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科的影山茂夫下课比他早得多，他推开门不久，迎接他的就是闻声而来的恋人的拥抱：“欢迎回家，森己。”
奇妙的满足感如春风化雨，一点一滴地滋润了干涸的心田。
广控森己回抱他，脸贴着脸蹭了蹭：“我回来了，茂夫。”
啊。
真舒服。
他在心里喟叹。
无论先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在抱到心心念念的这个人时都会消散得一干二净。
如果能一直抱着茂夫就好了。
影山茂夫抬起头，脸颊红扑扑的，快速地在广控森己的嘴唇上碰了下后，松开了他。
“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广控森己压下自己凌乱的思绪，一边换鞋子一边问，又觉得有点好笑：“啊，难道说还处于兴奋中？”
“是啊。”影山茂夫点点头：“你不觉得刚才那一幕很像看家的妻子迎接丈夫吗？……这样想着，就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广控森己想象了一下自己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回到家，然后身着围裙的恋人重复了刚刚的举动的画面。
“你希望的话，我陪你演完整部家庭剧都没问题。”广控森己点点他鼻尖，“不过以后我可能不会穿西装，而是穿战斗服。”
“啊……那也可以啊。”
影山茂夫不禁微笑。最近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头几次看到的那么僵硬，眼睛微微眯起来，看上去软乎乎的。
广控森己一看他这个笑容就撑不住了，他叭的亲了下影山茂夫，将手中的芒果奶昔递给他，把他推进房间。
“好了好了，不要再冲我笑了，你先回房间写作业吧，晚饭很快就好。”
“今晚有可乐饼吗？”勾了勾手心。
“……！”
仿佛这一挠挠在了心上，广控森己晕乎乎的：“有，你要吃什么都可以……”
然后被推了出去。
“好的，加油！”
说完，房间的大门就在他面前关闭了。冰冷的关门声敲醒了他混乱的大脑。
广控森己：“……”
不，不可以，我的奖励呢？？？
剧本不是这样的！
他不甘心地瞪了会厚厚的门板，确认了里面的负心汉根本没有出来补偿个亲亲的意思，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或许不开心的事情都喜欢凑到一起，还没过十分钟，他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除了地址什么也没有的短信。
盯着地址后面的波浪号看了会，确认自己已经记下了地址，广控森己随手删除了短信。
吃饭的时候，广控森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茂夫，你是怎么让父母答应和我同居的？”
按他们现在的年龄，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也不见得会这么信任吧？
更何况是把自己儿子拐走的幼驯染。
影山茂夫：“因为我告诉他们，你的志愿是英雄科，他们就让我搬过来了。”
广控森己咬着筷子想了会：“……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他语气肯定地说，少见的浮现了疑惑的神色，“有什么不对吗？”
把自己代入了恋人的视角去思考问题，广控森己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之间观念的不同。
在大多数人心里，英雄可都是正面角色呀。
……真是。
“真是信任‘英雄’呢。”他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就像「超人世代」以前大家都信任警察一样，信任英雄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影山茂夫夹了一块子青菜放进广控森己的碗里，无视他略带控诉的眼神，继续说道：“世上善良的人还是很多的哦，森己。”
广控森己摸摸他的头：“茂夫也喜欢善良的人吗？”
“不。”出乎意料的，影山茂夫反驳了他，一双真诚无比的眼睛直视广控森己，正正经经地说：“我最喜欢森己。”
广控森己：“……？！”
他瞪大眼睛，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话题是怎么拐到这上面来的。
或者说，不敢置信这样能划进“情话”范畴的话是他的恋人说出口的。
按照茂夫的性格，顶多就是在他说话浑话的时候脸蛋红红，怎么会突然这么直白……
难道是去补了《情话大全》？
他脸蛋红红，不可置信地想。
同时还有点小惊喜。
谁不愿意多听恋人说几句情话呢，如果有，那他一定是嫌关系太稳定了，想要人为制造几条裂缝。
影山茂夫装作没看见广控森己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人没动，手却把裤子攥得皱巴巴的样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努力把话题扯回来。
“我最喜欢森己，所以不论是什么样的森己，我都会喜欢。”影山茂夫说，“你已经足够好了。”
——不需要再忧虑，也不需要再做什么改变，你已经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样子。
广控森己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盯了影山茂夫一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在影山茂夫的脸上啵了一口，声音贼响亮。
影山茂夫：“……”
他面无表情地顶着一个油腻腻的唇印，手中的汤勺拧成了麻花。
——
两人在睡觉时间上都属于“好孩子”的范围，十点钟准时睡觉，哪怕有再多的事情都不例外。
卧室的床很大，哪怕睡了两个少年，也足以让他们在上面翻滚玩闹。不过，这样的行为不会出现在两个少年身上，或许是性格使然，哪怕身处私人地区，他们也几乎不会做出过分活泼的行为。
广控森己买这么大张床，主要是因为影山茂夫的睡姿问题。
不同于他一个姿势到天亮，影山茂夫的睡姿可谓是十分令人头疼，如果不好好按住他，恐怕次日醒来一只脚踩到脸上这种事情都会发生。
所以——以纠正睡姿为由，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之下，他们仍然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交往以来，开了两人同睡的先例后，他们就没有睡觉不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就是了。
影山茂夫洗完澡出来时，广控森己正在电脑上打字，神情专注，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出来了。
“森己，你在看什么？”
他一手用浴巾按着头发，侧坐上床，却没有伸头去看电脑屏幕。
广控森己自然地将电脑合上放到一边，接过毛巾帮他擦发，“协会那边的委托而已。”
“你还要接委托吗？”影山茂夫微微仰头，“我以为——”
影山茂夫遇到广控森己之后两年，对方的养父母就去世了，并且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
广控森己拒绝了影山夫妇的帮助，一直靠自己养活自己，其中灵能力者协会的委托完成后的报酬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空闲的时间里，也还会去其他地方打工。
他本来以为在找到血亲后，广控森己就不会再接协会那边的委托了。
吹风筒的插头浮起来通了电，广控森己放下毛巾，改用吹风筒给他吹头发：“我都拒绝掉了，现在也不缺钱。”
如果发生了大事，当然还是要去的。
这里的“大事”自然是指S级以上的任务，并非他真的有一颗助人为乐的心，而是顶级灵能力者就那么几个，他不去，其他人也解决不了，就总会有人找上茂夫。
那还不如他一开始就接下，省得那些人把一些不能入眼的东西捅到茂夫这边来。
不明白其中圈圈绕绕的少年信以为真，欣慰地说：“那就好，学习很累的，森己要好好注意休息才行。”
广控森己应道：“好，都听你的。”
两人窝进被子里，广控森己顺手把灯关了，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后，广控森己一动不动地躺着，过去十几分钟，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他才动了动手臂。
他小心地掀开被子的一角，控制着粉笔状的安眠香在恋人人中处划了一道，又等上几分钟，才慢慢地将自己从被窝里挪出来。
为了方便哪天晚上“出门”，广控森己特地把窗户换成了外推式的，哪怕在安静的夜晚，声音也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换好衣服，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朝记下的地址的方向飞了过去。
——
这片处于城市边缘的混乱区在夜晚变得尤其热闹，种种不堪入耳的声音揉杂在一起，化作音符，组成了这块区域独有的奏鸣曲。
就连月光吝啬地藏起了光辉，不愿施舍半分。
发黄的灯泡摇摇欲坠地挂在一个集装箱边，艰难地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寂静在蔓延。
微弱的光芒落在两个强壮的男人身上，勾勒出了他们惊恐而狰狞的脸。血色在肮脏的地面上蔓延，晚风夹带着浓郁的铁锈味拂过鼻尖，几乎要将恶臭的气息彻底掩盖。
他们哆哆嗦嗦的跪在一个三四米高的集装箱前，面无人色，却仍然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到面前的人。
——那还称得上是人类吗？
“无聊。”
一个游戏机被扔了下来，砸进血泊中。
年幼的男孩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用软糯的声音抱怨道：“下次能不能在早上解决，这么晚不睡觉都不怕长不高吗？”
“晚上才是我们狂欢的时间嘛～”他身旁坐着的少女语气欢快地说。
少女实在年轻得过分，也好看得过分了。她洋娃娃一样的面容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扯了扯男孩软乎乎的脸：“而～且～小井也你已经不会长高了呀，所以晚点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广控井也木着脸拍掉她的手：“那又怎么样，身高不会长，不说明皮肤不会差啊。”
他看了眼少女的脸，意思不言而喻。
渡我被身子捧着脸，哀哀地嚎叫：“呜——怎么能说出这么伤害少女心的话呢，太过分啦！”
“你真是——”广控井也气结，“你先提我身高的！”
广控井也眼球咕噜一转，落在了刚落地的少年身上，嘴一瘪，委屈地告状：“哥哥，你看被身子，她太过分了！”
“才没有呢～”
“好了，不要闹了。”出言制止两人，广控森己上上下下地打量广控井也，“你身上的怨气太浓，收敛一下，不要吃太多了。”
广控井也笑嘻嘻地扑进他怀里，“我已经很克制啦，上次去横滨吃得太饱，还没来得及消化而已。”
“吃撑了我可不管你。”
“哎呀哎呀，不要在意这个，我好冷，你抱抱我，帮我暖一暖嘛。”
以恶灵为食，怨气缠身，将己身化作由怨气驱动的人偶，即使还能够以人类之躯行走世间，身体也是冰凉刺骨的，这是他们作为活死人的证明。
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使这样的躯体回暖。
广控森己顺势将他抱住，拉开外面的风衣，将广控井也裹了进去。
“下面的人就是相关者哦，其他都死掉了，我厉害吧？”渡我被身子像是希望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一样仰起脸，得到广控森己的摸头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看向似乎下一秒就要厥过去的两人：“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吧～”
高一些的男人哆嗦半天，只挤出几个零零碎碎的词语，见状，广控井也打了个哈欠：“既然说不出来，就换人吧。”
男人瞪大了眼睛，张开口，还没等他求情，伏在他身上的恶灵就愉快地咬掉了他的脑袋，徒留一具无头尸因惯性向前倒去，摔在原地。
矮个子男人背后的恶灵被新鲜的血腥味刺激到了，伸出长满疙瘩的舌头在他脖子上舔了好几下。
——食欲。恶念。
它全无理智，凸出的眼球贪婪地注视着它的食物。
“我说！我说！不要杀我，我什么都——”
广控井也任性地说：“够了，我不想再等了。吃掉他！”
最后一句话是对恶灵说的，恶灵发出刺耳的尖笑，一次性将男人整个人吞进了腹中。
那个男人会在它的胃中苦苦挣扎，最后身体连同灵魂一起都会被完完全全地消化掉。
广控井也将视线移到试图溜走、又被恶灵扣押下来的高个男人的灵魂上，浓郁的黑色和红色缠绕其上，说明了他生前犯下的杀孽无数，在死后直接化作了恶灵。
“带路。”他阴森森地说：“带我们去你们的‘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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