吐在被冻的不成样的双手之上,稍微变得暖和许多。
侍女的眼睛微亮,不等她做出再多动作,身后的门突然就打开了来,很轻的响声,在这冷风吹的夜里,这声音并不怎么清晰,侍女猛地回身抬起头,她看了过去,只着中衣的女人站在门口,黑夜之中,对方的脸侍女看的并不怎么清晰。
但,莫名的却让她觉得心惊。
侍女慌忙的站了起来,她低下头咬了咬唇,喊着:“大人。”
“退下吧。”
只一句,便终止了这难得的交谈,侍女惊诧的望向她,似是不甘心就此离去,“大人,您夜里需要人守着。”
“怎么,你当我是那还离不开母亲的三岁稚儿不成?”
“奴婢并无此意,只是大人那时候代流霜小姐受过,奴……奴婢只是担心……”话在嘴边,却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藏在心底却是不说,侍女犹豫难以启齿的模样落在叶轻言眼里,倒惹来她的几分不喜。
叶轻言的声一沉,她喝道:“退下。”
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侍女在心中暗暗的骂道,面上却不能露出几分的不喜,她只得低下头,听从叶轻言的吩咐,“奴婢告退。”
侍女还未离开,刚刚训斥她的叶轻言便咳嗽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夜风雨的关系,以至于着了凉,叶轻言单手捂住口,温热的湿润感在掌心中泛开,一双黑眸更显得森然许多。
她的咳嗽来的突然,侍女慌忙的走过去,她一手扶住叶轻言险些倾倒的身体,微腥的血味传入了她的鼻间,侍女心中闪过一丝的讶异,她焦急的问询着:“大人?”
咳了好一会儿,叶轻言才渐渐的缓和了些,叶轻言并未放下手,她单手推开扶住她的侍女,转身便进了屋里。
侍女愣愣的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她张开手掌,复又合上,她抬起头看着紧闭的门,森然的笑意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些许的诡异。
她赢了。
……
阳夏睁开眼,屋里还是一片昏黑,她单手撑起身体,扭头望向窗子外面,天黑黑的,外边还下着雨,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响着,阳夏收回视线,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到窗边一看,便看到了外面有人打着伞匆匆的走过,阳夏一怔,她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她还以为天还没亮,原来是因为一直在下雨的原因。
阳夏在房中坐了许久,直到房门被推开,阳夏才回过神来,来的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侍候她的侍女,“阳夏姑娘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做了个梦。”阳夏并没有多少隐瞒的意思,张嘴就跟她说起了自己早起的原因,“流霜起了吗?”
“小姐天未亮便出去了,并不在府中。”
阳夏微愣,她并未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她还以为昨天流霜对她说了那么一番话后,今天怎么说也会在府中等她,或是亲自过来找她,“她去了哪?”
“西边的暮冥山。”侍女说着,“阳夏姑娘一个活人来到此间,若是长久住下,对姑娘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暮冥山有一道离世的门,若是从那里离开,便可回到人间界。”
阳夏怔怔的看着她,侍女所说的话让她感到惊奇,流霜从未跟她提过这些,“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奴婢希望阳夏姑娘能活着。”
“奴婢也希望阳夏姑娘不要再招惹小姐了,若是小姐执意要与阳夏姑娘在一起,哪怕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冥主也不会放过的。”
侍女的话,一下子就让阳夏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是喜欢流霜,但那仅仅是对于朋友的喜欢,流霜帮了她许多,且流霜与店长长的那么像,她很难不对流霜产生好感,可……她从未有过要与流霜在一起的念头,初初可能是有过,毕竟她曾那么喜欢店长,只是那日见到潋弦之后,她的目光便一直都不曾从潋弦身上移开过,每一次都在期待着与潋弦见面。
她喜欢的并不是流霜……
“我并不想要和流霜在一起……”
可是潋弦喜欢的是流霜。
“可是小姐想要与姑娘在一起,冥主不会放过姑娘的。”
阳夏下意识的问了句,“她,会怎么对我?”
侍女摇摇头,似乎是在怜惜阳夏的天真,“冥主心狠手辣,反抗她的人大多已入了冥河,再无转世。虽然姑娘救了小姐,这恩情冥主会偿还,但她也会取了姑娘的性命。”
“我若是在这待久了,会如何?”
“姑娘再也无法离开此间。”侍女一顿,她看着一脸苍白的阳夏,又说:“姑娘你应当知道,这里并不是姑娘可以久留的地方,姑娘并不属于这里。”
“……我知道了。”
……
天昏的厉害,这样的日子在冥界并不常见,叶轻言静坐在池塘边上,她的手不时的往池子里扔进一些鱼食,雨水从天空中落下,在池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却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粉衣的侍女匆匆的从小道上过来,她不安的站在叶轻言的身后,见叶轻言一直在喂鱼,侍女并不敢打扰,只得等待她停下动作后,再行报告。
过了好一会儿,叶轻言才收回手,她站起身从石上下去,“何事?”
侍女松了口气,“大人,三月祭的……”
侍女刚一说话,叶轻言便皱起了眉,她问道:“冥玉呢?”
她这么一问,侍女的心一惊,她还以为叶轻言并不会发现她并不是冥玉,毕竟冥主对于自己身边侍女的交替从来都不会理会的,侍女不安了好一会儿,她支支吾吾的说:“冥,冥玉……她……病了……”
“怎么病了?”
“昨夜受了风寒,所,所以……”
“带我去看看。”
她这么一说,侍女倒是慌乱了许多,她焦虑的说:“大人,恐过了病气于您……”
叶轻言并没有说话,她漠然的看着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的侍女,没多久,侍女便跪了下去,慌张的说着:“冥玉她并不在府中,大人……”
叶轻言这才开口说话,“她去了哪里?”
侍女并不敢说话,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看上去似乎是被吓到了。
“说。”叶轻言的声一沉,她厉声道。
被她这么一吓,侍女一股脑便将昨夜冥玉交代她的话全部吐出,“冥玉昨夜便去了暮冥山,冥玉姐姐要奴婢不要跟大人说,若是大人问起来的话便称她病了……”
“大人,是冥玉……”
叶轻言一怔,眸中的戾气尽数的消去,她淡淡的吩咐了句,“退下吧。”
“……是。”
暮冥山是冥界的一处险地,虽是险境,却生长着至宝,想起昨夜的事情,叶轻言不禁冷笑一声,转身便往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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