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狄更斯与橘子糖

    当克拉丽丝再次踏进校园的时候,便被一股青春活力给包围了,她绞尽脑汁,好让自己找到重回高中的兴奋感,但很遗憾,她在记忆之海中搜寻了一圈儿,也没能让自己能高兴起来——爱丽丝.希尔曾在的学校,光是这一点,就使她感到怅然,继而打消了那些她在记忆深处找到的愉悦。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克拉丽丝抱着课本提前进了教室。教室里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爱丽丝.希尔往往不在此列,事实上,她曾花大把时间来特意隔开自己与同学间的距离,即便是曾经的朋友,也基本不再往来。不过话说回来,又有多少人,愿意跟精神变态的女儿相处,甚至来往呢?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始翻弄课本。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克拉丽丝抿了下唇。高中的课程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耳畔响起椅子被挪动的声音,克拉丽丝侧头看了一眼,那是爱丽丝的同桌,阿比盖尔.霍布斯。

    事实上,她们好几节课都是同桌。

    霍布斯小姐对爱丽丝并没有恶感,她们只是单纯的不熟,彼此之间相处还算和谐。

    克拉丽丝的座位靠窗,她抬首,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一眨眼。

    “你好。”她转过头去,开口了,语调被压低,声音中依稀透出了些许温柔。

    阿比盖尔明显的楞了一下。

    “你好。”她回答。

    克拉丽丝见此,弯了弯嘴角,对她轻轻一笑。

    上课铃声打响,她们没再说过话。

    这节课的中心内容仍是狄更斯。

    阿比盖尔对古典文学显然没什么兴趣,她听讲,但并不认真;而克拉丽丝,作为剑桥大学古典文学系的毕业生,这种高中课程对她而言并没有难度。

    梅森先生,他们的英语老师,正在对狄更斯侃侃而谈。

    她在书上写道:狄更斯尽管有着夸张、庸俗、拖沓和感伤等缺点,但仍是最伟大的——毛姆。

    克拉丽丝很喜欢毛姆对狄更斯的评价,准确而中肯。

    讲台上的梅森先生发现了阿比盖尔和克拉丽丝的心不在焉。但爱丽丝.希尔——也就是现在的克拉丽丝,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要知道,她总是能拿到全O的成绩,就算是常青藤,也会不吝抛出橄榄枝的。

    “在写作方面,谁能评价一下狄更斯?”梅森先生提出了问题,“霍布斯小姐,你来回答。”

    阿比盖尔怔了一下。

    克拉丽丝将书推到她眼前,指了指她刚写下的那句话。

    “狄更斯尽管有着夸张、庸俗、拖沓和感伤等缺点,但仍是最伟大的。”她回答,“毛姆用这话评价狄更斯,我非常认同这句话。”

    梅森先生让阿比盖尔坐下了。

    “谢谢。”阿比盖尔这样说。

    摇摇头,克拉丽丝答道,“没什么。”

    她们相视一笑。

    接着便是重复的上课、下课。

    事实上,没有朋友的校园生活称得上是无趣。

    放学后,克拉丽丝骑着自行车回了家。事实上,克拉丽丝已经有好几年没骑过自行车了——爱丽丝倒是喜欢,除了上学放学,她有时还会独自骑着自行车去散散心。

    今早,克拉丽丝骑着车离开家,差点儿在路旁骑出了“S”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适应,终于是把车骑成了直线。克拉丽丝只觉得,骑车和握.枪.的感觉相似极了。这个玩笑,让克拉丽丝因阴沉天气而莫名变得低落的心情好了些。

    到了家,用钥匙开了门,克拉丽丝走进屋内。

    很好,没人。

    克莱尔.希尔工作繁忙,现在并不在家。

    克拉丽丝踏着轻快的步子上了楼。然后关上房门,丢下书包,打开台灯,拿出书本。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克拉丽丝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将一切思绪清空,享受片刻宁静,这也算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方法,但克拉丽丝却不常用这方法。毕竟,就算逃避了,可现实总是在那儿摆着,始终是要面对的。不过,不得不说,偶尔逃避那么一次,感觉还不错。

    克拉丽丝就这么过了一周。毫无波澜的,平淡的甚至有些乏味的生活让她有点儿不适应。

    作为克拉丽丝.史达琳时,阿黛莉亚.马普是她最好的朋友;作为克拉丽丝.哈里斯时,她虽不能和同学打成一片,但大多相处融洽。更何况,还有夏洛克表哥呢,他总是时不时的去找些乐子,而她,也早就习惯去“凑热闹”了——即使华生医生代替她成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助手。

    于是,当克拉丽丝再次坐在汉尼拔医生对面时,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交一个朋友,医生。”

    汉尼拔医生向前微微倾身,“为什么?”

    克拉丽丝回答的一本正经:“恢复正常人际交往是病情好转的第一步。”

    汉尼拔医生没说话。

    “好吧。”克拉丽丝弯了下嘴角,坦白道:“其实是我自己不适应孤独。”

    “你有人选了吗?”汉尼拔医生问。

    这是句毫无用处的话,但有利于交流顺畅。

    克拉丽丝点点头,“我观察了她一个星期了,阿比盖尔.霍布斯,我跟她有两节课是同桌,三角课和英语课。”她笑了一下,语调微微向上扬起,像是调侃,“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毕竟,我爸爸的名字在巴尔的摩还算如雷贯耳,而我呢,有这样的一个父亲,在学校中自然也声名狼藉。”

    “你似乎并不为此担忧?”

    “没什么好担忧的。他们的看法不重要。”克拉丽丝摇摇头,举了个例子,“我还遇见过更过分的事儿,都闹上了电视和八卦杂志。但说真的,他们的看法不重要。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我所信任的人也知道,这就够了。”

    汉尼拔医生听完,只觉得这姑娘的心思纯净极了。他还没开口,克拉丽丝就向他伸出了手。

    掌心躺着的,是一块糖。

    他接过了。

    克拉丽丝笑了笑,收回了手,“我原来打算在希尔夫人离开之后给您的,但是一说起话就忘了。”她庆幸道:“真高兴我记起来了,要不然就要等到下周了。”

    “克拉丽丝,你这么做有原因吗?”汉尼拔医生看着手中的糖果,开口。

    这是一块硬糖。

    克拉丽丝愣住了,“原因?”

    她没想到汉尼拔医生会问这个问题。

    “您可以把这事儿当作示好?”克拉丽丝想了想,不确定的答道,她的目光落到了糖果上,“橘子味的,我最喜欢的口味,您可以尝尝。”

    ……还真是个小姑娘。

    汉尼拔医生不由得哑然失笑。

    克拉丽丝瞥见他微扬的唇角,下意识的捏了捏指尖,轻咳一声,解释着,“偶尔吃一块,可以舒缓心情。”说着,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就是有点儿幼稚。”

    汉尼拔医生把那块糖握在手心,“你打算每次见面时都给我一块,是不是,克拉丽丝?”

    “您怎么知道?”克拉丽丝不由得反问。

    汉尼拔医生看着她,眼神里透出了些许无奈。

    见此,克拉丽丝顿了顿,快速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您同意的话。”

    “我同意。”汉尼拔医生的回答来的很快。

    克拉丽丝“哦”了一声,“那挺好。”她强调,故作冷静,只是眸子里闪着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去。

    “那么,克拉丽丝。”汉尼拔医生问,“你打算怎么交这个朋友?”

    克拉丽丝双手交握,搁在膝上,眼中的笑意仍未消散,“顺其自然。”她一扬眉,“刻意的亲近会给人不真实的感觉。就算手段精妙,看不出任何刻意,但,我并不喜欢。”

    汉尼拔医生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被握在掌心的糖果。像是思考着什么一般,没开口。

    克拉丽丝也不说话。

    一时,沉寂蔓延。

    她盯着他的侧脸,直到他回望过来才急忙移开了视线。

    克拉丽丝顿时有些尴尬。

    “这挺好,不是吗?”他说。

    克拉丽丝想了想,评价道:“因为坦诚?汉尼拔医生,这就是我没什么朋友的原因——我不擅长那个。”

    “只是不擅长,而并非心防,是不是,克拉丽丝?”

    “是的,医生。”

    “克拉丽丝。”他顿了一下,“实话总比假话好听,是不是?”

    “是的,医生。”

    绅士语调微微一转,上扬而分毫不显得轻浮,话末,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汉尼拔医生,你很喜欢这么称呼我,是不是,克拉丽丝?”

    克拉丽丝楞了下,“是的,医生。”

    她笑弯了眉眼,倒像个小姑娘,“称呼您为医生太生疏,直呼其名似乎又少了尊重——您介意吗?”

    汉尼拔医生看了眼腕表。

    “时间到了,克拉丽丝。”他没有正面回答,“别忘了糖果。”

    这是默认了。

    克拉丽丝点点头。

    从沙发上站起身的瞬间,一抬头,她似乎看见,他的微笑了。

    “不会忘的,汉尼拔医生。”她保证。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