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眼神厮杀还在继续。
安米巴格拉西从喉咙里发出一股古怪的笑声:“你把阿尔当成了恩奇都?认真的么?”
她脸上的讥讽满地都快要溢出来了。
“恩奇都那家伙是为你而生的人偶,他对你百依百顺,就像他是你的‘圣杯’。”安米巴格拉西冷笑一下,她记得刚才吉尔伽美什看向阿尔托莉雅的眼神,“阿尔绝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受你摆弄,我不会允许你以任何方式践踏她的尊严。”
“……你还不是一样把她当做夏哈特?”吉尔伽美什的脸上带着相似的不屑,“更何况,便是如你的妄言,乌鲁克的王也只有本王一人——若是Saber远嫁为王后自然也应归属本王。”
他的话语一顿,接下来的言辞铺天盖地而来,他像是打定了主意要靠言辞就让她觉得羞愧:“恩奇都那家伙拥有自己的意识,尽管他自称什么泥人,这个名词本王可以使用,挚友也可以,除此之外的其他人使用都将视作对本王的不敬。”
谈及恩奇都,他的眼神变了,猩红的蛇眸此刻冰冷:“他绝非是区区圣杯就可以媲美的存在——夏哈特选择了他而没选择你也正说明了这点。”
“我当然知道夏哈特对他情有独钟。”出乎意料的是,安米巴格拉西的面容平静,“否则他绝不可能在我身侧当了一个月的俘虏还未上过我的床榻。”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米巴格拉西收到了分别来自Saber和Rider的惊讶和赞赏的视线。
“既然恩奇都对你而言无比重要,你也应该知道夏哈特在我心中的分量。”她并没有收敛言辞里的警告意味,“需要我提醒你么,吉尔伽美什?恩奇都也绝不会允许你诋毁夏哈特。”
若非如此,她绝对不会将夏哈特留在吉尔伽美什统治的乌鲁克。
紧张的气氛在安米巴格拉西说出下句话后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我想至少我们在某个方面达成了统一:阿尔很像他们但并不是他们。”
Saber身上耀眼的光辉,能够让他们轻而易举地想起最重要的那个人。
可是毫无疑问,他们心中的那个人还没有廉价到随随便便去在别人身上寻找影子。
“你真的不打算向圣杯许愿么?”安米巴格拉西耸了耸肩,“我以为你想再见到恩奇都,就像当年的你愚蠢得下了冥府一样。”
那天她从间桐雁夜那儿听说伊斯塔尔弄死了恩奇都后,她就耐着性子又把《吉尔伽美什史诗》捡起来了。
伊斯塔尔那家伙恶劣的性子她还算有些了解,性子恶劣唯恐天下不乱,也绝对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主,吉尔伽美什摊上了那位女神估计会被怼的够呛。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才发现吉尔伽美什居然会做这样的蠢事。
她几乎是幸灾乐祸地继续嘲讽道:“还有你之后捡个仙草居然能被蛇偷吃了也是够厉害的,哦还有我听雁夜说,你那位master是拿最古老的蛇化石召唤的?你怎么没当场劈了他?”
间桐雁夜估计是远坂时臣的痴汉。
安米巴格拉西一边保持着脸上的嘲讽,一边这么想。
他可是把远坂家的动作打听得清清楚楚,她真的怀疑她这位臣下不是暗恋葵而是明恋远坂时臣了。
“……”
吉尔伽美什的表情在一瞬间呈现了诡异的扭曲。
他气的牙痒痒,某个听着自家弟子转述现场直播的家里蹲抖了抖身体,下意识地按着自己的三道令咒,以寻找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可是吉尔伽美什永远都是吉尔伽美什。
几乎是下一秒,他的神色恢复了一如既往地狂妄。
“本王和你可不同。向圣杯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许愿?可笑!”
他几乎是把这次其它的英灵都骂了进去。
“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外物的愚蠢,在本王看来,所谓英灵也不过如此。人类总是无休无止地抱有贪念,妄想染指不属于自己的宝物。”
“恩奇都是本王的挚友。”他宣称着如同世界法则一样同等的事实,“确实,在本王刚失去他的时候我也许会做出许愿……”
他难得这般通情达理地承认自己的不足:“……可如今,本王绝不会以此来玷污他的荣光。”
属于英灵恩奇都的光辉。
他像是在谆谆教导着学生的老师一样开口提问:“你们认为,对世间万物,最平等的东西为何物?”
安米巴格拉西笑了。
她鲜少在吉尔伽美什面前露出这么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笑容,一时间场面平静地像是在喝下午茶,而非原先的鸿门宴。
吉尔伽美什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自问自答从来都是这位王的癖好。
“是死亡。”
“普通的人类,所谓的英雄,至高的神明,都无法逃离死亡。”
神明就算是号称不老不死,直到今日也早就消失了。
在座的四位英灵,在生前无一不是王者。
他们创下伟业,可最终都难逃一死。
号称常胜不败的亚瑟王,征服大陆的亚历山大大帝,来自公元前的两位王,到最终都迎来了自己的结局。
哪怕是圣杯所为他们带来的“第二人生”,他们也早就不如生前那般,能够创造历史。
安米巴格拉西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说真的,哪怕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去的。
但要她说,人之所以会不朽,是在于死亡。
无穷无尽的生命总是会带来腐朽,正因为死亡是那般的一视同仁,英灵的荣光会被记载,就是因为他们记录下的光辉伟大到足以超越死亡。
她率先举起了酒杯:“敬我们自己的死亡。”
剩下的三位王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哪怕是吉尔伽美什,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来自不同的时代,出身于不同的国家,心怀各异的王道,怀揣心中的愿望,因为一场圣杯战争而齐聚于此。
他们各抒己见,一股劲地抨击对方,却在死亡的看法上难得地达成了一致的和解。
“今日的王之宴,还真是让人尽兴——假如最后没有这样的小插曲就更好了。”Rider笑着,他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突然出现的人影们,“本来还想谈论一下王道,看来只能讨论最后一个问题了。”
安米巴格拉西翻了个白眼:“等先解决Archer的master给我们带来的余兴小节目再提也不迟。”
她瞥了眼一旁因为这么多Assassin的出现而气的面容紧绷的Archer,毫不客气地火上添油:“真没想到你居然会配合这样演出一副戏码……怎么,吉尔伽美什?我记得你前不久还嘲笑我的master来着?”
远坂时臣真的是糟糕透了。
对于一位王而言,对master最起码的要求就是在于尊重。
并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尊重,更是对“王”这个身份的尊重。
圣杯战争确实可以使用某些小手段,宴会上偷袭这种事安米巴格拉西也不是没做过,但绝不是在他们互相之间保持了对对方尊敬的现在。
安米巴格拉西想起刚召唤时看到的Archer和Assassin的对决,摇了摇头。
她早该想到的,那样的一出戏码。
“不过是一个余兴节目,怎么比得上这个问题来得重要?”Rider站起了身,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回答我啊,Saber、Archer还有Berserker:”
“——王,是否孤高?”
吉尔伽美什笑而不语,一副这个问题愚蠢得不配他回答的样子。
安米巴格拉西看着在Rider身侧出现的热风,命令了间桐雁夜后退到她的身后后笑了一下:“要我来说,非孤高无以为王。”
Saber的回答也是相似:“王自然是孤高的!”
Rider的表情有些遗憾。
“……看来这个问题,我们也没办法取得一致。”
但他并没有说出其它的讥讽。
“就让你们看看,我认为王并非孤高的最好证明——”
随着他固有结界的展现,越来越多的影像出现在了他的身侧,陆陆续续地足以组成一个军队。
他们带着长矛穿着盔甲,这些骑兵们高呼着Rider的真名,浩浩荡荡地驰骋而去。
为首的Rider举起了自己的武器:“来让你们看看!我无双的军队!这些就是我的至宝!我的王之道!”
“他们是我的子民,我的士兵,更是我的朋友。”
征服王与部下共享征服而来的王座,凝聚成了如今光芒四射的一切。
他高呼着,带领着部队杀向了Assassin的部队。
这就是他志高的宝具,他最引以为傲的存在:“——王之军势!”
明亮的月光见证了眼前恢宏的一切。
化作了灵子消散的Assassin们用生命领略了这支部队的强大。
安米巴格拉西看着眼前的一切,握紧了手中的剑。
“真是了不得啊。”她这样赞叹道,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在血管里沸腾,她舔了舔自己的唇,喃喃道,“——我真想与你一战,Rider。”
鸡皮疙瘩爬满了她的全身,她已经好久没这么兴奋。
她笑了起来。
这一次的圣杯战争……还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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