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九月的S市,天高云淡,一片明朗。

    连翘起个早,望着窗外那高耸入云的大厦与车水马龙的高架桥,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这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

    她离开了待了二十多年的家乡,追随男友来到了这里。

    虽然昨天没见到薛栾,但一点也不影响她此刻的兴奋。

    少女的眼眸清澈明亮,犹如一湾清泉般,在晨光下闪烁着光。

    “啊!我终于要一个人生活啦!”她忽然用力握紧了拳头,像是给自己鼓劲,对着窗外响亮地叫了一声,“加油!”

    一回头,那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以及一地狼藉时,她鼓起腮帮子,视死如归地走上去,一通混乱地整理。

    以前出门的东西都是保姆收拾的,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收拾东西,可是她连衣服都不会叠,只能把那些价格不菲的衣服像腌咸菜似的往箱子里塞,偏偏本人还乐在其中,当行李箱成功关上的一刻,她望着空无一物的地面,非常自豪地拍拍手。

    用餐之后,连翘拿着报到通知单到了S市第一中学。

    上午走完报到流程,下午与其他新老师一起参加岗前培训。

    S市第一中学是市里公立中学里最好的一所,重点高校的录取率高达99%。

    连翘是一个二流体院的毕业生,在校也没什么突出成绩,当时找工作也是海投简历,能被这所中学聘用,家里都觉得她是走了狗屎运。

    据连翘后来了解自己班的就业情况后发现,同学不少去了体育机构,月薪随便开都七八千上万,而这中学体育老师月薪才五千,工作强度大,还不是编制内的,所以连翘猜测大概是竞聘的人少吧。

    岗前培训之后,每位新老师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教研组里。

    连翘所在的高中部体育组组长是个四十多岁身材依旧保持很好的男人。

    张组长看到她时有点意外,虽然知道新老师是位女老师,但没想到这么娇小稚嫩,看上去和这里的学生没什么区别,他开口第一句就调侃道:“小连老师这么年轻啊,能不能吃苦?咱们体育组可是体力活,任务重还钱少。”

    见连翘呆呆说不出话,组长又笑了起来,摸着自己浓密的黑发说道:“不过好处还是有的,就是发量比别的组老师多。”

    周遭的老师笑出了声,连翘这才意识到组长是在与她说冷笑话,她也连忙跟着哈哈一笑,“组长您真幽默!”

    张组长笑呵呵地拍一下她的肩,“来,和大家认识下,这桌的都是我们体育组的老师,一共11位,7位男的,4位女的,有几位去上课了,大家都是年轻人,没事多交流交流。”

    连翘非常有礼貌地给大家行了个90度鞠躬,漂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声音甜美动听,“大家好,我叫连翘,A市人,22岁,今年刚毕业,请多多关照!”

    话音刚落,啪啪的掌声响起。

    离连翘最近的老师率先站了起来,“连老师好,我叫张华,去年入职的,目前带高一年段,刚张组长是吓你的,咱们组有的是有力气的男人,不会让女老师干重活,特别像你这样的,你尽管放心,有啥粗活就找我!”

    “我叫陈嘉,27岁,目前单身,不管是粗活还是私活都可以找我。”

    “哧,你们够了啊!连老师,咱们组的男人都是色中饿狼,你可担心别被叼走了,我们女老师要团结!团结!我叫陈淑雯,带高一与高三,有什么困难你就和我说。”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起身做了自我介绍。

    气氛活跃,笑声不断,吸引来了旁边几个教研组的老师们。

    张组长一一为连翘介绍,“我们这个办公室比较大,好几个教研组都在一起,这位是教高三化学的于老师,高二数学的陈老师,黄老师……”

    大家都很友善,老师之间互相调侃,连翘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她跟着张组长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座位,张组长喝了一口茶,“连老师,你之前有过教学经验吗?我们体育老师比较缺,所以可能要带两个年段,高三你能带吗?”

    连翘挠了挠头发,面露为难之色。

    她当然没有教学经验。

    被聘用之前,她根本就没想过当老师。

    她还没想好说辞,一位男老师先跳了出来,“组长,让新老师去带高三不好吧?”

    连翘本以为他想说她刚毕业没经验,结果人家却说:“这不摆明让方丞欺负吗?”

    他说这话时候,还往不远处的数学教研组的办公桌瞧了一眼。

    ???

    什么鬼?

    方丞是哪位?

    那位男老师一开口,又有几位男老师跟着附和。

    “他才把王老师给气地跑来教高二,你就让新老师顶上。”

    “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气哦。”

    “张组长,你太不近人情,太不怜香惜玉了。”

    ……

    他们在说什么?

    连翘一脸困惑,转头又看向张组长。

    他老人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

    他朝着刚刚反对声最大的那位男老师呲牙道:“那陈嘉你去。”

    “什么,我?!”

    张组长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不是怜香惜玉吗?”

    噗嗤几声,其他老师都笑出来了,“哈哈哈,陈老师你真可爱,组长怎么可能真的让新老师去教高三啊?还不是诓你们这些人吗?”

    前阵子,王老师离开高三年段,大家都不肯去顶替,张组长正愁着没人,这不正好耍了个阴招,就有人赶着送上来了。

    “……NO!!!”陈嘉发出濒死的哀嚎。

    张组长无视陈嘉,叫一声陈淑雯,“陈老师你下周开始带连老师,排高一的课。”

    “好咧!”

    张组长安排完后,笑眯眯地问连翘,“从高一开始,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谢谢组长!”

    张组长点点头,从抽屉拿出了一条巧克力给她,“这是我女儿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你拿去吃吧。”

    连翘笑着收下,又道了一声谢谢。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她的带教老师陈淑雯旁边,她客客气气地与陈淑雯说道:“陈老师,下周要辛苦您了!”

    陈淑雯30多岁,已经是二胎妈妈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光辉,特别有亲和力,她笑着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她很热情地带着连翘去领了电脑与办公用品。

    连翘忍不住问道:“刚刚他们说的方丞是哪位老师?为什么提到这名字,大家好像……”

    “特别怕他是吧?”

    “嗯。”

    陈淑雯微微起身看了眼数学教研组,蓦地恍然大悟道:“今天方老师请假了,好像是昨晚摔了一跤。”

    她坐下,勾了下头发说道:“那是高三年段的一位数学老师,我们高中的四大魔头之首。”

    “四大魔头?”

    “咳,这都是学生给取的,不过方丞老师那真的是凶名远播,他言辞犀利,把学生骂哭不算什么,他还能把教导主任骂哭。”

    “……”

    那是挺犀利的。

    “但人家学术水平很高,教学经验又丰富,校领导把他当宝贝似的,所以你千万别惹他,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完全不是他对手。”

    后来连翘在办公室里认识各位老师,因着性格活泼,说话礼貌,那些老师对她印象很好,好几位长辈重复强调她一些学校情况,几乎每一位都提到了不要去招惹方丞。

    不是说这人性格恶劣,而是说他对工作太过认真,严于利己,也严于待人,那些与他共事的同事是又爱又恨,方丞从不乱拖堂占课,班级平均成绩却高于其他班一个档次,班风优良,老师跟着沾光,恨的是这种成绩是建立在任课老师也被整顿的情况下,一点也没省心,反而比以前更累。

    大概因为今天方丞请假没来,办公室里那些被方丞压迫许久的老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议论起他,关于他的光辉事迹就像开了闸的流水似的不断地往外冒。

    连翘听得目瞪口呆,这老师得多恐怖啊,不然谁会在办公室里这样明目张胆地议论同事。

    而后还有一位老师翻出了一个帖子。

    那是学生在学校贴吧发的,标题叫《来聊聊高三的数学老师方丞》。

    有赞美老师教学水平很高的,比如利用课间操的时间做完了一套某省的高考卷,只扣了12分,再比如某学生拿着自己班数学老师解不出的题目问他,他当场解题,只用了五分钟做出答案,还有更夸张的什么帮家里读研究生的哥哥请教他题目,他也不假思索地写出了解题步骤等等。

    但除了夸他的,更多是叫苦。

    “上课吃煎饼果子被抓,以后每天数学早自习让我坐在讲台上吃早餐,吃就吃吧,反正班里都是熟人,我也不怕,关键他只准我买煎饼果子,吃一个月!!!这人是魔鬼吗!魔鬼吗!!!我现在看到煎饼果子都要吐了!!!”

    “很爱点名,记性超好,我几何很差,被方大魔头点到一次解几何答错后,他就一直点我解几何,我现在处在被几何支配的恐惧中,连做梦都在解几何。”

    “别的老师抓早恋都是写检讨,叫家长,强行棒打鸳鸯,咱们方大魔头……呵呵呵,有一天我上课走神被他点名解题,站了半天回答不上来,正常情况老师不应该就让我坐下换别人回答了吗?他不,他用死亡目光看了我好久,我都要哭了,然后说‘答不上来,就让你男朋友来答',说完还看着我男友,结果那怂逼怕被老师抓早恋,打死不承认,也没起来帮我,现在是前男友了(手动再见.jpg  ”

    “从没见方大魔头笑过,冷笑都没有,巨高冷,我觉得就是那种摄像头对着他,全程360度无死角环绕摄影都很难找到表情包。”

    “方大魔头监考带菜刀(微笑.jpg ”

    “奥数班,脱书讲课,一节课讲完了半本教材,讲哭了三个女同学。”

    “他出的卷子一眼就能看出了,因为难到整个银河系爆炸……”

    “配合楼上,方大魔头语录之一:'这次是我出的卷子,大家多花点心思调整下心情。 ”

    ……

    天啦,这老师果然可怕,折磨学生的手段一套又一套。

    看来不管是哪个学校,都有一个灭绝师太般的老师。

    连翘的脑中自动配对上她高数老师的面孔。

    那是一位50多岁的老女人,身材矮小,气场强大,十米内生人勿进,寸草不生,上课时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一言不合就丢粉笔头开骂,还特别喜欢挂科,连翘重修了两次才过。

    回想起自己重修的噩梦,连翘瑟瑟发抖,好在自己不可能会与方丞共事,这些传闻也就听听而已,她一想到下班就要和薛栾见面,整个人在愉悦中度过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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