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弟弟,我的亲弟弟,昨晚过得怎么样?”第二天吴宇拉着她的手从头看到脚,“黑眼圈这么重,上午的军事课还请假了,可怜的孩子,公主一定很厉害吧。”
“嗯,她耐心很好。”白熙垂下眼帘,困得不行。
“耐心,我的天,我耳朵没毛病吧。可怜的孩子,她是不是嫌弃你,嗯,什么都不会呀。她有没有教你什么?看看我可怜的弟弟,眼圈都黑了。”吴宇在那里喋喋不休,那风骚的表情、宛如抽筋一般乱飞的眼神,十分欠抽啊。
“她说我故事讲得不好,嗯,神武门之乱的真相不是我想的那样。”白熙如实相告。
“无聊,你们俩要好好培养感情嘛。”吴宇一副为她感到惋惜的样子,“虽然你俩是政治联姻,但是,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亲爱的弟弟,我期待你能一振夫纲。”
铜锣敲响一声,凌云堂开门授课。
“各位同学,今日的政史课,我们以‘北伐之策’为题写一篇策论。”林祯说道。
“什么……朝廷又要北伐?”坐中学生们议论纷纷。
大唐偏安已久,此时提起北伐之事自然引起学生震动。在座的不少都是南方土生土长的子弟,俗称江南土著,这帮人是最讨厌北伐的。北伐等于什么?等于加税、等于抽丁、等于死人、等于田地荒芜最主要的是,等于战败呀!
谁人不知北朝重装狼骑兵凶烈无匹,整个南唐也只有少量的中央禁卫军火器营和长宁藩的精锐轻骑兵组合起来方能一战。
“幸亏我早有准备。”吴宇十分庆幸地手抚胸口做“美人垂泪状”,“幸亏我冒着生命危险偷到了今天的试题。”
“哥,你的试题是在哪儿偷到的?以后有这等好事记得带上我啊。”坐在前面的白熙转过头来问他。
“在你家到找的呀,昨天你大婚的时候我在书房找到的。”吴宇奸笑着,“公主殿下亲笔书写的‘北伐之策’四个字,我当时猜可能是考题因此特意留心了,嘿嘿。有什么消息千万不要忘了哥哥我。”
“无耻,我要收费的。”白熙无语,提起笔想了想,落笔,“二十两银子问一次题。”
“好说,只要今年哥上下求索过了,以后你就见不着哥了。”吴宇在她背后写得卖力,“京卫禁军校尉之职可是在就安排给我的,偏偏你家公主一直卡着我不让我获得荫职离开书院,害得我迟迟不能出仕。”
“是吗,那真是祝贺你了。”白熙闻言冷着脸道,“恭喜哥哥即将成为我们这群人中第一个获得荫职离开书院的。期待你在年底的‘真名比才’中技压群雄脱颖而出。”
“‘真名比才’那还是算了,谁不知道那是各家政治势力推出新人的平台呀。就你看,坐你前面的那个,那个黄毛。名义上是个寒门子弟,实际上是你大舅哥太子家里一个宠妾的弟弟,估摸着今年你这个大舅哥要力推的人就是他了。”吴宇团了个纸团,“‘路漫漫其修远兮’后一句是什么?”
“吾将上下而求索,你刚刚才引用过,怎么现在就忘了。”白熙吐槽他,“胸无点墨就不要这么着意打听朝中的事情了,小心闭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不是在说你吗?待得好好地,硬给你塞来一个公主。”吴宇接了一句话。
“哎,我有什么办法。策论写得太久了,恐怕会耽误今天的补药啊。”悠长的一声叹息。
“写完以后再叫人给你热一热,弟弟,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不换卷子,不代笔。”
“我给钱,真钱。”
“给钱也不干。”
“那我给你一个我最近刚刚得到的春秋陶器。”吴宇开出了跟高的价码。
“明器?”
“如假包换。”
“完整?”
“一条擦痕都没有。”
“成交。”
两张卷子在衣袖的遮掩下巧妙地互换,凌云堂中监考的山长完全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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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驸马府。
“驸马爷,公主请你去书房一趟。”
“呜,这就来。”睡得正香的白熙揉着眼睛爬出被子。
“见过公主殿下。”
“来了?”林祯头也不抬。
“嗯,公主深夜召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跪下。”
“什么。”林祯这一声直接吓醒了白熙。
“殿下。”
“作为天一书院的授课夫子,本宫有责任严明书院纲纪。按照天一书院院规第二十三条第三款,在院学生院试舞弊当即逐出书院。你是本宫的驸马,本宫爱惜颜面不揭穿你。现以夫子之名罚你在书房跪地反省,本宫什么时候批完了策论试卷,你什么时候可以和我回去睡觉。”
“夫子,试卷的笔迹都不一样。”小声的反驳。
“嗯?”林祯偏过头看她一眼。
白熙立刻“很好说话”地跪了。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得“从善如流”。
“本宫今天亲眼看见了。”
“哦。”那就没有办法了,她也很无奈,为了明器,不惜一切。
“吴宇给了你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奋不顾身。”
“殿下……”能不能不要这样黑吃黑,我赚点外快容易吗?
“其实创收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帮吴宇写策论,你还可以换一个方式。比如说,帮我批改策论。”灯光下,林祯的侧脸呈现出一个分外柔和的弧度。
“不行,这样于礼不合,我还是书院的学生。”况且策论成绩直接关系到学生能否获得荫职离开书院,而天一书院是朝廷选拔青年官员的一个条重要途径。如果由她来批改的话,岂不是将皇族的选人大权分到她手里了?
“在书院,你是我的学生,在驸马府,你是我的家眷。没什么合不合的。”
“诶,身为公主的家眷,那我是不是有权利不跪了?”白熙伸手去拉林祯衣裙的下摆,这么一个根救命稻草没理由不去抓。
“这次不行,以后再犯的话,本宫有权临时行驶授课夫子的权利。”林祯戏谑地拿出铜制的明晃晃的夫子名牌在她眼前晃了晃。
“……”双重标准,严于待人,宽以律己。
霸道,怎能如此霸道!这个!这个女人!哎……
林祯非常负责地用蓝笔圈点出每一篇策论存在的问题,无一例外,学生们都是慷慨陈词,什么“挥剑直为战楼兰”“慷慨舍身功业成”之类的诗句成了常用语。可惜终究是书生意气,所谈的也不过是一些空泛的兵法中的陈词滥调。
“对北之蛮夷,当以招抚为主。”林祯……
这人怕不是失了智……看一看名字,钟楚河,这不是她大哥太子殿下的内弟嘛,哦,没错,钟才人的弟弟,据说还是太子一党打算在‘真名比才’推出的新秀。
不及格。
接连几篇策论都写得莫名其妙,看得林祯十分无语。
忽然,一片字迹极好的瘦金体文章被翻到了第一页,不用说就是出自白熙之手。“论北伐之政通人和”,这到是一个新的论点,林祯拿起文章仔细看了看,这是一片从经济整顿角度改革南唐的文章。其中提到了一个长期被忽略的点,那就是朝廷迟迟没有对急速增长的对外贸易和民间商业手工业征税。而朝廷赋税大多是压在普通农民身上,其中引用孟子的话“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并言到,而今朝廷课以重税,致使野无美鱼,林无成木,因此长此以往则国无以为继。
腿上一沉,林祯低头看去,原本跪得笔直的白熙正靠在她腿上,呼吸均匀,眉头深锁。竟然真的睡着了。
“什么时间了?”
“回殿下,是丑牌时分。”
“嗯。”
林祯收起桌上白熙与吴宇两人的策论,解下外裳将白熙裹住,就这样将她香香软软的身子横抱起来走回卧房。
“辛苦你了。”
林祯轻轻将她放回床上,轻轻褪下她的外.裤露出洁白的双腿,取出一瓶跌打酒,为她揉搓红肿的膝盖。
“殿下!”身旁的女官惊呼一声。
“不得外传。”
“是。”女官浑身颤抖宛如筛糠。
“退下吧。”
为她盖好被子,林祯身披一件单衣坐在床边就这细微的火光读着手中的两篇策论。
“论对北朝分化挑拨之策”、“论北伐之政通人和”。竟然从两个角度写北伐之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无法想象这两篇策论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如果你能说到做到的话,那才是我南朝之幸。”
可惜,床上呼呼大睡的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位朝廷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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