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二人相对而坐。
苍生由苍生道与神君神魂结合后分化而出,相貌与神君如出一辙,气质却迥然不同。
他温润随和,公正持重,从无私欲,几乎是“圣父”的代名词。虽然君临出于本能地不喜毫无阴暗面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大多数时候愿意相信苍生。
小童早已得了指示下山去,青云亦已回避,此间只剩苍生与君临。
雪顶苍茫,二人服饰一黑一白,像是阴阳两端般对比鲜明。
苍生给君临斟了杯碧落茶,又记起他的喜好,杯子伸到一半收回来搁在自己面前,又为他重新换了壶寻常的灵茶。
苍生打破沉默:“帝君前来,可是为了道祖?”
君临点头,意有所指道:“吾听闻,神君去了盘古界?”
苍生听明白了他弦外之意,微微一笑。
“天道意愿,不必同你透露太多。”他自纳戒中取出一物,搁在玉桌上,让他自己看,接着道,“神君却持不同看法。”
那是件不及巴掌大小的罗盘,通体黝黑,仿佛一切光芒都无法穿透,散发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似寂灭道意,也似杀伐道意,却暴戾而混乱。
就算是天元世界稍有些见识的凡人,也听过天元之外尚有异界的传说。凡人不知真假,仙人们却早有定论。毕竟,数十年前,天道曾罚过一位仙人去往盘古界。
便是君临。
但这罗盘上的气息,并不属于盘古界。盘古界选择了修行之外的道路,除了那些道体澄澈的天生神祇,其余人类只相信“科学”和“科技”,君临曾亲身感受过。
“是罗睺界。”苍生说道,“混沌之中孕育创世神三千,天道以此为灵感,才得三千大道。”
“三千创世神中,盘古为长兄,罗睺次之,天元最幼,诸神实力亦如此排序。但罗睺主杀伐寂灭,不懂万物滋生之理,罗睺界成形后,便陷入了灵气难以维系的困境,及至近年,濒临瓦解,唯有吞并它界方可维系。”
苍生点到即止,他相信,以君临的敏锐,已然能够知晓前因后果。
君临早已推断出异界入侵天元的结论,也知道为何天道要在这关头召回郎梓。
——郎梓前世是乌木道祖,他创立修道之法,所有修士与仙人的功德都算在了他的头上,唯有他证道后凝聚前世功德,才可将天元所有修士归为整体共抗外敌,这等关键作用,连神君与天道都不可替代。
君临只是不明白,为何神君要带着郎梓的精血去盘古界。
苍生苦笑:“道祖离开天元时,神魂几近崩溃,不得不托生盘古界修复,却有一丝元神散溢投入轮回。帝君以为,何等出生才足以承受道祖元神?”
必然是天生道体,气运鸿天,否则,那一丝元神早已消耗殆尽。
但举世皆知,除了身为天元之子的神君,世间再未出现过天生道体。
君临心思微动,豁然开朗,挑了挑眉道:“盘古神不愿相助天元?”
苍生讳莫如深:“神君拜访后,未必。”
君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疑虑尽消,起身告辞。
苍生冲着他的背影喊:“天帝请托,代他向太师祖问安。”
那背影不为所动,转瞬便隐入了风雪,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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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的太师祖现在正在和楚小戟大眼瞪小眼。
“呵,我好吃好喝地招待你,还给你送美人,你居然揍我?”
楚小戟脸还是肿的,他醒来已经有一会了,并且惴惴不安地发现,自己的外挂系统居然没有回应了。
他可不敢跟郎梓明说,虽然郎梓是他的好兄弟,但两人本来就是坑着对方长大的。他一肚子气没处宣泄,只能喷郎梓。
郎梓更气。
“你还有脸说?是谁把我在笼子里关了一整晚??还美人?我呸!虽然小姐姐很好看,但小爷的贞洁是要留在新婚之夜交给我媳妇的!”
楚小戟脸抽了抽,心道:蒙谁呢,还不是你硬不起来被戳穿了才恼羞成怒,哪个男人能拒绝送到眼前的美色?
郎梓几欲暴起削他:“你他么才硬不起来!老子……老子硬的很,比棒槌还硬!”
楚小戟这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丝毫不怵,扯着脖子喊:“来啊,你削我啊!反正你已经打了我一次了,有本事再打一次!”
“打就打!我还怕你啊!”
“来揍!冲着我后脑勺揍!”
“我来了啊!打死你我可不背锅!”
“来啊!”
“你等着啊!我来了!”
顾千寻看着这两个人,心情十分复杂。
小孩子吵架都比他们有水平,起码人家是真的拳脚相向了。
可这俩人,嚷了半天谁也不肯先出手,诶哟喂,居然还发展到互相吐口水了。
他实在不愿意承认太子殿下的画风有点辣眼睛,可事实由不得他辩驳。
菜鸡互啄不过如此。
为了自己的仕途和殿下“回朝给你介绍对象”的承诺,顾千寻不得不上去打圆场。
“殿下,楚王,时已近午,该用膳了。”
郎梓和楚小戟僵持半天,就等着人来拉架,当即顺坡下驴,对吃午饭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和热情。
郎梓:“我要吃烤羊腿。”
楚小戟:“我要吃炸肉丸。”
郎梓凉飕飕道:“还吃丸子?不怕噎死?”
楚小戟呸他:“起码等你先被电死!”
郎梓眉开眼笑:“真是对不起啊,这里可没电。”
顾千寻扶额,他没听懂两位的对话,但理智驱使他飞快地吩咐了厨房准备好烤羊腿和炸肉丸。
楚小戟被擒后,西楚众属臣当天就呈上了百十来封《告罪书》,近的快马加鞭,远的央求修道者符阵递送。个个都在忏悔自己劝诫失职,婉转地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楚小戟。
上陵城守更忙不迭地大开城门,亲自跪迎太子及众兵将。大军冻了好几日,顺势进驻城内。郎梓等人也被迎进了城守府,再不用计较吃食。
楚小戟对那些墙头草属臣愤恨非常,一口一个肉丸子,仿佛将丸子当做了叛臣,嚼吃入腹以泄怨气。
“余言呢?怎么不来唱歌助兴?”楚小戟挥着筷子嚷嚷,余言正是那上陵城守,身为男子却极擅歌舞,“本王现在虽然被羁押,可还没被罢免,有权要求下属表演!”
郎梓吞了口烤羊肉,闻言嗤笑了一声:“吃你的肉丸子,我让他在城外跪着呢。”
他又不是蠢蛋,哪里不知道楚小戟是被臣属推出来背锅的,余言真要心向朝廷,大军驻扎的第一日就将他们引进来了。
郎梓对墙头草的印象好不到哪去,也为楚小戟愤愤不平,早打定了主意,等班师回朝就让西楚换一拨人。
楚小戟若有所思地吞了粒肉丸。
他的处境并不妙,就算他看明白郎梓有心回护,但叛国毕竟是大罪,并不是一个储君就能说了算的。尤其他现在系统也没了,分分钟有变成炮灰的危险。
楚小戟默默拿筷子挑了挑盘子里的食物,琢磨着道:“诶,阿紫,你早上不是说,要娶我来着?我觉着吧,好像也不错……”
“噗……”正在饮茶漱口的郎梓当即就吓喷了。
刚刚从昆仑回来的君临,一进大殿就听见这句话,亦不由跟着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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