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黄沙,尘埃四起。
安米巴格拉西仰着头,在空中弥漫的尘埃中遥望北壁。
在她远嫁之时,这栋壁垒并未修建,而是在吉尔伽美什即位之后,他发起全国的壮丁堆叠石砖而成,弄得哀怨四起,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样看来,倒显得他有先见之明了。
她带着军队远道而来攻城,他却能占据壁垒要塞之势,攻难守易的战役打起来,自然是没那么容易。
她穿着银色的盔甲,城墙之上依稀能望见金色的身影,两军不过数十千米,却被紧闭的城门相隔。
若是持续进军,那排弓箭手可绝非摆设。
“传我军令,以百米相隔,就地扎营。”
她笑了一下,转身下令。
这是两军僵持的第一天。
第二天的时候,下起了雨。
除了下令注意军粮的干燥外,安米巴格拉西在军营之中,不曾再有其余的动作。
雨下了一天一夜。
这位基什的女王看着连绵不绝的雨,她并未撑伞,雨将她的金发润湿,那双蓝色的眼睛此时此刻却像是在发着光。
她说话的语气也异常轻快:“给我抓个使臣过来,找个伤养好的。”
两国的使臣互相来访,虽然双方的君王不曾痛下杀手,但多少都会要掉半条命。
两位王之间的传话太过暗潮涌动,这样的出使倒货真价实是个苦差。
“哦呀,你又在打什么气死吉尔伽美什的坏主意了?”
金发的女性凭空出现,她身上的料子虽然华贵,却少得可怜,饱满丰饶的胸脯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移不开眼,她的举手投足都带着足以将男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慵懒意味。
奇妙的是,明明下着雨,落下的雨珠却自发地绕开了这位头顶王冠的女性,当这位女性出现的瞬间,所有的士兵都自发地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可没你那么坏心肠呢,伊斯塔尔。”安米巴格拉西微笑着,“我这不正准备给我那位弟弟一点忠告么?”
听出安米巴格拉西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一直注视着这场回忆的间桐雁夜怔了怔神。
这位……乌鲁克的保护神,为什么会像是站在基什这边?
“瞧你将我的士兵吓的。”安米巴格拉西继续道,“明明是乌鲁克的保护神却站在基什这侧,弄得扎巴巴气得都不肯献上祝福。”
女神扎巴巴,是为战神。那是基什的保护神。
“我和那个满脑子只有战斗的肌肉女可没什么交手的兴致。”伊斯塔尔甚至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担着这个保护神|的|名号可不意味着我有什么义务。”
“人类给予神明供奉,这可不代表神明就必须给予回馈——人类这种臭虫杀了一批又有一批。”
“……站在你面前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间桐雁夜听出了安米巴格拉西口吻中的警告意味。
“你?你也只是个能够让我觉得有点意思的玩具罢了。明明是乌鲁克的公主,却被挤兑到这个份上,不得不借着敌国之势来成全自身的执念……我袖手旁观甚至不介意你冒犯我的神威不过是觉得你很有趣罢了。”金发的女神贴近了女王的盔甲,女神咯吱地笑着,“瞧你这般生气,要是容我来选择,比起那个不过掺杂了一点神血的‘天之楔’,我倒是更为中意你就是了。”
“……你还真是除了美貌之外就没能让我看得上的品质。你的言下之意,难道要自荐枕席?”当安米巴格拉西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伊斯塔尔飞快地躲闪,女神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尽管我的确美不胜收,也不代表我能允许你情不自禁地冒犯女神我的身躯。”
“你若是个男人倒也无妨,我可不想尝尝女人的滋味。”
如同是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女神随即就消失了。
安米巴格拉西倒是神色不变,她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城墙,没有看猛然在自己身后跪下的士兵。
“替我送个信。”
她的声音慢慢悠悠地响起:“如果吉尔伽美什不想看见被洪水淹没的城镇,他还是趁早开门投降的好。”
“就说我保证,我会饶他一命。”
*
结果直到间桐雁夜在照看间桐樱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昨晚的那个梦境。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梦到安米巴格拉西的过去。
梦境所呈现的回忆太过随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机会能够看到后续。
今明一早,安米巴格拉西就说要出门,间桐雁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
目前因为Caster的缘故全员停战,他并不担心Berserker会碰上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没有跟随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放心不下樱。
间桐鹤野成天酗酒,在间桐家待着像是个活死人;间桐脏砚自从上次被这位王砍了之后,就不曾回到过间桐家,却还是个潜在的隐患。
他心不在焉地替樱换了一块毛巾敷在额头,还在想着昨天的那个梦。
平心而论,他并不了解这位王。
有时候安米巴格拉西实在是平易近人地过了头,虽然在刚召唤出来的时候把他吓了个半死,但是她一直都在帮助他。
砍伤间桐脏砚、照看间桐樱、救出远坂凛……这些事情足以让间桐雁夜心怀感激。
哪怕她要求他侍奉她成为她的臣下,间桐雁夜也不曾有明确的实感。
能够在圣杯战争中将她召唤出来,毫无疑问是他的幸运。
为了救出樱,保证樱幸福的生活下去,间桐雁夜愿意献出生命。
无论是通过亲手夺得圣杯,还是将生命献给这位基什的女王,对间桐雁夜而言并没有差别。
只是……
“雁夜叔叔。”间桐樱坐起身,额前的毛巾滑落,怯生生地说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还能和姐姐一起玩么?”
间桐雁夜将手贴上了樱的额头,她的体温早就降下来了,但他还是强硬地把小姑娘塞回到了被子里面,有些心酸:“嗯,樱再好一点就能见到凛了。”
只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安米巴格拉西喜欢通过去看法律和案例的方式来了解情况,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还有魔术世家之间的资料她也看了不少,间桐雁夜也多少跟着了解了一些。
只要魔术家族有两个以上的孩子存活,除了爱德菲尔特有两位家主的特例,第二个孩子不是随意出嫁,就是过继,要么便是离奇失踪。
他从来都不怀疑,道貌岸然魔术师们到底会做出怎样肮脏的勾当。
他不能把樱送回到远坂家,也不敢再找一户人家收养她,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敢去信任任何人。
想来竟然除了他亲自抚养她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他早就把生命交给了安米巴格拉西,以作为她出手的代价。
间桐雁夜看着已经安稳入睡的樱,伸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不过是刚想提个话茬,就被安米巴格拉西王给打断了……她已经表达了她的不满。
他想起梦境之中,那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女王,那样凛然傲慢才是真正的她。
平易近人和和蔼好说话不过是看似罢了。
……他该怎么说出,他打算出尔反尔,他想要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活下来,他不打算再赌上性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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