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死者

    “听着，你不能这么对我，沃伦——”托尼气急败坏地说道。

    奥迪R8的引擎声从宽阔的公路上轰鸣而过，橘色的灯光在线条流畅的车身上如流星般向后飞坠，这辆夺人眼球的宝蓝色超跑正是托尼·斯塔克的众多座驾之一。

    “——你知道我这颗聪明的大脑每天需要多少糖分支持吗？你居然让贾维斯控制我的战衣，就为了阻止我靠近甜品店！”

    “那是贾维斯自己的判断，”沃伦把头歪向一边，心说你的身体现在到底怎么样你明明很清楚。陪着自家Boss去汉默工业打了一整晚的擂台让他觉得比平时更加疲惫，沃伦现在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床上去，“跟我没有关系。”

    “把，程序，改回去，别让我亲自动手，”托尼一字一顿地说，他指了指自己脸上还未痊愈的伤疤，“看在我任劳任怨给你当司机的份儿上，别让你饱受创伤的老板高贵的心灵上也留下伤口。”

    “我拒绝，”沃伦毫不犹豫地回嘴，“你遭受攻击与戒糖没有任何联系，请不要侮辱你我的智商。你可以自己改回去——我还留了个小彩蛋给你，如果你真的解开了我的语言就能看到他们。”

    “你，在贾维斯的程序里给我留‘彩蛋’？”托尼狐疑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怀疑里面有诈，但不得不说这很有效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对，”常年面瘫的男子眉眼忽然柔和起来，这是他心情愉悦起来的证明，“希望你会喜欢。”

    “好吧，”托尼拉长了声音，像是勉强接受了这个敷衍自己的说辞，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问道，“说起来，你今晚好像很不在状态，说明会的时候一直在走神？”

    “汉默工业的方案太无趣了，”沃伦用手掩住了一个哈欠，“看他们的产品计划还不如看小学生的竞赛作品——至少更有启发性。”

    “……我一直以为你是天然黑，你什么时候又学会挖苦人了？”托尼一挑眉，显得非常意外，但张扬的笑容已经出现在他的脸上了，显然对沃伦的说法非常认同。

    “天然黑是什么？”沃伦困惑地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词，而后毫不示弱地回击道，“你一整晚都在对他们冷嘲热讽，或许我只是近墨者黑。”

    “你明知道我不过是在阐述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托尼翘着嘴角，微微扬起了下巴“你看，一群庸才试图与两位举世罕见的天才辩论——汉默居然有胆子带着那么一帮乌合之众召开公开武器说明会，我佩服他的勇气，当然要成全他，哦，他们也不用多说什么感激之词，这只是我的举手之劳。”

    沃伦转转眼珠，正如他自负的老板一样，在他心里也从未把汉默工业当做是斯塔克工业的竞争对手，无论是技术还是格局，他都认为双方段位差距悬殊，但这次面向媒体公众的“擂台”式说明会似乎并不是为了向大家展示这一点才召开的。

    “汉默不值一提，但他们背后是政府，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沃伦谨慎地问道。

    “真令我惊讶，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托尼稍稍收起些许笑意，虽然面色依旧轻松自在，但显然这件事在他心头也已经萦绕许久了，“别担心，我可是托尼·斯塔克，就算是政府也不可能逼迫我交出私人财产——《宪/法》还在那儿摆着呢，孩子。或者他们聘请我为国防部长，我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看来总是要跟政府产生些矛盾才能算成为英雄。”沃伦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但这句话还是被托尼捕捉到了，他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道，“所有人都认为英雄是个体的代表，象征着个人主义，也因此不会有任何一个政府愿意看到某个个人的声望凌驾在国家机器之上，这是当然的。但对我来说，我只是做了我想做、该做的事，我代表我自己成为钢铁侠，又以钢铁侠的身份承载起大部分人的希望——所谓英雄也就是这么回事儿。至于那些政客，哼，他们针对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放心吧，我亲爱的沃伦，你的老板如此天资卓绝，不可能为这点儿小手段屈服，你丢不了这份万里挑一的工作。”

    说到后面，托尼仍不忘自吹自擂一番，沃伦经历了好一番思想斗争，这才放弃了指出对方明明刚被自己老爸的好友背叛不久，反应堆都被拆了出来差点没命的事实。

    “顺便说一句，”托尼转过头，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我不是成为了英雄，我就是英雄——见鬼！那司机疯了吗！”

    一惊之下托尼下了死力气猛踩刹车，这才堪堪在距离卡车保险杠几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这惊魂一刻让他几乎要对前面突然急刹的卡车司机破口大骂——如果对方不是普通人恐怕他此时钢铁侠的战甲都穿上了。

    “那家伙在干嘛？”托尼小心地探出头，看前面那名差点害死他俩的卡车司机似乎在惊慌失措地寻找什么，“怎么回事儿？”

    “听上去他似乎认为自己撞到了人……”沃伦拧起眉头，脸色微微发白。

    就在事故发生的一瞬间，他本能地把精神意识铺了出去，他很确定对方确实是撞到了谁，而那名遇难者似乎正是他认识的某个人——沃伦的能力可以让他轻易地探查到别人的精神体，对自己见过、熟悉的人甚至可以有意识地去“标记”并掌握对方的行踪和状态。但就在刚刚短短几分钟里，那个熟悉的精神体却是在消失的下一秒突然又从桥下冒了出来，这可吓了他一大跳——据沃伦所知，这个星球还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能力。

    “这里可是布鲁克林大桥，”托尼说着打转了方向盘，“谁会半夜在这里散步？那家伙八成是疲劳驾驶出现幻觉了。”

    宝蓝色跑车从重新缓缓启动的卡车旁边绕过，交错间，沃伦瞥见了一辆前轮都被撞弯了的自行车。

    **

    在再三确认过对方的意愿后，托尼百思不得其解地将自己的得力助手丢在了纽约东河岸边独自驾车离去，黑黢黢的河水暗流涌动、湍流不息，波浪起伏间偶尔折射出点点人造光芒的余晖。

    沃伦·卫蹲坐在岸边，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乌漆嘛黑的水面上，一边揪着草叶，一边撑着下巴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哗啦。”

    不多时，就在离沃伦不远大约二十米的位置，一个人形从河水里爬了上来，那人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向背对着他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踽踽前行。

    沃伦一跃而起，迈着大步飞快地追了上去——“亨利？”

    人影一僵，继而更加慌乱地将自己蜷缩起来，但任凭他怎样遮掩自己都改变不了他是全/裸状态的事实。

    “我可以解释……”亨利·摩根垂着头，声音有些嘶哑，浓密的头发因为被水浸透服帖地粘在他瘦削的脸颊上，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

    “这个给你。”沃伦变魔术一样双手一抖，一张便携毛毯就轻飘飘地落在了亨利的肩头，那是他从托尼车上“顺”的。

    “谢谢，”亨利拉紧了深紫色的薄毯，迷惑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你……”

    冷静下来后，亨利心头自然而然地升起了怀疑——普通人可不会深更半夜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散步，但如果说对方一早就在这里等他也很没有道理，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会因为车祸摔死在河面上。

    “我在上面‘看见’你了，”沃伦就像猜到对方的心思了一样，指了指高高耸立在河面上的大桥，“我以为……但你看上去很健康。”

    亨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不太摸得准对方的意思。

    “这边走，”沃伦表现得非常热心，他拍了拍亨利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往这个方向走，五分钟左右我们就能碰上出租车。”

    “你怎么知道？”亨利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我可以感知很多东西，比如生物的‘灵魂’，非生物的频率等等，”沃伦丝毫没有避讳地说道，就好像前面十几年，一直对自己的能力藏着掖着的人不是他一样，“所以，你是可以‘死而复生’的人，对吗？”

    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亨利·摩根现在的心情，他瞠目结舌地瞪着面色平静的年轻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这种反应，也就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想。

    心里天人交战了半晌，亨利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变种人？”

    “不，”沃伦排斥地皱皱眉，他不喜欢总被人问同样的问题，“我不是，就像你也不是一样。”

    “你认为，‘不死’还可以算是普通人吗？”亨利的表情一瞬间因为混杂了太多情绪而变得有些古怪。

    “但你的精神体——我是说灵魂，就是普通人类啊，”沃伦茫然地看着对方，不明白亨利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这么纠结，他只是好奇对方为什么会拥有这种不该出现在这颗星球上的能力而已，“啊，车来了，我送你回去。”